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进化手册 第85章

泊车小弟接过车钥匙,把车开走停好。

燕衔川和谢五谢七两兄弟一起,穿过富丽堂皇的前厅,走入不夜城内部。

一楼和二楼是赌场,大大小小的赌桌有各种不同的玩法。

燕衔川边走边看,一个不会玩,什么转盘,什么骰子,什么纸牌,她只知道这个叫扑克牌,会一些民间家常玩法,至于赌桌上的规则,一点也不了解。

黄赌毒烟酒,这都不是好东西,父母耳提面命,不让她沾的。

况且她自己对于这种腐蚀心智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她能喝点酒,但没有喝醉过,是离开父母以后,才偶尔喝上几杯,也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一流。

三楼就是酒场了,有很多陪酒陪玩的性偶,他们的手腕上带着相同款式的银色手环,上面印着一个虎头,用来辨别身份。

没有客人时,他们或者三三两两地在吧台前面待着,或者端着酒杯,漫无目的地闲逛,寻找目标肥羊。

要么下到一楼,去接待那些一看就是新手的客人,领着他们熟悉环境,赚取小费。

在这里工作的性偶,背靠黑虎帮,生活滋润,没人来找麻烦,甚至还有基础工资可以拿。

赚的钱比等闲三等公民都要多。

毕竟能来这里消费的人,都是手有余钱,非富即贵,从指缝间流出一些小费就是令人瞠目的数额。

过了纸醉情迷的三楼,上到四楼,是美容服务场所。上层社会对于美、对于天生完人的追求是病态的。

顶层门阀传输下来的价值观引导着他们,无形地塑造他们的人格。

人的样貌是天生的,改变不了,评判美的标准却不仅仅于此。一个人的皮肤状态,他的眼睛,嘴唇,体态,都是可以后天改变的。

就算是相同样貌的人,一个神采飞扬,一个萎靡不振,前者也要比后者更美。

所以美容行业格外暴利,所有性别的人都要踏入以完美为名的陷阱。它赚的不是穷人的钱,唯独只吸取富人的血。

在第五层的包厢里,燕衔川见到了钱虎。

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但她九点半就过来了,也是有想看一看声名在外的不夜城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心思。

她到的早,也没通知钱虎,被手下人领路过去的时候,后者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忙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她。

“燕小姐是什么时候到的,我竟然不知道,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语气诚恳,似模似样,真的不知道她来?恐怕不见得。

这可是黑虎帮的产业,谢五又是定阳市的老熟人了,就算这些手下不认识燕衔川,也不认识他吗?

燕衔川敢保证,他们三人到刚这里,就有人通知钱虎了,但是他却没来,不是他想要拿乔,是他看出来燕衔川有心想要逛一逛这里,又没有主动告知他,显然是想自己看。

他要是就这么下楼去打扰她,这不是扰了对方的兴致吗?

所以等燕衔川到五楼,要来会面的时候,他才前去迎接,态度热切,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重视。

一次重要的会面,提前到还是迟到,都有不同的讲究。

倘若是弱势的一方,必须要提前到,这才足够礼貌和重视。

倘若是强势的一方,不论提前到还是晚到,都无所谓。提前到叫做宽容,而不是畏惧,晚到叫彰显地位,而不是挑衅。总有说法。

燕衔川本身并不重要,但她代表燕家,自然而然就成了强势的一方。

钱虎迎着她回到包厢内,满面笑容。

他穿着银灰色的西服,身材匀称,衬衫下隐隐露出肌肉的线条。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双眼大而明亮,下巴干干净净,没有胡须,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笑容爽朗,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瞧着竟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和直白。

但谁要是看他的脸,相信他是个毫无城府的人,那这个人就是大写的蠢货。

燕衔川同样笑着回道:“是我自己没说,不怪钱老板。”

对,钱虎还有个特殊喜好,一定要让人称呼他为老板,而不是□□老大。

而燕衔川来又不是为了找麻烦的,没必要故意在称呼上面做文章。

坐回柔软的沙发里,两个人闲扯了几句,胡乱寒暄。

钱虎观察着这位新主事人,她的态度瞧着还算平和,很好说话的样子。

于是他话音一转,开始进入正题,

“林家的事儿,真是突然啊。”他唏嘘道,“好端端的人,一场意外,真是世事无常。”

燕衔川淡淡道:“谁说不是呢。”

“不瞒您说,之前和贵家族的生意,本来一直都是从这边拿货的,但前不久燕晚之先生说,把订单转给了林家。”钱虎状似苦恼地说,“林家这一去,别的倒是好说,但之前说好给的货,又延期了好几天。”

“这其中的损失倒是不大,但后续要怎么说呢?您看,是不是该给个章程?”

燕衔川不慌不忙:“原先划给林家的生意,自然是要重新归拢,这两天的损失也会有一定的赔偿,至于其他的……”

她向后一靠,给身边人一个眼色:“谢五,你来说。”

谢五就站出来,开始商谈具体细节。

燕家是做军火起家的,品控方面自然没得说,而且和黑虎帮本来就是老交情了。在它还是盘蛇帮的时候,武器就是从燕家购入的。

至于林家,有心想涉猎这份暴利的产业,但无奈上头这个大山压着,一直出不了头,只能卖点儿便宜货,给一些小混混提供武器。

本以为借着女儿的手,搭上了燕家的大船,却没想到行将踏错,全家集体丧命。

要怪只能怪他们把燕晚之想的太重要,也把燕家想得太温情了。

钱虎扩张之心强烈,对于武器的需求也是日渐增加,他有意想要加大订量,再趁着这次机会,要点儿折扣。

毕竟燕衔川瞧着还挺好说话的。

没想到他偶尔递过去几次眼色,说说自己的不容易,又拿常年的交易当做人情,这人却半点不接茬。

碰巧对视上了,她就是微微一笑,全让谢五自己输出。

谢五,老油条,他瞧着年轻,但话术和情商都十分老练,又有谢七在一旁给眼色,半点利润不让。

但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最后又说,免费搭上十几条□□,就是看在老顾客的面子上赠送的。

有总比没有要强,钱虎就算想找别人买货,也找不到比燕家更好的。

双方谈妥以后,谢五就退到身后去,深藏功与名。

聊完生意,为了拉近关系,那就得聊点儿别的,这可是锦绣不夜城,还有比这更好玩的去处吗?

