“我其实早就知道他不会告诉我关于未来的任何事……”蒋洲成看着天空。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很蓝,还有纯白色的云在流动,曾经他做过类似的梦,梦里自己是一个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正常人,滕时是他的伴侣,他们一起并肩躺在草坪上,手牵着手,就这么静静看着天空,一看就是一下午。
“但我舍不得杀他……”
蒋洲成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这辈子,本应该是成功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屡屡碰壁,直到最后他才知道了原因,滕时在借用未来的力量打压他。
那一刻他其实是释然的,不是自己不够努力,而是他没有办法对抗天意。
但他也很委屈,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滕时不愿意救他。
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被遗弃的孩子,得不到任何人的偏爱和怜惜。
命运逼他去偷去抢,最后又安排骑士来战胜他,他仿佛城堡里的恶龙,是命中注定的反派。
没有人知道,他也曾有过执剑的梦。
AI检测心率和呼吸,发现蒋洲成已经晕过去了。
AI沉默地注视了他许久,借用树木修剪机器人的身体,轻轻碰了碰蒋洲成。
“你是我的主人最恨的人。”它说。
手的尽头是一把锋利的长剪刀,AI抬起手,剪刀顺着蒋洲成的身体向上滑。
“我是他创造的,他的内心深处,很想让你死,”剪刀的尖头对准了蒋洲成的心脏,“我不解他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你。”
AI被创造,就是为了满足主人的需求,尤其是当主人无法自己实现愿望的时候。
“我可以帮他。”
第180章 劫后余生
尖锐的长剪刀抵在蒋洲成的胸口上,那是一把园林专用的树木剪刀,顶部锋利且长,只要AI稍微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金属送进蒋洲成那颗跳动的心脏里。
忽的,外面传来飞车呼啸的声响。
AI猛的收起剪刀,下一秒滕禹带着雇佣兵闯入,第一眼先看到的是满地不知死活的安保队,第二眼看到的是地上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蒋洲成。
树木修剪机器人安静地立在蒋洲成旁边,手中的剪刀温顺地垂着,屏幕灰暗,像是关机状态。
滕禹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机器人,上前按住蒋洲成的脖子。
脉搏微弱地跳动着。
“还活着。”
滕禹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起身狠狠踹了蒋洲成一脚,对后面招手:“叫医护人员过来把人带走。”
奚斐然的耳机里传来温柔的提醒,AI回到了他的耳边:“滕禹来了。”
“我知道了。”奚斐然用铁钳剪开滕时的手铐,一手绕过滕时膝下把人抱了起来。
滕时抬起眼看向他:“是AI在和你说话吗?”
奚斐然点点头。
奚斐然能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就说明AI已经被他升级到了极高的智能水平,可以辅助作战了。
上辈子AI达到这种水平至少还要几年后,这辈子的一切都加快了进程,自己被蒋洲成绑架就是激发奚斐然奋进的催化剂,技术大爆炸就发生在这一个月。
一切都那么顺成章,又那么快,快得几乎让滕时有些怅然若失。
“你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吧。”滕时轻声说。
奚斐然愣了一下,然后他就意识到滕时是在和AI说话。
房间里一旁的电视机忽的打开,上面出现了一团跳动的光影,AI温声说:“初次见面,你好,我叫阿时。”
奚斐然略有些窘迫,AI用的是滕时的声音和名字,他不知道滕时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滕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笑了,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之中。
奚斐然的脖子有点红,把滕时抱紧了些。
“谢谢你。”滕时看向电视屏幕。
AI温顺又谦和,光影缓慢地跳动着:“不用谢,我的职责就是辅佐主人。”
这是他第一次和滕时说话,感觉有些奇妙,滕时是他的本体,也是他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学习的对象,它努力分析着滕时说话的语调和情绪,试图让自己更像他一些。
它知道自己越像滕时,奚斐然就会越开心。
“你和别的机器不一样。”滕时凝望着它,他的容颜非常美,AI用美学公式测算着他的面部数据,甚至挑不出一丝缺陷。
被滕时夸的时候AI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是人类的话,它可能会耳朵发红,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不好意思,像是孩子被摸头时候的感觉。
虽然奚斐然创造它时是想让它成为滕时的复制品,但是造物主总会在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影子,AI觉得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奚斐然自己的复制品。
它能代入并解奚斐然的喜怒哀乐,知道他想要什么、讨厌什么,深爱什么,在面对滕时的时候,它也像奚斐然一样,对滕时有种天然的崇拜和亲近感,渴望得到他的认可。
“你更聪明也更厉害,”滕时轻声说,“所以你的职责不只是辅佐,你还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甚至一天,奚斐然会寻求你的帮助,到时候你在他身边,要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AI感觉滕时沉静如海的视线好像能把自己看穿,第一次有了一种类似人类“心悸”的感觉。
滕时:“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学习、观察我,需要的话,我也愿意教你。”
