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最好的结果，并不是指大仇得报，而是我现在还和你在一起。鸿德老祖死的那一刻，我就放下了。”
“追上你，比我在那个世界的生命更重要。”陈牧轻描淡写地说，系统05觉得他放在胸口的那只手存在感极强，难以忽视。
系统05：“你总是找一些最难的事做。”
“也许是这样。”陈牧问他：“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世界后，你对我有一点改观了吗？”
“这才几个世界？连我经历过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陈牧不答，只盯着他，非要有个答案不可，系统05一抬眼就能看到夜空的星星，这些星星非常明亮，将陈牧的表情也照得鲜明无比：“我确实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你，但也大差不差吧。”
陈牧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非常明亮，暧昧的星光柔和了他眼里的势在必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的名字。”
“所有的感情应该有一个落脚点。”
“难道你现在的感情飘在空中吗？”
“是你飘在空中，我想知道不是‘愿望系统编号05’的你。”
系统05油盐不进：“我只是编号05。”
陈牧沉默许久，系统05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准备入睡的时候，陈牧忽然贴近了他，轻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换你的名字，可以吗？”
“什么秘密？”
“你得先答应。”
系统05眼睛一闪，说：“好。”
“双生莲化形了，它们没有死，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它们。”
“它们？”
“是的，双生莲化作了一对双胞胎。”
系统05愣了一会，冷笑说：“这算什么秘密，它们怎么样不关我事。”
“但你答应我了。”
系统05微微仰起头，把他的脸推开，说：“我不记得我的名字。宿主用死后的灵魂换一个愿望，当他们的灵魂抵达主界面，也会失去所有记忆。我也是如此。”
这次谈话到此为止，陈牧陷入长久的沉默，而之后他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很快，他们回到第五十九号基地，有一大堆事件等着他们处理。微型能源站放在陈牧那里，在经过商讨之后，他们决定放出第五十九号基地已经掌握飞船芯片和微型能源站的消息，并且立刻准备寻找飞船。
这当然有一定的风险，怀璧其罪，微型能源站和飞船芯片的存在必然引来其他基地的觊觎，尤其是实力最强大的那些基地。果然，很快就有排名靠前的基地主动和他们交涉，为了能让大家在一起交流，陈牧计划准备在第五十九号基地举办了一次全基地参与的峰会。
因为第一基地，第二基地，第七基地等最重要的基地参加，所以其他基地也主动或被迫地报名参加这次峰会。系统05为这件事和寻找飞船而忙碌，直到有一天他派去跟着白小春的人说白小春失踪了。
不过仅仅只是过去了几个小时，他们就找到了白小春，白小春只是逃课而已。他们把白小春带回家里，白小春身上披着外套，一开门就看见她的哥哥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哥哥变了……她以前觉得白大秋的存在让她感到窒息，那些关切也假惺惺的让她恶心，只是控制她的手段而已，一边限制她的行动，一边又要冠以关心在乎她的名义，甚至会讲外面那些事就是为了让她有愧疚感，让她觉得在外生存很不容易，白小春觉得这都是白大秋对她的精神虐待，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离开白大秋，永远摆脱他的控制。
但自从一年前白大秋从外面回来之后，他几乎和她没有任何对话，展现出来的是更加赤裸的监控和命令，那些虚伪的温情也消失了……这样也好，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在系统05没回来的时候，精神控制卡失效，所以那时候白小春就试图逃学了，但失败了几次。反而是系统05回来后，因为忙着各种事，无暇注意她，反而让白小春找到了机会。
系统05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技能卡。
他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白小春身上。
白小春若有所感，虽然她看不到技能卡，但某种直觉让她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不能罔顾我的意志！！”白小春尖叫着说。
系统05停下来，打量着她，说：“你的意志是什么？”
“我要自由！”
“你想要的自由会导致死亡，我不会让你死。”
“死亡也是我的自由。”
“不是。”系统05说。
也许以前是，但白大秋把愿望和她的生命绑定之后就不是了。系统05无意评价这兄妹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和感情，他虽然是为了白小春才制定了飞船计划，但白小春是这个计划中最不重要的部分。
“你太自以为是了，难道我没了你就会死吗？白大秋，你控制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在白小春的呐喊声中，系统05使用了精神控制技能卡，白小春剧烈地喘息着，她知道自己发生了变化，一些想法扎根在脑海中，她瞪着系统05，红着眼睛说：“我恨你！”
系统05坐下来，冷静地伸手请她离开。
第60章 第四个愿望
能源研究中心的研究者说飞船被埋在沙城下, 回来后系统05就一直在寻找关于沙城的线索，然而不仅是第五十九号基地，所有人都声称从未听过沙城这个名字, 也没有见过类似的地方。
飞船芯片应该知道飞船的位置, 不过陈牧把那个引领者交给工厂去研究了，机器狗还在继续改造升级中, 所以暂时没有它能用的载体。很快就到了峰会开始的日子, 基地为此做了两个多月的准备，来的人比他们想象得更多，几乎到了第五十九号基地承载能力的极限。
