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虽然本王只看了一眼,却发现那玉玺竟然不是无瑕完璧,有一处似乎是被人磕坏,留下了残缺,瞧着十分可惜。”旭烈格尔问,“夫子见多识广,可知道是何人坏了这块绝世美玉?”
“若问其他,老夫未必能答。但大夏的这块传国玉玺本就出自我琼室,缺处从何而来,老夫倒是能为大汗解惑。”
刘夫子叹了口气,将过去的事缓缓道出:“这玉玺是长公主摔的。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在诸多王子皇孙忠,先皇帝对长公主最是宠爱有加,甚至允许其随意出入御书房。听我父亲说,有一日父女玩闹间,年幼的长公主不小心将传过玉玺掀下桌案,这才在这玉玺上留下了瑕疵。”
“玉玺是老祖宗留下的珍宝,别人别说是磕碰了,就是碰一下都是杀头的大罪。然而先皇帝并没有因此怪罪长公主,反而将那玉玺遗落的残缺赐给了长公主赏玩。”
“后来叛贼兵临城下,不知到是谁走出的消息,说琼室灭国是因为长公主那一下摔碎了琼朝的国运,为了堵住那群腐儒的嘴,也是为了保护长公主不被那些风言碎语影响,先皇便将长公主送去竹林寺抄经修行,为国家祈福。谁能想到啊,正是因为先皇帝的这一决定,长公主才恰巧躲过了冲进皇宫肆意屠杀的叛军,成为琼室唯一留存下来的血脉啊。”
“那玉玺的缺处……”
“殿下给我看过长公主的遗物,我并未在其中瞧见。”刘夫子摇头,“恐怕是当年逃亡躲藏时,长公主不慎遗失了吧。大汗你问这个做什么?”
旭烈格尔看向刘夫子:“说出来夫子恐怕不信,但那玉玺的缺处本王是亲眼见过的。”
“那是长公主随身佩戴之物,长公主从未来过草原,大汗您怎么会见过?”刘夫子不解。
“确实是见过。”旭烈格尔说,“所以本王才会疑惑,想要好好请教下夫子其中的原由。”
第142章 登基
大夏宫殿内。
太子在侍从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华美至极的墨色冕服,王冕上红白珠帘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万岁!”
瞧见太子站定,陈珏稯先是愣了一下。
见自家老爷子想明白后,他眼中闪过一瞬兴奋,随后便立即携身后的臣子们向太子跪拜行礼。
“请万岁移步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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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草原之上。“镇北王”旭烈格尔身披狼纹黑甲同刘夫子走出大营,外面的十几万血狄铁黑压压一片,已是等着王命一下整装待发。
黑红色的军旗如海洋晃动,只不过那不是血狄族的印记,而是大夏军队旗帜。
“大汗!”
“今日我是以镇北王的名义出兵,从即刻起唤我王爷。”旭烈格尔淡淡说。
“是……王爷……”士兵愣了愣,马上改口。
“起兵,将军队开到大夏京城城墙外。”旭烈格尔挥动马鞭。
“是!”士兵骑马,向前传令,“起兵!起兵!”
“起兵!”
“起兵!”
寒风携着命令的呼声掀起草原上一阵阵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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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圣旨在大夏丞相段博荣手里展开。
殿堂之下,身着红色朝服的官员们稀稀拉拉地跪下,匍匐在地上听旨。
而黑色冕服的太子跪在朝臣的最前面,太孙陈珏稯紧随其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陈元扉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秉性忠孝,监国有功,上敬天地神明,下睦兄弟万民。朕为大夏万万黎民福泽计,立为新帝!布告天下,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登基礼成一半,陈珏稯将自己的父亲扶起。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晃晃一步一晃地走向大殿的最高处的龙椅坐下,他的心也终于跟着踏实了下来。
一切都安排就绪,京城内的官员都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想来今日登基必不会有半点差错。
“以示顺应天下苍生之意,爱民无私之心,大赦天下,新朝改元‘天德’!昭告中外,钦此!”
