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打仗我在行,但当使者这种事我怕是胜任不了。我这人一谈论起道理来,舌头就和木棍一样。”
“我说话也不行。我怕自己去了没说几句就在科列奇部和人打杀起来了。”
“要不让乌拉达金族长去吧,乌拉达金族长是我们这儿唯一见过王汗的,而且他见谁都能说上话。我看让他去最合适。”
“你胡说,我哪里合适了!这赤儿思就是我砍的脑袋,现在王汗最恨的就是我了。他见了我怕是没开口就要被他看脑袋了!”乌拉达金被吓了一跳,连忙推脱起来,“还是让巴根去吧,首领最信任他,他去肯定最合适。”
“我是无所谓,如果首领让我去,我就去。”巴根面无表情地说。
“和个木头人一样,还能当部族使者。”嘎力巴阴阳怪气地说,“他哪里合适了。”
“他不合适。对,你最合适!”达日巴特立刻截过话头,看向嘎力巴笑着说,“我听说王汗也是信仰萨满教的,知道你是大巫儿子,说不定会将你奉为贵宾。首领,我看让嘎力巴去合适!”
“我怎么能行!”没想到矛头突然指向自己,嘎力巴一下子就慌了。
“你怎么不行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
使者的差事确实是不好当,一个不小心就要脑袋离开脖子。旭烈格尔听着底下的争吵,也是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首领,请让我试试吧。”这时人有开口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和林昭昭一同进来的胡尔汗。
“你愿意去科列奇部?”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旭烈格尔看向胡尔汗。他知道胡尔汗是个聪明人,这次出使的危险对方应该心里清楚。
“是的,首领。”
“既然如此,你就去吧。”旭烈格尔也向胡尔汗做出承诺,“如果你不幸死了,我们总有一天会为你报仇。如果你真能将这件事办妥,回来后我不仅会废除你奴隶的身份,还会给你额外的封赏。”
“我想还有一个人可以同胡尔汗一起去。”林昭昭想了想说,“如果她愿意同往,或许能帮到胡尔汗更好的说服王汗。”
“谁?”
林昭昭说出了合兰朵的名字,还有她可怜孩子的身世。
最后在征求过合兰朵的意愿后,胡尔汗带着这对母子一起踏上了前往科列奇部的路程。
“出发!出发!”
午后,林昭昭与旭烈格尔也准备返程,带着他们缴获的战利品,以及投降了的黑戎人,返回血狄的领地。
“旭烈格尔侄儿,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中途乌拉达金便与他们分道扬镳。
“乌拉达金这老家伙不是说好与我们合营的吗?结果半路又背叛了我们。”达日巴特摇了摇头,“真是个满嘴谎言的人。”
“让他去吧,反正距离我们也不是很远。”旭烈格尔态度平平,他从来没就将这位叔叔当作什么可以托付的盟友。既然都已经各取所需,他们这对“半路叔侄”也是时候分开了。
车轮滚滚,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走过来。
“首领回来了!首领他们终于回来了!”河边浣衣的女人们远远瞧见,一个个都兴奋着挥起手,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看见自己。
而知道旭烈格尔他们今日要回来的萨日莎等人,他们都早早的在营地大门等待,准备迎接血狄的英雄们了。
“终于是到了,我真是受不了这马车了。”每次坐马车林昭昭都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捏断了一遍,“我这次一定要学会怎么骑马。”
他摇摇晃晃地从马车上下来,还没站稳就有人跑到了他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了他的腿,难以自抑地痛哭起来。
“老师,长圣天保佑,您终于平安归来了。您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萨日莎。你看我没有受伤。”看见对方担心自己而泪流满面,林昭昭也是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夫人还真是疼爱萨日莎啊。”达日巴特感慨,“这般大度的女人真是罕见,首领还真是有福气。”
骑在马上的旭烈格尔也回过头,看着抱着林昭昭哭泣的少女。
他脸上神色沉了沉,只觉这一幕格外扎眼,于是就夹着马缓步走过去。
“萨日莎,夫人这一路劳累辛苦。有什么话等他休憩完再说。”旭烈格尔沉声说。
“是。”萨日莎立刻站起来,“夫人小心些,我扶您回毡包。”
“好。”林昭昭刚要同萨日莎一起,就有阴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昭昭蹙眉,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
旭烈格尔翻身下马,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当着萨日莎的面将林昭昭给抱上了马,然后轻夹马肚,扬尘而去了。
第46章 回家
林昭昭回头望了望还站在原地的萨日莎:“都到营地门口了,你还转回头接我做什么?”
“顺路。”
“都进家门口了,还说什么顺路……这话都没说两句呢,地方都到了。”林昭昭坐在马背上望着栓马的男人,“人家萨日莎为了迎接我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你这样一声不吭把我带走了,实在是有些失礼。”
“失礼?”旭烈格尔伸出手臂,让林昭昭扶着下马,“男女授受不亲,洛初没听过?”
“你……”林昭昭为自己辩解,“虽然我扮的是女人,但我也是有君子风度的,言行从未逾矩!”
“都抱一起了还不逾矩?”旭烈格尔说。
“萨日莎把当我是老师,一时情难自已。”林昭昭说,“而且是她抱我,我又没抱她。”
“情难自已吗?”旭烈格尔掀开门帘。
“不然呢?我难道还当着所有人面将她推开不成?”林昭昭也是不明白,跟在旭烈格尔身后,“真是奇了怪了,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萨日莎心悦的是谁,还要我说明白咯?”