“无论来多少人，检查和防卫工作一定要做好。”陈牧低声嘱咐说。
各基地之间的交流是必须的, 现在的科技和环境下，线上交流极为困难, 因此每年一度的峰会非常重要，也是惯例, 这次因为第五十九号基地提出的飞船计划，所以转到这里举行。
会议开始前一天, 第一号基地的首领阿伊终于抵达, 且兴师动众。他是最后一个来的，陈牧为他安排了专门的住处。会议正式开始前, 还有参观工厂和其他区域的活动，但阿伊拒绝了。
第二天峰会正式开始, 来自不同基地的使者坐满了圆形的会议室。
这一次的议题非常明确，讨论由第五十九号基地提出的飞船计划。陈牧展示了他得到的微型能源站，当那个散发着深蓝色光芒的容器出现在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汇聚于此。
“想必诸位已经或多或少地了解过飞船计划，那么在这里, 我将为大家再一次详细讲述飞船计划的由来与可行性。”陈牧漆黑的瞳孔映着通透明亮的蓝色，他微昂着头，四肢舒展，侃侃而谈：“病毒在这个星球上已经存在百年之久，第一次病毒大规模扩张是在2070年，人类在病毒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直到2100年，第一座基地建立，到现在为止，人类一直生活在地下基地中。”
这是一段大家都知道的历史，至少坐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有些人的目光移向阿伊，这么多年来，有很多基地都消失了，但第一号基地从未崩溃过，而且一直保持着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科技水平最高，平均寿命更长的强大实力。
陈牧继续道：“然而，在建立基地的同时，当时的人们还有另一个计划。他们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这个星球，前往月球基地，并且为这颗星球的人们留下了飞船，能源和智能芯片的备份，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得到了微型能源站和智能芯片，只需要找到飞船，就可以前往月球。”
他说完之后，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有的人下意思抬头看向天空，却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大灯，明晃晃地照着，月球？很久没有人抬头注视过月球了。
第二号基地的首领说：“我们现在听到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吗？”
陈牧微微点头，然后按下按钮，全息投屏便出现在会议室中央。短暂的延迟后，一个穿着实验服的女人出现在屏幕里，她说：【这里是2100年，第三能源研发中心……】
在山城的时候，他和系统05都没有准备，因此拿到芯片之后，再也无法启动那个机器，这次前往水城，他和系统05认为前辈如果留下了微型能源站，也许同样会给他们留下一些话，于是在去之前就准备了相应的设备用来录屏。
听完研究员的话之后，众人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的人在沉思，有的则摇了摇头。第二号基地的首领说：“这仍然不能说服我，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有一批人去了月球。”
陈牧表情平静：“我所展示的这些并非为了说服谁，而且将真相袒露出来，我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知道过去发生的事，并且拥有第二个选择。”
他说的话十分有说服力，以至于第二号基地的首领一时没想到反驳的话。第二号基地的首领对飞船计划非常不屑，认为这是一个临死前的痴妄幻想，毫无逻辑，且不值一提。排名靠前的几个基地首领都不认同飞船计划，包括第一号基地的首领阿伊，但他一直没有说话，苍白的脸庞在室内的灯光下近乎透明，旁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第二号基地的首领说：“就算是这样，那么你能保证前往月球基地的那些人还活着吗？也许他们很早之前就死了，等我们到了月球，看到的只是一堆坟墓。”
陈牧微笑：“看来你比我更乐观，已经在预想去了月球之后的事了。”
第二号基地的首领又提出了很多问题。在飞船计划提出来之后，陈牧最先受到的是来自内议部和第五十九号基地内部的质疑，他们早已经辩论过无数回，因此第二号基地的首领提出的这些问题都在预料之中，包括其他基地首领提出来的，并没有超出他们内部辩论过的范围。
“我承认，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还没有找到沙城，这正是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的地方，愿意参与的人越多，越容易找到沙城。”
第二号基地首领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那座飞船有多大，能够带着多少人离开？”
这是陈牧唯一回答不了的问题，很显然，那座飞船绝对不可能带着所有人离开，他低声说：“至少能带着每一个愿意离开的人走。”
第二号基地首领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指着微型能源站说：“既然微型能源站是前辈留给我们的礼物，我认为它并不属于你，而是属于所有人。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我觉得我们把它用在其他方面，比用在那个虚无缥缈的飞船上更好。”
陈牧微微点头，注视着他，问：“那么你想把它用在什么地方呢？”
“例如对药物的研究……”
“你真的觉得药物可以拯救人类吗？”
第二号基地首领猛地一滞，又一次看向阿伊，问：“您的看法是什么？”