“天德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德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拜之声如洪钟贯穿整座紫禁城。
林昭昭仰望天空,瞧见鸽群被钟声震得惊飞一片。
“宣德王军队里的细作告诉我,宣德王他们已经过河,最快明日就能够兵临城下了。”姬有光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我在城外部署的那一道道关卡怕是拖不住他们了。”
“明日?这么快?”林昭昭不由蹙眉,“如此紧迫旭烈格尔他们怎么也是赶不上了?你有什么对策吗?”
“都到这一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姬有光说,“好在天德王已然登基,不算完全失了先机。宣德王有心作乱,也不敢再先帝灵前动刀,这其中还有不少周旋的余地够我们等到镇北王到来。”
“……”若是宣德王他真就敢这么做呢?那他们该怎么办?林昭昭心中觉得此事存有忧患,但想到姬有光向来策无遗漏,估计还藏有后手,也就没将这份顾虑说出来。
“若是万一……宣德王当真百无禁忌,我就只能拼死一搏了。”姬有光偏过头,看向林昭昭,像是安慰一样笑了笑,“放心吧。如果真当那时候,我定会派人保你平安出城的。”
“那你呢?”林昭昭没忍住问。
“我不是说了吗?拼死一搏。”
“你拿什么拼?你的死侍才多少人?宣德王有多少人?”林昭昭劝说姬有光,“你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为何不和我一起先离开,以后再徐徐图之?”
“如果宣德王顺利继位,复兴琼室的理想三十年内无望。三十年啊,难道要我去和宣德王还有他的子嗣们比命长吗?”姬有光转身离开,声音低沉,“阿昭,你不懂,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这一次不是我将他们大夏皇室屠个干净,就是换我死在他们的刀刃之下。”
乌云压境,天地间的光瞬息之间变得暗淡。林昭昭望着姬有光的身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冰冷刺骨,那是浓烈到让人喘不过气的仇恨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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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冷淡的阳光刺过厚实浓重的雾气,照在大夏京城的墙头上。守城的士兵咽了咽口水,俯视着底下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的千军万马。
“将军,是宣德王班师回朝。要开门吗?”士兵小声请示将领。
不等守城将领回答,城墙下已经响起了宣德王威严不凡的声音。
“守城的是谁?滚出来!是眼睛瞎了吗?为何迟迟不将城门打开!”
瞧见宣德王在城下叫嚣,于勇陵抬手示意开门。自己则身披盔甲亲自下去迎接。
“于勇陵,你是吃了豹子胆了。我皇兄的路你都敢拦了?”三皇子陈元祁说道。
“末将不敢。两位王爷千里迢迢护送先皇圣体回京,皇帝有旨,让末将迎先皇圣体回宫,两位王爷还请同末将一起参加皇上的葬礼。”于勇陵声音不卑不亢,铿锵有力。
宣德王嘴角抽了抽。他神情凶恶看向三皇子,像是在质问京城为何会知道皇帝大行的消息。
三皇子也是一头雾水,意识到可能是被太子党算计,他思绪飞快,立刻瞪着于勇陵高声质问起来:“于勇陵,满口胡言乱语,你是不想活了?居然敢捏造圣旨,皇帝尸骨未寒,你奉得是谁的旨?”
“回殿下的话,臣奉得是天德皇帝的旨意。”于勇陵答。
“什么?”
“两位王爷恐怕还不知道,奉先帝遗诏太子已在昨日继位。”于勇陵说,“新帝已立,昭告天下,新朝改元‘天德’,两位王爷还是赶紧随我入城面圣吧,莫让先皇的圣体再受颠簸之苦了。”
宣德王面色扭曲,像是要将自己的后牙咬碎了。
“于勇陵,亏我二哥如此赏识你,你真是糊涂啊。”三皇子拔出了腰间的刀剑,“你居然叛变!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二位王爷,末将也是奉旨办事。今日是国丧,还请两位放下刀剑。各地王爷都已陆续回京,二位若非要在这时候动武恐怕才是他人眼中的叛变谋反啊!”
