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封信被他的同桌发现了，同桌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情书大声念出来，李山月还来不及应对班上同学的讨论，班主任就把他叫到办公室，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搞这些，上次期中考试，你排名三十一，李山月，我记得你刚进班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你是怎么搞的？这样下去，连二本都考不上了。”
班主任最后说：“明天叫你家长来一趟。”
李山月双手绞在背后，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指节。班主任和他谈了两个小时，直到晚自习结束，他一直盯着地面，觉得自己好像一点点矮下去。
此时已经放学了，李山月回教室的时候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班长景林正在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和朋友聊天，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显得格外青春年少的英俊。路过李山月的时候，他视若无睹地从旁边过去，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走过拐角的时候，班长的朋友笑嘻嘻地说：“……他居然给你写情书诶。”
班长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关我什么事。”
此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李山月不想回家，他背着书包，毫无意义地在外面乱逛。
正值初夏，晚上温度陡然降下来，他穿着单薄的夏季校服，能感觉到一些寒意。
李山月回顾自己的一生，在班上没有一个朋友，学习成绩不断下降，父亲对他越来越不满——他学不进去，也没有勇气主动去交朋友，更不知道该怎么让父亲高兴。而现在，又被他搞砸了一件事，回去之后，他要怎么对父亲说。
李山月站在原地，头顶暧昧不清的灯直直地照射下来，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回家。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也没有人喜欢他。
李山月的目光投向下方的河道，河水黝黑静谧，仿佛藏着无限的秘密，这条河在城里的历史非常悠久，河边有个游乐场，小时候父母经常带他来这边玩，那时候一切还没那么糟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河里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李山月愣了一下，河水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说实话，这个时间听见奇怪的声音是很令人毛骨悚然的。他鼓起勇气探头仔细看，河面好像是有人在扑腾，李山月很快明白过来——
有人落水了！
这个时间，在场的除了他就只有那些直挺挺的路灯，就算叫人也来不及了。李山月来不及想太多，一咬牙，跳下河朝那个溺水的人游过去。
李山月游到那个人身边，对方已经渐渐沉下去了，他凭借本能抱住对方的腰，想要往岸边拖。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本能驱使他这样做。但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得更加厉害，李山月一时只能被拖着往下坠，他心想完了，更加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一起不断下沉。
李山月奋力睁开眼睛，在昏暗的河水中，他什么都看不清。
要就这样死了吗。
……他不想死！
李山月想游上去，但溺水者死死扣住了他的手，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对方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冰冷的河水无情地挤压肺部的空气，五脏六腑都感受到抽丝般的痛苦，尖锐的疼痛刺入大脑，李山月逐渐失去意识，他感到强烈的不甘，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要这么荒唐地死去，为什么只有他——
不！
他不想这样！
谁来救救他！无论是谁都好……他还没有被任何人爱过……不想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去……救命……
【检测到强烈意愿，愿望系统绑定，系统连接中——】
【宿主你好，系统05为您服务。】
【嘀！宿主您好，恭喜您成功绑定愿望系统，我是愿望系统05。】
【检测到宿主正处于危险状态，启动紧急程序——】
那一瞬间，河水仿佛被月光照亮。一个柔和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李山月茫然地想，我是不是幻听了？
但紧接着，他惊奇地发现窒息的感觉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停止了似的，就连那个溺水者也彻底没了动静。
系统05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刚来宿主就要死的状态，它淡定地说：【情况紧急，宿主，我无法维持这个状态很久，为了救您，请将身体权限交给我——您无需开口，只要心里同意就行。】
李山月同意了，随后感觉自己的体内涌过一股热流，他的四肢在非自我意愿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太神奇了，他仍然保留着所有的感觉，但无法主观驱使任何一块肌肉。
他看着自己拖着那个人浮上水面，游到岸边，然后把那人放到地上。
【他还活着吗？】李山月试探着问系统05。
【还活着，但必须要得到及时的救治才行。】系统05说：【您已经脱离危险，我将把身体控制权还给您。】
【等等，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你来吧。】
系统05细致地清除了溺水者的口鼻，解开衣扣，然后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李山月提心吊胆地看着，很快，溺水者吐出一口水，又咳了两声，李山月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李山月松了一口气，发现身体的归属权已经回来了。那个溺水者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又黑又沉，李山月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样？”
溺水者剧烈地咳了两声，然后一撑手站起来，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歪歪扭扭地走了。
李山月目瞪口呆，这什么人啊，也太奇怪了吧。
对方可是差点拖着他一起死了！
算了……反正人已经救活了。
周围万籁寂静，只剩下他湿漉漉地站在河边。
【……你还在吗？】
【在的，宿主。】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山月听到它的声音后，不知为何，心里感觉好受了一点：【你刚说的愿望系统是怎么回事？】
