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方便，但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系统05笑了笑。
阿伊微微抬起下巴：“当然，以咱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必须遵守迂腐的规矩，我可以为您提供方便，但是我有些一些问题想和您聊聊。”
系统05微微皱眉，他在权衡，虽然可以直接带着白小春过来买，但阿伊是有意想利用这件事来要挟他，就算是白小春亲自过来，也有的是借口。
“不用担心，我确实只是想和你聊聊。”阿伊说：“虽然我们都很忙碌，很多事推着我们往前走，但当两个人想要交流的时候，总是能腾出时间的，不是吗。”
系统05笑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着阿伊，在浓烈的黑色头发和眼睛上停留，真是年轻啊，想到阿伊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虚拟舱，那就说明他在更早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阿伊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一年半之前出现在第五十九号基地首领身边的，你们从外面一起回来，带着飞船芯片，于是开始决定在内部推动飞船计划。在此之前，第五十九号基地的首领是一个相当温和且善良的人，大家都喜欢他，但自从你出现之后，他开始对内部进行清洗，五十九号基地引来了一次大换血，他的手段非常强硬，或者说，是你的手段非常强硬。”
系统05只是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他们说是你控制了首领，第五十九号基地真正的主人现在是你。”
系统05说：“我不能决定别人的看法。”
阿伊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为了确保和您交流是有用的，看来你的话语权确实很高，至少飞船计划的灵魂人物是你。”
系统05：“我和基地首领互相信任罢了，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不可能坚持飞船计划。”
阿伊上半身忽然凑过来，双臂撑在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系统05，低声说：“我想问你，为什么坚持飞船计划？”
“原因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
“不不不，我不是指那些重复了很多遍的东西。”阿伊接连道：“你对那艘飞船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信心，这不正常。”
“不正常吗？”
“当然！我不是指它可能坏了的情况。”阿伊晃了晃脑袋：“那是一个传说中的东西，我只在书里见过对它的描述，大致知道它的样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艘能够抵达其他星球的飞船是不可思议的，但你相信它可以使用，就像相信一辆车可以开一样，一个人不会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如此信任。”
系统05微微睁大眼睛，他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阿伊得出了结论：“只有一种可能，飞船对你来说是一个熟悉的，你见过很多次，稀松平常的东西，但这是最不可能的。”
如果要说起来，他们这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之前在峰会上，也从未有过单独的交谈，光是仅凭观察就能猜测到这一步吗。
系统05平静地说：“我只是了解更多信息而已。”
阿伊坐回去，身体因为惯性弹了弹，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问：“我无意探寻您的秘密。我只是想问，您确定那艘飞船真的可以带领人们逃离这颗星球吗？”
系统05身体微微前倾，不答反问：“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想出虚拟舱计划，按照某人的说法，这是一场集体自杀。”
阿伊柔声说：“您的选择才是最残酷的，那艘飞船能带多少人离开？……那么留下来的人，难道不需要一场梦吗？”
……
仓库已经完全被挖出来了，它总体有两个基地那么大，顶层是一整块银白色的金属，没有任何缝隙，代表的科技水平超乎人们的想象。
穿着严密的防护服的人们聚集在周围，目光热切地看着这个深埋了百年的秘密。在飞船芯片的指导下，系统05将仓库打开，顶层自动向两侧收回，渐渐的，飞船的全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当初芯片所展示的一模一样，但当亲眼看到的时候，才能明白它究竟有多大，站在平面上，几乎一眼望不到头，负责挖掘的铲车在它面前也如同蚂蚁一般，系统05估算了一下，光是甲板，就足以站下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不管它看起来多大，飞船的载荷量只有五万人。
一只手抓住了系统05的袖子，系统05感受到对方的手正在颤抖，他转过头，陈牧虽然表情平静，但瞳孔微微放大，显然也十分震惊。
系统05忽然想到了之前阿伊的话，正如他所说，大部分人对飞船抱着敬畏而不信任的态度，就算是那些人亲手挖出来的，他们注视着飞船的眼神如同看某种圣物，包括陈牧。
“我确实还没见过这玩意。”
陈牧很快冷静下来，其实在修真世界中，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可以跨越不同位面，比飞船还强上不少，但飞船可以带着毫无修为的人一起飞，对陈牧来说，这才是神奇的地方。
陈牧和系统05进入飞船内部，在芯片的指导下，把微型能源站放进了能源区。飞船芯片在主控室，仅仅从能源区走到主控室，就需要两个小时。
飞船内部十分整洁干净，哪怕埋了一百年，也没有产生灰尘，表皮都是由特殊材料制作的。系统05倒是轻车熟路，他经历过星际世界，飞船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见怪不怪的东西。就算是某些地方有区别，但大差不差的。
主控室内面积很大，有许多屏幕和按钮，按理说需要经过长期学习和训练的人才能操控飞船，但有芯片在，这一切交给它就好了。
系统05将飞船芯片插进去。
主控室的屏幕依次亮起，在他眼前，有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全息屏幕，而且会随着他的视角发生变化，屏幕上是一个简单的方块，但方块正前方有一张像素表情。
“权限已激活，你好，主人，请吩咐。”
飞船芯片直接默认系统05为主人。
“不，我不是你的主人。”系统05摇了摇头，并看向陈牧。
……