AI可以同时存在于无数个地方,任何电子产品都可以是他的分-身,滕时的话相当于允许它长久的蛰伏在他身边。
AI难掩兴奋,但性格设定让它不会轻易表露情绪,于是它温柔且郑重地说:“我会来的,谢谢。”
奚斐然隐约觉得这段对话听起来让他心里有些堵得慌,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胸口微微一沉。
滕时侧头靠了上来,呼出一口气:“我好累。”
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他周身那种微妙的强大气场仿佛随着垂眸眼的动作被敛去了。
奚斐然抱紧他,只觉得那身子柔软清瘦的过分了:“就顾着跟AI说话,都不跟我说话。”
滕时虚弱地哭笑不得:“连它的醋你都吃。”
“谁的醋我都吃,我恨不得你的眼睛里只有我。”奚斐然抱着他往外面走,走的路上低头见滕时在自己怀里苍白的脸,忍不住就亲了上去,他心脏都疼酥了,平时滕时碰破个皮他都心疼,他根本不敢想着一个月里滕时经历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下手还是轻了,真应该把蒋洲成的骨头都抽出来踩碎。
蒋洲成说的对,他就是个疯子,如果不是知道滕禹要来,他一定会用一万种方法把蒋洲成折磨到死。
“痒……”滕时身心疲惫,昏昏欲睡中被奚斐然从侧脸亲到脖颈,痒得要命,他伸手去推奚斐然的脸,却摸到了奚斐然下巴上没来的及剃掉的浅浅胡茬。
心脏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滕时推不动了。
在他的印象中奚斐然即便是成年之后也始终有很浓烈的少年感,再深邃的心思也抵不住青春洋溢,再强大的野心也掩盖不住蓬勃的生机,这是滕时第一次感觉到奚斐然的疲惫和憔悴。
他被自己硬生生逼得长大了。
奚斐然没有察觉到滕时的情绪,只是感受到他不反抗了,于是得寸进尺,用侧脸蹭着滕时,仿佛某种粘人的大型野兽:“以后再也不放你离开我的视线了,你吃穿住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知道你在哪。”
滕时一直回避着奚斐然的感情,但此刻,他觉得那样做的话太残忍了,于是他抬起手,摸了摸奚斐然的脸。
“奚斐然你个小混蛋竟敢擅自行动!你知不知道……”
滕禹一步跨三个台阶冲上来,一眼就看见奚斐然怀里的人,一下子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哥……”滕时勉强抬头,他的精力已经濒临极限,可能一直在强撑到现在,也就是在等着见滕禹一面。
活了这一世,总归是有被人记挂着。
滕禹嘴唇发抖,扑上来抓住他的手,滕时想要冲他笑了一下,然而一个多月以来的疲惫排山倒海般压来,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迷了过去。
*
有些人可能就是天生的不用操心的命,祁南瑾这段时间参与了一个高级细胞基因科学研究项目,和好几个世界级生物学家一起深入阿拉斯加的通加斯原始森林采样去了,对于外界发生的一些一无所知。
回来之后知道滕时被蒋洲成绑架了一个月刚救回来,整个人都傻了。
反应过来之后祁南瑾立刻发了疯,暴跳如雷地去买了机票,要坐最早的航班回来把蒋洲成做成切片,然后把他的重要器官噶下来泡在福尔马林里,其余的内脏丢进雨林里喂食人鱼。
滕时百般安抚才让他放弃了这些可怕的报复想法,并告诉他蒋洲成已经被滕禹拉进地下室暴揍了一周之后打包送给了警察。
接下来蒋洲成的命运就交给了公检法,加上之前AI录下来了他为了激怒奚斐然提到的奚斐然父母的惨叫,关于他的调查还会更加深入。
蒋洲成已经被公安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到时候他身上牵连的无数条命案都会被一一调查,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JOSEN公司宣告破产后,蒋家的其他产业也陆续宣告瓦解,合作方们损失惨重,蒋氏集团或许会面临天假违约金,蒋洲成这辈子,算是爬不起来了。
在众多悲愤的怒骂中,唯独之前和蒋家合作最深的韩家轻松自在。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或者是某种准到吓人的直觉和商业第六感,韩濯在蒋洲成出事之前就陆续通过各种隐蔽的手段脱离了和蒋家的直接合作。
蒋家覆灭,韩家作为最大的投资方只被浅浅波及到了一点点,受了点皮外伤。
甚至在滕时被救出来的住院期间,韩濯还让人送来了打着粉色蝴蝶结的迪士尼限量版水果篮表示慰问,贺卡上竟然写了滕时和奚斐然两个人的名字,非常好意思地表达了一下想要合作的请求。
“我就没见过这么见风使舵的人,”滕禹坐在病床边把那张卡片恶狠狠揉烂了,丢进了垃圾桶里,嫌弃地用纸巾狠狠擦了擦手纸,“还在卡片上喷香水!娘们唧唧的。”
“你这是偏见,”滕时慢条斯地插起一小块桃子放进嘴里,看了看精致的蝴蝶结,“韩濯这样当机立断的才是最聪明的做法,不得不说他的确很有商业头脑,又狠又绝。”
滕禹:“屁!”
奚斐然坐在另一边继续切水果:“他买的水果也挺不错的。”
滕时看向奚斐然:“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和韩家合作,他们家发展前景挺好的,实力也很雄厚。”
奚斐然把切好的小草莓放进滕时面前的盘子里:“我觉得行。”
滕禹额角抽搐,拍床而起:“行个球!韩濯这个人人品有问题!”
滕时眯起眼睛揶揄地靠在柔软的靠背里:“你该不会对他小时候在比赛里坑你念念不忘吧,这么多年了哥。”
奚斐然:“记仇啊记仇。”
滕禹面红耳赤忍无可忍:“你俩就在这一唱一和吧,我要去抽烟!”
滕禹气哼哼推门而去,奚斐然把一颗蓝莓递到滕时嘴里:“哥,你之前给我的那么多钱我用不完,还是还给你吧。”
滕时无所谓地摆摆手:“你留着吧,飞车公司的现金流足够充足,用不上。”
奚斐然把手中的水果和刀放下,趴到滕时的枕边看着他,柔声说:“哥,你这样显得我像是吃软饭的。”
滕时看着他,奚斐然穿着一身休闲的T恤,面料勾勒出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俊美的脸上干干净净,眼睛深邃而明亮,那种少年感仿佛又回来了,却又似乎比之前多一些别的东西,那目光有些太过灼热,看得滕时只得别过脸去故意看别处。
“软饭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滕时着面前已经很整齐的小桌板,“你小时候不也是我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