系统05说：【就是字面意思，在规则范围内，我会帮助您实现任何愿望。】
第5章 第二个愿望
在系统05被投放到这个世界后，它追随着当下最强烈的意愿，选择了李山月。
李山月是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他们的愿望一般都很简单，也很容易实现。
此时，李山月正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镜子里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系统05：【另一个世界。】
李山月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抹了把脸。想象一下，他已经平凡地生活了十七年，却在今天晚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系统，说能够实现他的任何愿望。每个人小时候都读过阿拉丁神灯之类的故事，当然也想象过如果真的遇到神灯时要许什么愿望，现在，愿望系统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太不可思议了……他的心脏还在鼓噪着：脑子里各种念头乱糟糟地挤在一起，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他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系统95的声音就像是贴在他的耳边低语，但比那更近，仿佛能触碰到他的心跳：【当然。】
那我岂不是能得到整个世界？
系统05接着道：【但你只能许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一个愿望……
希望世界和平，变成世界首富之类的，如果只有一个愿望的话，这些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李山月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湿漉漉的书包还挂在椅子上，里面的情书已经湿透了。
这封情书将他拉回了现实，想到班长的反应，他苦笑了一下。
李山月坐在床上，盘起腿，问：“我需要付出代价吗？”
系统05沉默片刻，说：【确实有一个条件，在你死后，你的灵魂将属于我。】
李山月微微一怔，感觉背上微微发寒。他想了一会，问的却是：“真的存在灵魂吗？”
【这只是一个说法。】系统05说：【我们也把它称为一段数据。】
死亡这个词让李山月感到不安，他犹豫地问：“你要我的灵魂做什么？”
系统05笑了一下，李山月感觉肩膀上传来一股轻轻的力道，他微微偏头，看见一双纤细而透明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银色的长发落在他的脸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李山月能感觉到系统05正跪坐在身后，它的声音真切地从耳边传来：“而且，死亡对你来说还很遥远，现世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在你死后，我带走的只是一段包含你所有记忆的数据，你完全不会因此感到任何痛苦。”
李山月脖子僵硬，他很想看看系统05的样子，但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是，我还是觉得……”
潜意识里，他觉得出卖灵魂并不是一件能随便答应的事。
“不用紧张，你当然可以放弃。我只是听到了你的意愿，才来到你身边。”系统05温声说：“我会去寻找下一个宿主，那么，你确定要放弃吗？”
它的手松开李山月的肩膀，李山月立刻说：“不……”
这是一个愿望系统，它刚刚还救了我，如果没有它，我可能已经死了。李山月想，为了愿望而付出代价是正常的，所谓的灵魂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更别提死后的灵魂，他连现在都过不好，还考虑死后的事干嘛呢。
李山月咽了咽口水，问：“……我什么时候会死？”
他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让系统05沉默，甚至沉默很久，直到李山月忍不住回头看它，才听系统05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很久很久，在你充分享受了人生之后，死亡才会降临。”
理应如此，每一个宿主都理应如此。
而此时，李山月看见了系统05的全貌，那是一个银发少年，金色瞳孔，像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浑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以至于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李山月看得呆住了，目光无法从少年身上移开。
过了很久之后，李山月才回过神来，他的脸不知不觉中变红了，磕磕绊绊地问：“为什么会选中我？”
“当我降临的那一刻，你的意愿是最耀眼的。”
系统05的金色瞳孔闪烁着，如此回答。
……
李山月许下的愿望是让班长喜欢上自己。
在和李山月绑定之后，系统05就了解了他的所有过往。李山月原本有个幸福的童年，家庭和睦，性格开朗自信。直到他初中的时候，父母因为感情不和离婚，母亲走后，父亲对他的态度也一落千丈，经常几周也不回家一次。李山月努力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也无法让父亲高兴。而上了高中之后，李山月因为压力过大而变胖，陷入更深的自卑之中，也不敢和别人来往，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在这个班上，唯一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的就是班长景林，甚至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景林还帮过他。和李山月相反，景林是那种家境卓越，成绩优异，长相俊朗。非常受大家喜欢的人。
李山月也喜欢他。
对李山月而言，班长景林是高中生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如果能得到班长景林的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对李山月来说，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上早自习的时候，李山月把一个小小的兔子玩偶放在书桌上。这是他很小的时候，母亲送他的礼物，他一直随身带着，此时，系统05就寄宿在兔子玩偶内。
早自习很嘈杂，大家都在念书。兔子玩偶面朝前方，系统05正在观察景林，景林虽然穿着校服，但他的一举一动和细微的神态，确实和其他同学不一样。
李山月在脑海中问：【你打算怎么帮我实现愿望？】
系统05：【我们来先分析一下景林这个人，很明显，他非常地自信且傲慢，只会喜欢比自己强的人。】
班长是这种人吗？李山月嘀咕了一声：【那不是没戏了吗？】
系统05说：【所以我们要想办法。】
【我还以为你会拿出什么能够让他瞬间喜欢上我的魔法或者药水之类的……】
【没有那种东西。】系统05瞥了一眼自己的道具库，说：【我们可以让他真正地爱上你，也可以用一些手段操纵他的情感，让他陷入喜欢你的错觉，宿主，你想怎么选？】
李山月想了一会，无措地问：【你觉得应该怎么选？】
【有时候，喜欢这种感情本来就是错觉，更何况，我可以保证他永远沉浸在错觉中。】
李山月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