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的痛已经拉扯了他三年，他必须走上岸，而不是永远沉在水里和它纠缠。
冬天的清晨总是显得雾蒙蒙的，李山月最后几步放慢了速度。虽然是大冬天，但他跑十公里后出了一身汗，手心暖烘烘的。旁边一个晨起锻炼的老大爷笑着对他说：“你每天来这里跑步哇。”
李山月有些羞涩地对大爷笑了笑，他以前跑步是为了减肥，不过坚持下来之后，他就从中感到了乐趣，尤其是上次运动会之后，系统05说他在跑步上有天赋，李山月便想着有天赋就多练练，不能辜负了。
毕竟他有天赋的地方又不多。
大爷挺喜欢这个年轻人，说：“新年快乐哈。”
李山月微微一怔，回了句新年快乐。
明天就是除夕了，不过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回家之后，李山月随便弄了点早饭，就摊开卷子准备做题。
系统05在旁边翻他的书——在李山月允许的情况下。寒假期间对系统05来说是垃圾时间，它只能自己找点事做。
“你以前还喜欢玩这种游戏啊。”系统05翻到了一本设定集，还有很多课外书，李山月偏爱悬疑类小说和漫画，而现在这些书都被堆在箱子里，系统05从床底翻出来的。
李山月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写卷子。
“现在还能玩吗？”
有一道题李山月一直找不到头绪，他心里有点烦，压着火气说：“早就过时了。”
“让我看看呗。”
李山月还在思考面前的题目，大脑堵塞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我现在有点忙……下次吧。”
“我说，你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李山月停下笔，转过头，银发少年正盘腿坐在地板上，周围是一些散落的书，他一时有些恍惚，什么时候把那些书藏起来的呢，好像慢慢的，他就失去了对那些东西的乐趣。
系统05抬头看他：“从放假开始你就在学习，每天早上五点到凌晨一点，学校里好歹还能强迫你休息几分钟，参加点活动呢。”
李山月揉了揉眉心：“你不是给我用休息卡了吗。”
系统05：“那个不能代替真正的休息，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这几天你是很努力，但有效果吗？”
没有。
他陷入了停滞不前的困境。
“那我能怎么办？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了。”李山月死死地抓着笔：“期末考试，我是第四名，现在的成绩已经是我拼尽全力的结果。前面那几个人，我一个都超越不了，他们也在进步。”
在十中一班考第四名，几乎可以说是整个省最优秀的那批学生。如果是以前，李山月都不敢想象自己能进前十。
“我根本不是什么聪明人，更不是天才，是因为有你在，才能有这样的成绩。如果我不抓住现在的机会，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办。”
难怪自从期末考试后，李山月就一直显得很焦虑，原来是因为这个。
系统05定定地看着他。
李山月喃喃道：“我本来想要的是……”
明明在最开始被愿望系统选中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感受到了痛苦。
因为他许了一个错误的愿望吗。
系统05心里叹了口气，最近的宿主，执念都很重啊。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得来的，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消失。”
李山月看上去反而更难过了，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见是个陌生号码，本来想挂掉，但出于心里莫名的冲动，李山月接起来了。
“喂？”
“……”
对面没有说话，李山月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紧接着，对面挂断了电话。
李山月感觉莫名其妙，就算是诈骗电话也该说点什么吧，他并没有把这个电话放在心上，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宫远：晚上来我家玩，景林也在。
就是景林在他才不要去，李山月直接划过去，系统05提醒说：“你不是有题目不会吗，顺便去问问景林吧。”
宫远下一条信息又发过来：带上食材，晚上五点集合。
他还发了个地址，就是上次那个小区，但门牌号不一样。
景林那边发消息说要吃火锅，李山月只好暂时放下学习，去买了些食材。小区门卫看见他的时候，直接开门让他进去，大概是宫远吩咐过了。宫远和景林就住在同一栋楼里，李山月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景林站在里面对他笑：“快进来吧。”
景林伸手接过了那些袋子，李山月换上拖鞋，听到客厅内传来一阵音乐声。宫远家的装修风格出乎意料的华丽，各种装饰品很多，墙上的博物架上装满了奇怪的瓶瓶罐罐，总之有一种非常凌乱复杂的感觉。
宫远坐在沙发上，冲他招手，空气中隐约有一丝奇异的类似于中药的气味，但转眼就消失了。
李山月来之前心里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但现在反而平静下来。说起来，整个高中，他都没有和同学一起参加过什么活动，更别提到家里聚餐。
景林放好食材，说：“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只有今天能聚一聚，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厨房准备。”
他戴着围裙，挽起袖子，看起来就是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宫远正在看电视，头也不抬地说：“想喝什么自己拿。”
李山月规规矩矩倒了杯白水，过了一会，景林在厨房叫他帮忙，李山月看向宫远：“那他干什么？”
景林大笑，宫远认真地说：“我有更重要的事。”但他坐着一动不动。
李山月啧了一声，还是去厨房帮忙了。吃火锅不需要什么厨艺，只需要切点东西，景林和李山月动作都很利落，李山月还挺吃惊的，他以为景林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我父母的教育理念不太一样，他们觉得我应该做好每一件事。”景林甚至会在萝卜上雕花，他把透明玫瑰放在李山月面前：“可惜就算雕成这样，也不会更好吃。”
