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城主给的地址，来到了圣城最边缘的地方，通过一条狭窄的通道，看到尽头的一处破旧住宅，这里格外孤僻阴冷，而且房子和地面落了满满的一层灰，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系统05敲了敲门，手指在门上留下两个清晰的印记，过了很久之后，他听见一个迟缓沉重的脚步声，里面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谁？”
“药剂师大人，我奉城主的命令，前来拜访。”
“你、是、谁？”
他说话非常费力，一字一顿的，仿佛随时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系统05说：“韦伯，调查局的员工。”
门被打开了，系统05看到的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多的矮人，他的胡子和他身高一样长，拖在地上，绑成一个结。
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很老很老了。
“进来。”药剂师说，然后冲陈牧摆了摆手：“他、不、准、进。”
“他是我的小跟班，教会的圣骑士，城主的弟弟。”
“我只看见了一个人。”药剂师狐疑地看着陈牧：“不管他是谁，我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系统05咳了两声：“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让他站外面等着吧。”
药剂师砰得一声把门关上，陈牧摸摸鼻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房间很矮，符合药剂师的矮人身份，系统05弯着腰走进去，药剂师直言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系统05：“圣城需要您。”
“圣城不需要我。”药剂师一屁股坐下来，这样看起来胡子更长了：“我今年一百二十岁了，参加过两次与复仇者的战争，很快就会等来第三次。”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胡子微微颤动，它们虽然茂密，但干枯，苍白，仿佛荒漠上长出来的杂草。
“是的，它们来了，有您在，我们的胜算更大。”
“胜算？”药剂师嘶嘶地笑起来，讥讽意味十足：“靠什么，那个贪得无厌的虫母吗？”
“靠圣城的团结和坚韧，他们都知道了，但都选择留下为圣城作战。”
“你说话倒是好听。”
系统05笑了笑：“药剂师大人，您已经守护圣城两次了，要不要听听我的办法呢。”
他坐直了身体，注视着药剂师浑浊苍老的双眼，轻声说：“也许你能拯救它第三次。”
药剂师狐疑地盯着他，系统05把自己一直在琢磨的那张地图拿出来放在地上。
……
陈牧从外面办完事之后，回来的时候又等了很久，他听见里面一直有低语声传来，看来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天色昏暗，陈牧才敲了敲门，很快，系统05就过来打开门，然后转头对药剂师说：“今天辛苦了，明天我再来找您。”
药剂师的声音低低地从里面传来：“天快黑了，你快走。”
系统05对他笑了笑，然后关上门。陈牧看他嘴角带笑，忍不住凑上去说：“我等了那么久，你就没点表示吗？”
“你等什么了。”系统05翻了个白眼：“你一开始就跑了，少空手套白狼。”
“看来你也一直在注意我嘛。”眼看着系统05要动手了，陈牧立刻转移话题：“你和他谈成了？”
“是。”系统05微微点头。
“……你想到拯救圣城的办法了？”
“只是个想法而已。”系统05轻快地点头。
陈牧微微一顿，问：“你真的要拯救圣城吗？我们都知道圣城是怎么来的。”
“当然，这是我的任务。”
“你就一点都不会犹豫吗？”
“人类才会犹豫，系统不会。”系统05也停下脚步：“系统只计算。”
“如果当时许愿的是复仇者之主呢？”
“那我会帮助他使用力量当天灭掉圣城，一个不剩。”系统05摊开手：“那样我还能当天完成任务，当天回主界面呢，只可惜不是这样。”
他们回去的时候，看到民众正聚集在一起，举着火把攻击组织撤离的队伍和那些准备离开的人们，高喊着他们是叛徒，并且阻止他们离开。
系统05和陈牧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人说话，随后匆匆离开。
黑暗渐渐从天边席卷而来。
系统05回家之后，陈牧也离开了，这两天城主对他的要求更加严格，几乎不允许他离开宫殿。
系统05又想了一遍计划，争取让它更加具有可行性，等琢磨得差不多了，他才隐隐约约感到困倦。他趴在桌子上，这个角度能看到书房中央的血迹，那是韦伯自裁时流下的血。
复仇者之主如果许愿，他的愿望会比韦伯更强烈吗。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因为通过那一次体验，系统05已经知道，复仇者之主不需要许愿，他最终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即使这一次失败了，他还会再次复活，直到完成复仇。
在城主宣布撤离时间结束后，他紧接着便在广场中央再次发出宣告，准备全面与复仇者开战：
“这一次，我们将彻底解决它们，保护我们的家园！”
“感谢你们的坚守，你们的团结和勇气将是打败复仇者最大的力量！”
“圣城不败！”
民众们陷入狂热的欢呼中，城主仍然像之前一样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陈牧站在城主身边，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他看到了人群外围的系统05，冲他眨了眨眼。
系统05离开人群，去找年迈的药剂师。
那个房间虽然低矮，但面积极大，设备齐全，药剂师用来做实验完全够了。
“您昨天没有休息吗？”系统05问。
“时间不够了，而且我这样的老头子，平时睡得本来就少。”短短几天，药剂师对他已经随意了很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干起来总觉得精神得很，比年轻时候还利落。”