“你觉得我和我二哥会怕吗?”三皇子冷哼一声,将剑锋指向于勇陵,“区区口诛笔伐,这也能威胁得了我们?”
于勇陵站在原地,手也摁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老三,将剑放下。”就在这一触即发之时,宣德王陈元徽发话了。
“二哥,你同这帮乱臣贼子废什么话。我们直接领着兄弟们杀进去!”陈元祁已是将剑架在了于勇陵的脖子上了。
周围的守城士兵也随之紧紧握住剑柄。
“住手。”
“二哥?”
“既然于将军是奉旨迎我们进京,那我们就随他们进宫瞧一瞧。”宣德王翻身下马。
“二哥,你不能去啊。谁知道老大在宫里设了什么鸿门宴等着我们?”陈元祁立刻跟了上来,凑到宣德王耳边低语道,“万一在皇宫里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恐怕我们兄弟两就是插翅难飞了。”
“此次征战大梁,我们兄弟二人跟随先皇屡立战功,叱咤风云,于国有壮业伟功!圣祖天地之灵在上,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动我?”宣德王声音洪亮,气势非凡,“拿我的丧服来,所有人系上白布,我要亲自送先皇圣体归京!”
白色的圆形纸钱在京城街头飞舞,路边的百姓见状都匍匐在地上,有些甚至抹泪,无声痛哭起来。
“宣德王来了。”宫门前,站在众人身后的林昭昭远远就瞧见了远处浩浩荡荡的人马。
“二叔叔,三叔叔,一路辛苦了。”陈珏稯上前迎接,甚至亲自帮宣德王牵过马绳。
“哎,牵马这种小事让奴才做就是了,怎么能劳烦我们大夏的太孙,哦不对,是大夏的太子呢?”宣德王望了眼陈珏稯,语气不善且藏着一丝鄙夷。
“二叔叔哪里的话,此次为国出征,凡用心效力者皆是我大夏的恩人。虽然为太子,但我到底是小辈,为二叔叔、三叔叔接风洗尘怎么会是劳烦呢?”陈珏稯也不气恼,不慌不忙说道,“二叔叔,三叔叔还是快些下马吧,皇帝正等着召见二位呢?”
宣德王盯着陈珏稯,下马挥袖,重重哼了一声。而他身后的老三更是黑着脸,若是眼神能刀人,他恐怕早将陈珏稯给千刀万剐了。
“二位王爷里面请。”姬有光低头抬手,在前面引路。
林昭昭站在仆从中。在宣德王路过时,他眼尖瞧到了对方丧服内藏着的匕首,心里也不由为姬有光等人抹了把汗。
此时此刻,禁宫内的平静就像是深沉黑暗的湖面。
只要有风吹过来,随时都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宣德王、辅国大将军奉旨觐见皇上。臣姬有光恳请皇上召见。”
得到允许,姬有光躬身:“二位王爷请。”
宣德王同辅国大将军走进御书房内,瞧见他们的大哥,如今的天德皇帝已然坐在了他们父亲才能坐的位置上。
看见这一幕宣德王眼睛里还是忍不住染上了杀意。
不知是忌惮宣德王城外的军队,还是想要稳住自己的两个弟弟,刚继位一日的天德皇帝面上表现得十分和睦亲善。等了一会儿不见两人跪地问安,天德皇帝也没有怪罪。
“来人,给二弟三弟赐座。”
太监给两位搬来凳子,只是宣德王站着笔直,依旧俯视着天德皇帝。
“老二,老三,征战辛苦了。好不容易回家,赶紧坐下歇息歇息。”
又请了一次,这次宣德王终于是坐下了。
天德皇帝深深叹了口气:“爹走得太过突然,朝野上下都有好多事要处理。这次难关我们兄弟三人一定要同心协力,切莫生了龃龉,让爹死后还要为我们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