钱虎对于自己亲手打造的快活乡还是很自信的,于是说:“燕小姐要不要下去玩儿两把,我这儿什么都有。”

燕衔川敬谢不敏,委婉地拒绝道:“不想碰那些,不会。”

钱虎就笑道:“这有什么的,叫几个人陪着您,在身边介绍不就是了。”

他说完,对身后招了招手,一个黑西装的小弟收到暗示,就要推门出去叫人。

燕衔川皱了下眉,正要开口,忽然门却打开了,一个体格健壮的小弟走进来,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烦躁,弯下腰对着钱虎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钱虎挑了下眉,“你们把他赶走就行。”

他看着燕衔川的目光里流露出好奇的意思,主动解释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楼下来了一个闹事的人,要找我的麻烦。他也算是个仗义人物,我钱虎生平最佩服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叫人不要打伤他,只给他赶出去。他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了。”

“这人叫谈义远,有点儿小名气的一个赏金猎人。他呢,和黑爪帮有些过节,竟然把黑爪帮给灭了。”钱虎的话里带上几分夸赞的意思,“不过黑爪帮是我手下的小帮派,被一个人灭了,我总要找回场子,不然让道上的兄弟看了,还以为我黑虎帮是泥捏的,谁都能踩上一脚。”

钱虎用一种谈论天气的口吻说:“所以我派人杀了他的妻小。omega,绊脚石而已,他本能干出一番事业,就是被家庭拖了后腿,我也算帮他除掉弱点。”

“有来有往,这件事就算了了。他却不肯罢休,动不动就来我这里闹事,我有心想邀请他来帮里,他还不领情。”

燕衔川眉头微动,“是长青市的谈义远?”

钱虎目露惊奇之色,“正是他,燕小姐认识?”

燕衔川点头,“还算熟悉。”

钱虎惊喜地说:“这就是缘分,那正好。”他冲手下扬了扬下巴,“去吧谈义远带上来。”

“既然是您的熟人,我今天有个不情之请,麻烦燕小姐帮我从中说和一下,我杀他家里人,也是为了维护黑虎帮的面子,和他本身是没有仇怨的。正相反,我还极为欣赏此人。”

“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每次过来打扰我做生意,却总是被全须全尾地放走,手底下的人怨声不小,再这样下去,我也很难做。”

燕衔川睨他一眼。她总说自己脸皮厚,实际上对比起来这些人,她的脸皮算是薄得了。

这话说的,怎么你杀了别人的妻小,他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是吗?

谈义远被两个人按着上来时,仍旧在不住地挣扎。他瞧着几乎是大变样,根本找不出从前的影子,让燕衔川吓了一跳。

从前谈义远虽然神情疲惫,但也能看出是个好端端的人,和妻子女儿在一起时,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大仇得报后,他一扫阴霾,仿佛重获新生,那种喜悦是藏不住的。

而现在,他简直削瘦的像个骷髅一样,双颊狠狠地凹陷下去,如同一层皮裹着骨头,眼珠嵌在眼窝里,其中跳动着仇恨的火焰和孤注一掷的怨恨。

穿着也很随便,衣服上有很多剐蹭和脏污,头发胡子都是乱糟糟的,比街上随地乱睡的流浪汉还邋遢。

他转动眼珠,本想骂上钱虎几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惊愕失声道:“你,你们?”

恩人一如往昔,他却不复从前。

“我是来和钱老板谈生意的。”燕衔川说,“你们松开他。”

钱虎给了个眼色,两个打手放开了他的胳膊,谈义远踉跄了两步。

“的确是旧相识。”燕衔川说,“钱老板,人我就带走了,我会和他说的。”

她既然开口要了,钱虎就顺势应下来,“那就给燕小姐一个面子。”他又看向站着,神情复杂的人说,“谈义远,你讲讲道理,我要是真的想对付你,你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死透了。我是爱惜你这个人才,才总是宽容你。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也该有个限度。”

“我这儿是□□,不是教堂,能一直纵容你,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我。”

钱虎冷冷道:“希望没有下次。”

“钱老板消消火气。”燕衔川说,“生气对肝不好。”

“故人叙旧,就不在这儿多呆了,钱老板不用送,我自己下楼就行。”

钱虎只好把人送到包厢门口,笑着说:“燕小姐慢走,什么时候想来就知会我一声,我再陪着您好好玩个尽兴。”

燕衔川向后摆了摆手。

停车的门童适时把车开出来,又殷勤地拉开车门。燕衔川扬了扬下巴,让谈义远去后座,然后说:“谢五,谢七,你们自己回去好吗?”

虽说是个问句,但实际上是个陈述句。

谢五莫得选择,只能说一路顺风。

燕衔川坐到了驾驶座,开始搜索导航路线图,“我第一次上路开车,你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离锦绣不夜城,她才又开口道:“要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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