那是因为系统05给他使用了凝神卡，系统05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定药剂师还撑得住，捏着手里的休息卡没有用。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我就等着你来干活呢，快去帮我记录一下数据。”药剂师毫不客气地说。
系统05拿出记录本，干了一会之后，他忽然问：“药剂师大人，您对现任城主怎么看？”
药剂师眯了眯眼睛，勉强回忆道：“我不知道现任城主是谁……我已经经历了五任城主，早已经懒得去管了，最后一个我记得的城主，好像是被自己的儿子杀了。”
系统05没说话。
“我现在只关心我们的想法能实现吗。”
系统05低头看着数据：“一定能的。”
他手里有一张非常昂贵的技能卡，能够提高概率事件成功的概率。
例如炼丹出良品丹药的概率，钓鱼时钓到大鱼的概率，捡废品时捡到宝贝的概率，提升的概率越高，消耗的积分越多。
【幸运之物】
“如果能成功就太好了，我已经活得够久，却一直没有去死。”药剂师长长地叹了口气，闭目沉默很久，才说：“也许是因为我在等着做最后一件事吧。”
第37章 第三个愿望
实验成功了, 药剂师怀着激动的心将白色的液体装进容器里，那是一个精美的玻璃瓶，巴掌大小, 盖上木塞, 和其他药剂瓶毫无区别。
此时距离城主发布战争宣言已经过去了七天，和最开始的斗志昂扬相比, 人们逐渐开始怀疑复仇者是否真的会来, 也许那些复仇者也害怕打败过它们四次的圣城。这期间，系统05除了去宫殿见城主和去调查局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矮人药剂师在一起。
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却已经熟识起来, 矮人药剂师偶尔会讲一些圣城以前的故事，但大部分时候都沉默不语。实验成功之后, 系统05心里轻轻地吐了口气，问药剂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复仇者随时会出现。”
“当复仇者出现, 身处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药剂师神情微动，接受了系统05的邀请, 两人收拾一番后出门, 今天的气候非常宜人，天高云淡, 本应该是有很多人在外面休息闲逛的好天气，但大街上空无一人, 连孩子的笑声也被掐断在室内，外面那些鲜花和摆饰因为无人欣赏而显出无聊的孤寂和惨淡。药剂师很久没有出门，一路走来眼神复杂，圣城变了很多，但有些地方又丝毫没变, 能轻易地勾起他的回忆。
他们来到广场中心，仰视着张扬的罗斯城主雕像，每天喷泉都会为它洗去身上风尘，于是雕像永远洁净如新，只是被磨损得比较严重。
药剂师盯着雕像看了许久，抚着胸口，喃喃道：“圣城、圣城……”
系统05一直在旁边陪伴着他，药剂师很久之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他郑重地把药剂瓶交给系统05，一言不发，目光却沉重极了。
系统05接过药剂瓶后，药剂师便转头往回走，系统05想送他，被摆手拒绝，于是系统05便看着年迈的药剂师离开了，并且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当天晚上，系统05坐在窗边，因为夜色格外漆黑，所以圣城边缘那场大火格外耀眼，即使是浓如墨的黑暗也无法完全吞噬鲜红色的火焰。系统05手里握着冰凉的药剂瓶，那把火是药剂师自己放的，药剂师已经在家里死去，他不想再参与圣城与复仇者之间的战争，无论结果如何。
系统05眉头忽然一跳，那样浓烈的火焰，忽然变得逐渐渺小而暗淡，并非是有人救火，而是黑暗的力量正在加强，并逐步吞噬了火海。
当最后一丝火光消失，系统05的心脏猛地一跳，陡然睁大眼睛。
黑暗已经苏醒。
复仇者来了！
……
鲜血的气息弥漫在宫殿中，此时的宫殿内已经空无一人，在最隐秘的地下密室，一个巨大的召唤阵上，城主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地上俨然已经成了一片血池，宫殿中那些死者流出的血在密室里堆了三寸高，因此城主的膝盖几乎是泡在血水里，然而他的上半身仍然干净，整洁，表情平静而肃穆。
【我付出的代价前所未有，所以您需要拿出最强的力量来回应我。】
虫母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还不够，还不够……】
【够了，虫巢已经成熟。】
【我受伤了，需要更多的血，我要你至亲的血……给我，只有我能帮你……】
城主心脏重重一跳，但他脸上仍然保持着平静：【我的血比他更加珍贵。】
仔细看去，同样有血液从城主的手腕处源源不断地流出，汇入血池之中，血池并不平静，而是在不断翻涌，仿佛活物一般，充满了进食的欲望。
【还不够，还不够……】
虫母重复着这句话，城主垂着眼安静片刻，双手抵着自己的额头，然后他站起来，失血并未对他的动作和神志产生影响。他离开地下密室，去了费德勒所在的房间，费德勒背对着他正在穿戴盔甲，这个弟弟的身体已经长得比他更加高大威猛，如果他在这次战争中死了，未来圣城会是费德勒的，但前提是圣城还在。
“费德勒。”城主轻声叫道，费德勒并没有回头，没有更好，不必增添麻烦，城主轻柔地走过去，两人距离极近，他说：“圣城需要你。”
城主手里的匕首上面附有必中和致命的附魔，他从未失败，不需要担心刺偏，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刺费德勒躲过去了，城主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这时候“费德勒”才转过身来，他指着外面，对城主说：“很抱歉我不能死在你手里。”
城主像见到个陌生人似的盯着他。
“召唤虫母的鲜血已经够了，我的血对虫母来说可不是好东西。”陈牧说，复仇者已经在城内大开杀戒，有召唤阵在，那些血会源源不断地涌入血池，城主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这个召唤阵，用圣城人的血拯救圣城。
“你不是费德勒，你是谁？！”城主戒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