系统05和陈牧从飞船出来之后，告诉大家，飞船还需要检修和维护后才能开动，之前为此训练的工程师们要先进去维修，但这期间，得到资格的人可以搬进飞船了。
所谓的资格，就是之前参与了飞船计划的人，这座飞船只能容纳五万人，光第五十九号基地就有三万人，仅剩两万人的空余。
人们纷纷带着自己的物资搬进飞船内，在没见到飞船之前，他们或许还有质疑，但亲眼看着飞船在智能的控制下，展现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功能，他们便毫不动摇地相信这艘飞船能够带他们离开这颗星球。
“这是虚拟舱。”系统05对站在一边的白小春说：“它已经准备好了，里面的营养液可以维系你的生命直到死亡。”
“进去吧。”
白小春微微睁大眼睛，虚拟舱的门已经打开，她的手放在冰冷的外壁上，那一步却迟迟没有踏进去。
“你不再劝我了吗？”白小春幽幽地问：“你之前不是非常反对虚拟舱吗？”
系统05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虚拟舱有它存在的意义。”
白小春一咬牙，抬脚踏进虚拟舱内。
“……祝你做个好梦。”
在舱门合上的最后一秒，她听见哥哥这么说。
第63章 第四个愿望
申请登上飞船的人很快超过了五万人, 系统05和陈牧通过层层检查，最终确定了名单。除了最开始参与飞船计划的人，剩下的人只能依靠抽签决定是否能进入飞船。
“已经没有位置了, 但还有源源不断的申请书送过来。”陈牧说：“出乎我的意料, 我还以为既然不相信飞船，他们就不会申请呢。”
“想要活着是生命的本能, 临近死亡, 无论是多么微小的机会，他们都会尽力抓住。”
陈牧说：“申请的人太多了，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什么时候走？”
系统05说：“还有最后一批人在排队进入飞船, 等一切准备就绪……”
这时候有人进来，对系统05说：“第一基地的首领在外面, 他说想要见您。”
系统05和陈牧对视一样，说：“让他进来。”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飞船附近新修建的一个安置所, 为了能够随时观察飞船的状态。阿伊进来之后，目光在系统05和陈牧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我想单独和您聊聊。”
“我们上次已经聊过, 该说的都说了。”系统05笑了笑：“如果有其他的什么事, 还是找我们首领更好。”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的关系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阿伊不想势单力薄地面对他们两个人，这会让他在交谈中处于劣势：“在我看来, 真正有话语权的是您。”
陈牧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他主内我主外, 他管大事我管小事，如果你想聊得是关于飞船的小事，确实得找我。”
阿伊又打量了两人一眼，此时系统05坐在椅子上，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 面色沉静，而陈牧则站在椅子旁边，手轻轻搭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嘴角带笑，两人之间的动作和交流有一种独特的氛围，鲜明地将第三者隔绝在外。
他们之间一定有很多共同的秘密，以至于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想法，以及那些言下之意。
“我也要上飞船。”阿伊直接了当地说。
系统05并不意外，或者说，上次他和阿伊讨论的时候，阿伊就透露出了这种倾向。
系统05摇了摇头：“你必须经过官方渠道提出申请。”
“我已经申请过了。”阿伊皱了皱眉：“但没有通过。”
陈牧解释说：“除了提前定好的名单，剩下的入选名单都是抽签决定的，很遗憾你没有被选中。”
“难道一个多余的位置都没有吗？”
“飞船载荷量已经达到了极限，它只能承载那么多人，总会有人落选。”
阿伊：“那就换一个位置给我。”
陈牧拒绝地十分果断：“不可能。”
阿伊微微抬起下巴：“卖出这么多虚拟舱之后，我拥有巨额的财富，我可以把那些财富都交给你们，换一个位置不过分吧。”
陈牧仍然还是摇头：“这和钱没关系，飞船的船票是免费的。”
阿伊冷笑一声：“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没被抽中？”
陈牧微微一笑，正要解释，系统05忽然说：“像你这样一手制定了精神永生计划的人，也想要上飞船吗，不知道这对那些购买了虚拟舱的人算不算背叛。”
阿伊沉下脸，这句话似曾相识，正是之前他用来讽刺系统05的。
此时外面忽然想起喧闹声，三人同时向外看去，在这个房间内，偏头就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飞船，有很多人正在排队进入飞船，还有大量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刚才的喧闹声是因为有人想闯进飞船，但他没有资格，没有船票，被那些工作人员抓住了，拖着往外走。
“总会有人没有船票的。”陈牧叹息道。
阿伊冷哼一声：“剩下的所有人都被你抛弃了，你这和亲手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系统05没说话。
沉默笼罩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三人仍然注视着窗外，看着秩序重新恢复了稳定，他们都是面无表情，透过这一幕看到了未来的景象，然而他们内心的想法又截然不同。
阿伊首先开口打破寂静：“直说吧，到底为什么不让我上船？别提抽签这种话，你以为我会信这种东西吗。”
“事实就是如此。”陈牧摊开手：“先生，尽管你是最先交的申请，但没有抽中就是没有抽中，我们无权决定让谁留下来，所以自认为这是最公平的做法。这是命运的指引，我们绝不插手命运。”
系统05接口说：“你应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阿伊猛地站起来：“够了，难道你们会坦然接受死亡吗？！”
谈判完全不在他的预想范围内，系统05和陈牧的态度坚决地出乎他的意料，如果陈牧说他的存在会影响飞船内部的稳定，或者其他原因他都能接受，唯独命运这样的说法让他觉得非常荒谬。
他的命运，凭什么和那些底层人放在一起抽签决定。
他还很年轻……如果今年四十岁，也许他可以接受命运，但他才二十岁，他不想死！
然而阿伊这样说了之后，系统05立刻看向陈牧，陈牧则苦笑着耸了耸肩，露出有些理亏的表情。阿伊知道他们在刚才又进行了一次无言的交流，而系统05转过头，对他说：“先生，你还有虚拟舱，你可以在里面活个几十年。”
阿伊咬牙。
“或者说，在虚拟舱里，其实也活不了多久呢。”系统05轻飘飘地说。
阿伊愕然，脸色顿时惨白，这话轻轻地砸下来，却将他的谎言砸得粉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