旭烈格尔抿了抿唇说:“我不喜欢她,我也没和她抱在一起。”
“前脚才进家门,后脚就来找我茬。”林昭昭觉得旭烈格尔很不讲道理,“之前分发种子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萨日莎还和我成宿待在一个毡包里。你那时候怎么不说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成体统啊!”
“那时我不知道你是男人。”
“我是男人,又不是禽兽!”林昭昭感觉自己高洁的人品被质疑了,没好气地说,“我可不像有的人三天两头的发情……”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转过身,摁住他的肩膀。一节节细硬的发辫贴在林昭昭的脸上,男人将头埋在他脖子里,就是一阵肆无忌惮地啃咬。
“光天白日的发什么骚!你是属狗的吗?老是咬人干什么!”
“不是洛初说三天两头就要发情,我以为你在点我。”
“点你个头啊!”林昭昭微微喘气,手里进拽着男人的发辫,“前几日留下的印子还没消,你又咬……让我怎么见人……”
“见不了人就别见了。”男人哑着声说。他巴不得将眼前的人锁起来,除了自己,谁都不准靠近。
“说什么屁话呢!起开!”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林昭昭终于将趴在自己肩上的人给推开了。
“疯了吧你。”林昭昭捂着自己的脖子,手下触感又湿又热,骂道,“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连沐浴的功法都没有,你也不嫌啃了一嘴脏泥。”
“不嫌。”
男人抹了抹嘴角,似乎还在回味。
真是个狗东西。林昭昭瞪了男人一眼,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他以前也没发现男人有这种癖好。
“阿古苏,我要沐浴。”林昭昭对毡包外的妇人说完又回来,见旭烈格尔还在盯着他。
“干什么?我如今和阿古苏说句话也不行了?”林昭昭撇了撇嘴说。
“……”旭烈格尔不说话。
“你以前也没这么小心眼啊。”林昭昭走了过去,轻轻扯了扯男人的发辫,“在不知道我是男的时候,你不也同意苏合整日在旁边伺候我的吗?”
“苏合?”旭烈格尔思索了下,想起了这个名字,“哦,他没关系。”
“为什么苏合就没关系呢?”林昭昭有些好奇。之前他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爱吃味的旭烈格尔为什么会允许身为男子的苏合陪伴在他身边。
“他不是被阉割过的吗?”旭烈格尔顿了顿说,“就像为了多收获羊毛,我们会阉割绵羊一样。”
“啊?”林昭昭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你们大夏有钱有势的家族会做这种事,将年轻的男人阉割后放在身边伺候。”旭烈格尔说,“他是个可怜的人,我不会为难他。”
“……”
林昭昭脸色怪异,他还第一次知道两人之间还存在这样的误会。原来在旭烈格尔心中,苏合是家族配给他差使的……太监吗?
“哈,你还真是见多识广。”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林昭昭没有解释,打算让这个误会继续延续下去。
因为还要安置黑戎族的俘虏,旭烈格尔坐了会儿就去忙了。林昭昭则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将全身上下都洗了干净后,换上了新的衣裳长裙。
“夫人,您回来了吗?”刚穿戴完,就听到苏合在毡包外低声唤他。
“没有人进来吧。”林昭昭捏着牛角梳打理自己的头发。
“少爷啊,少爷啊。”听到林昭昭的声音,苏合顿时痛哭流涕起来,“呜呜呜,谢天谢地,我还以为……”
“这是哭丧呢?你少爷我活得好好的。”林昭昭说。
“是,是,少爷您平安回来就好。”苏合拿衣袖抹了抹脸,“真是吓死我和萨日莎了,您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惊心胆战,真是一个踏实觉都没睡好过,呜呜呜……”
“瞧你这出息,遇见这点事就慌成这样。”林昭昭心里听得感动,嘴上却不饶人。
“我胆子小嘛。”苏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担心地问林昭昭,“少爷您这次也被吓坏了吧。那个可恶的赤儿思没有欺负您吧。”
“开玩笑,我怎么会被这种事吓到,就赤儿思这种货色也想欺负我?”林昭昭微扬着下巴,也是闲着没事,他决定给苏合讲起了自己在水夷族与赤儿思斗智斗勇的传奇故事。
“少爷,您等等,我可以喊萨日莎一起过来听吗?”苏合问,“你被赤儿思带走后,她可担心您了,每天都跪在为您祈福。”
“行呗,你喊萨日莎一起过来就是了。”林昭昭说,“再拿些我的果子来,出去这么久我就馋这么一口。”
“夫人,夫人。”过了会儿,苏合就回来了,还有好些人跟着他站在毡包外。这些人都是林昭昭讲学时的学生,心里都十分挂念着林昭昭。
“这是——”林昭昭看向苏合。
“大家听说您平安归来了,都想来看望您。”苏合说。
“老师,您凭一己之力保护了全部族的女人和孩子。”萨日莎微笑着说,“您现在不仅是首领夫人,还是我们血狄的第一女英雄呢!”
林昭昭十分错愕。
虽然“第一女英雄”这种称号用在自己身上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冠以“英雄”的荣耀。
他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光荣的一天。
***
安排完族里的事务,旭烈格尔走到了诺尔河下游的水潭边附近。
他拿起冲洗用的木桶,冰凉的湖水冲刷着隆起的肌肉,如同瀑布拍打着坚硬的峦石。旭烈格尔躁动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不少。
然而一想起那晚青年俯身在他腿边的模样,旭烈格尔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