第一号基地是第一个建立的基地，所以储存了大量的资料，既然当时建立基地和前往月球是同时进行的，那么他所掌握的信息一定是最多的。
系统05就是在这时候走进会议室的，他抱着刚刚升级过的机器狗，走到陈牧身边，不过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在阿伊身上，所以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这里也没有外人，在这个会议上，大家都坦诚一点。”阿伊直起身，他仍然没有站起来：“我们都知道，人类没几天好活了。”
他这话说出来，顿时满座皆惊，就算这些会议室里的首领们都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想法，但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就像是蒙着耳朵往前走的时候被闷头打了一棍，会议室内寂静无声，但人们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又激动无比。
陈牧和系统05对视一眼，倒没想到阿伊如此直言不讳，系统05飞快地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成员，大部分人的阈值都在98-99之间，偶尔有些人已经到了100，只要感染上病毒，便是无可救药。
阿伊做了个手势，然后站起来，他身后有个箱子，是会议一开始就抬进来的，两米高，占地面积很大，阿伊示意手下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是一个类似冷冻舱的东西，通体透明，装满了液体，内部有许多接口和线，整体呈椭圆形，有一种脱离这个时代的美感。
“这是一个虚拟舱。”阿伊介绍说：“内部可以隔绝病毒，只要装满营养液，足够让身体存活五十年以上。进入虚拟舱后，可以通过意识上传进入虚拟世界。在里面，人们的精神可以得到完全的自由，没有病毒，没有死亡，没有贫穷，每一个人都是世界的主人。如果害怕孤独，不同的人之间也可以相互交流。”
众人愕然地看着这个虚拟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阿伊微微一笑，说：“这是我的计划，我命名为精神永生。”
“现在，我可以让一个人来尝试一下。”阿伊随意指了一个自己的手下，那个手下丝毫没有不情愿，极为兴奋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进入虚拟舱内，一番操作之后，他很快便进入虚拟世界中，并且露出幸福的表情。
“想要离开的话也很简单。”阿伊说，过了一会，那个人睁开眼睛，他眼神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和痛苦，又恢复了清醒。虚拟舱打开之后，他从里面走出来，阿伊问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他说：“我一直想成为一个艺术家，刚刚我在里面度过了身为艺术家的一生，有很多人追捧我的创作……”
他说着说着便红了脸：“还遇到了爱我的人……”
阿伊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道：“研发药物和飞船计划都救不了人类，人只要靠这幅躯体活着，总要遭受痛苦和死亡，但我们的精神是自由的，它可以永存于世。”
“第一号基地为精神永生计划已经做了多年准备，现在虚拟舱已经能够量产，并且足够给每一个人提供完全自由的精神世界……唯一的问题是能源可能会不够，但现在，第五十九号基地首领恰到好处地为我们带来了微型能源站，弥补了最后一块短板。”
第61章 第四个愿望
“精神能够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永生, 那么身体呢？”
系统05忽然开口问道，有些人这才注意到他。
“身体在虚拟舱内比在外界安全，病毒无法进入, 也可以隔绝物理攻击, 只有使用者可以从内部打开。”阿伊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在虚拟舱内，每个人都可以活到自然死亡, 根据预测, 平均寿命将回到八十三岁，就算是身体死亡，也不会有任何痛苦。”
简直不可思议，现在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 会议上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有人不由地问：“真的吗？”
阿伊微笑着说：“当然, 这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够拥有永恒幸福的精神世界，所以虚拟舱的售价也将极为低廉, 我保证每一个人都可以负担得起，没有阶级贫富之差, 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进入伊甸园的资格。”
会议室顿时嘈杂起来, 人们再也无法抑制表达的欲望，和周围的其他人交流起来, 也有不少人直接询问阿伊，阿伊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几乎所有的人都心动了。
如果现实世界只剩下绝望，那么进入虚拟世界有什么问题呢，多么美好啊，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最好的方案。
“一直以来, 都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第一号基地才会有今天的地位。所以，我认为第一号基地也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阿伊的目光转向陈牧，如同实质般的重压落在他身上：“在此，我希望精神永生计划能够得到第五十九号基地的支持，为人类的伊甸园提供足够的能源。”
众人热切地盯着陈牧，在陈牧的沉默中，他们逐渐变得焦虑和愤怒。
“微型能源站是前人留给我们所有人的遗产，应该交由我们决定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