“我觉得很厉害。”李山月说。
他俩忙着准备，大概快六点的时候才收拾好，宫远在客厅把锅插上电，倒了火锅料进去，香味很快就弥漫在整个客厅内。景林和李山月准备了很多食材，幸好桌子也够大。
三个人随便找了电影，边吃边看，等吃完之后，李山月想着是不是该散场了，宫远又拿出游戏手柄，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他有专门的游戏房，顶级配置，李山月近距离接触这种有钱人，只能说每一步都超乎想象。
宫远对游戏不感兴趣，把手柄塞给李山月和景林玩，他去客厅点燃了熏香。
李山月吸了吸鼻子，熟悉的中药味弥散开来，他问：“这是什么味？”
景林解释说：“宫远身体不好，会每天吃一些补药。”
他这样一说，李山月就没什么疑惑了。但那药味越来越浓，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游戏画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好困……
他似乎短暂地睡了一会，又似乎失神了很长时间。
李山月抬起头，看见宫远走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非常陌生，几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甚至让人觉得寒气陡生。
“宫远”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拿走了他的兔子玩偶。
第16章 第二个愿望
李山月想站起来，想叫，但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牧双手举起兔子玩偶，仔细观摩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山月惊骇不已，宫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什么？他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李山月感觉自己和宫远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陈牧端详了一会，把兔子玩偶放在桌子上，李山月这才注意到，桌子下面刻画着复杂的图案，血红色的纹路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整个房间都暗下来，只有朦胧的红光笼罩着一切。
这是什么东西，李山月头皮发麻，眼前所见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个世界真是方便，连阵法材料都可以直接网购。”陈牧自言自语道，然后朝李山月走过来，低头对他说：“来，咱们谈谈。”
李山月猛地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他立刻站起来，往旁边看，景林趴在地上昏迷不醒，又在心里叫系统05，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别叫了。”陈牧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个阵法：“它现在也处于沉睡状态中。”
李山月紧张地问：“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陈牧啧了一声：“它居然选中了你这样的人。”
李山月想到了他之前的奇怪行为，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了愿望系统05的存在。
“我能控制它的时间不长，它很快就会醒。”陈牧说：“我们来谈谈，你的愿望，是让景林喜欢上你对吧。”
“你是谁？”李山月缓缓朝兔子玩偶走过去，比起诡异的宫远，他当然更信任系统05。
陈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移动：“你的愿望快实现了，说明它很快就会离开。”
李山月脸色微微一变。
陈牧：“看来你和我一样，不希望它离开这个世界。”
李山月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陈牧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坐下来，注视着沉睡中的系统05，目光里的柔和与怀念让李山月感到吃惊：“我是他的上一任宿主。”
李山月一时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系统05肯定不止他一个宿主，但上一任宿主找上门这种事太离奇了。
“我从另一个世界来。”陈牧揉捏着自己的指节，表情没有变，却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他盯着李山月，漆黑的眼球一动不动：“我不希望它抛弃我离开，但我留不住它……你也是。”
李山月的心脏被一把手狠狠攥住，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在对话中取得主动权，至少不能让陈牧牵着鼻子走，他用深呼吸压住自己的情绪，问：“你想和我谈什么？”
“把它留在这个世界。”
李山月眉头狠狠一皱，他确实为这个提议心动了，但也知道，这等于背叛系统05。
“……我们该怎么做？”李山月小声问。
陈牧笑了笑：“让你的愿望无法实现。”
李山月瞥了眼景林：“我对他已经很冷淡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陈牧唔了一声，捂住嘴，若有所思地说：“景林有精神洁癖，如果你和宫远在一起，他应该会压抑自己的感情。”
“和你在一起？”李山月立刻后退一步。
“我不是宫远。”
“但我还是觉得恶心。”李山月毫无诚意地说：“抱歉。”
“幸好你没同意，我也觉得恶心。”陈牧继续说：“或者我可以尝试配置一些能够让景林失忆的丹药，只要他忘了你，自然也不会有感情。”
“有什么副作用吗？”
“失忆的范围不是我能控制的。”
“算了吧。”李山月不想伤害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