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omega,是不配得到他的目光的。
这话也并不太准确,阿兹贝托的高傲要远超出他们共同的父亲,他的傲慢使他总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除了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对于他的上位者,他总是要恭敬一些,但也仅仅只有一些而已。
他厌恶低智的人,这种厌恶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低智的,弱势的人群,都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
这个范围包含所有性别,所有群体。他的漠视也可以说是达到了一种,一视同仁的平等。
所以鹿鸣秋才会严词禁止母亲走到他面前去求情,她敢保证,不等这个哭泣的女人发出一个音节,她就会被阿兹贝托身边的保镖扭断脖子。
虽然她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天真的愚蠢,但她毕竟是生育自己的人,总有一份恩情在,她这一辈子,已经足够可怜了。
鹿鸣秋真心希望她能有一个顺遂的后半生,就当是对她前半辈子的不幸,能获得的一点稀薄的补偿吧。
而阿兹贝托此刻,的确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忙得脚不沾地,统筹军队。
他升职以后,能调动的军团又多了两个,怎么统筹,换上自己的人手,都是一件要紧的事。
这也关系到他的计划,想到这儿,他浅灰色的冷漠眼瞳里,折射出令人心悸的狂热。
“贝利卡,人手招的怎么样了?”
他的副官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经过筛选,只招到一百多人。”
阿兹贝托不虞地眯了眯眼,“太少了。”
“倘若可以适当放宽标准,将一些略有不合格的人稍作培训,也能编入其中。”副官恭敬地说,“我们对外用的名义是招收亲卫,前来报名的人还是很多的。”
“你看着办。冬天来临之前,我要看到训练好的一千人。”阿兹贝托说。
“是。”副官回答。
葬礼结束,鹿鸣秋也没有再继续待着的理由,上面不允许她涉险探听,她就只好离开。
她收拾好行李,离开的时候,哈维尔正在花园中拉小提琴,“为你送行,我的妹妹。”
他在不犯病的时候,也是顶漂亮的一个青年,有着诗人的忧郁气质,浓绿的眼睛半阖着,淡金色的头发闪闪发亮,如同圣子。
但他拉的曲子却不是什么舒缓悠扬的送别曲,而是《地狱奏鸣曲》,那尖锐的转音,高昂的声调,震颤的琴弦,狂乱的音符,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人紧皱眉头,被音乐带着,陷入癫狂的情绪当中。
鹿鸣秋听着这样的曲调,神色平静地上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巍峨的城堡。
而另一边,那个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好好做人的燕衔川,正在鬼鬼祟祟地钓鱼执法。
她换上全副武装,把自己装得人畜无害,打车到了西区,随便走入一条小巷内,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乱走。
甚至还和路人问路,问附近哪里可以租房子,活脱脱一个从来没亲自出过门,见过世面的大小姐模样。
连租房子也不会。
再加上她拙劣的伪装,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项链,没过多久,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一个人模狗样的人凑过来,“嘿,你是要租房吗?我正好有个房子要租出去,是个一室一厅,要去看看吗?就在前面。”
燕衔川假装被他突然说话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捏着嗓子说:“是、是吗?太好了,我就需要这个。”
然后她就跟着这个人走了,一副涉世未深且毫无戒心的样子。
那青年领着她,左拐右拐,期间燕衔川还非常符合人设地问了一嘴,“怎么还没到啊?”
青年敷衍地说:“快了快了。”
燕衔川就信了,乖乖跟着他走,一直走到一条没什么光的小巷里。
“就是这了。”那青年说。
“这儿什么都没有啊。”燕衔川不解地问,“我没看到有门。”
“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吧,不是吧,竟然真的信。”青年笑得弯下腰,表情一变,露出一张丑陋的脸。
从巷口又冒出两个人来,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狞笑着慢慢走过来,期望看到这个女人吓得哆嗦的模样。
燕衔川目光惊恐,颤颤巍巍地说:“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青年哼笑一声,“乖乖把你身上的值钱玩意都交出来,别让兄弟们动粗。”
“哎,你这话就说错了,东西我们要,这个粗嘛,也是要动的。”后堵上来的一个人□□着说,不由分说地推了燕衔川一下,摘掉她脸上的口罩。
“虽然长得一般了点,但也是细皮嫩肉,怎么都是卖,不如让兄弟们先快活快活。”
燕衔川眨巴两下眼睛,收敛害怕的神色,“你们是要劫财又要劫色吗?”
“哈哈哈,这小妞还挺聪明的。”三人大笑起来,将她团团围住,“你老实配合,就少吃点苦头,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到时候你这小脸挨上两巴掌,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他们三个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打劫,当然也是有所依仗。因为其中一个人,装了一个机械义肢。
就是品质再次的机械义肢,不论力量还是速度,也远远强过原装的胳膊。
完全称得上是一个武器。
燕衔川看着这三个人,忽然就笑了,无比真诚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三个劫匪:?
“吓傻了?”
“魔怔了?”
“可能脑子有问题,管她呢。”
最后一个人耸耸肩,就要伸手过来抓住燕衔川,却被后者一下钳住了手腕,轻轻一扭,清脆的骨裂声如同被压碎的饼干。
“啊啊啊啊!!艹!”
其余两人脸色骤变,那个装着机械义肢的,直接轮起自己的胳膊,又张开五指,指尖上探出细小的刀刃,对着燕衔川就刮了过去。
急速的风声从耳侧传来,燕衔川一脚踹开手里擒着的人,弯腰躲过刀刃,反手攥住义肢和肩膀的连接处,另一只手勾过他的脖子,把人向后一拉,接着曲起膝盖,直接把义肢顶了下来,就像掰断一根碎冰冰。
令人牙酸的骨肉分离声黏连着耳朵,鲜血和尖叫一起喷涌而出,断了胳膊的人摔在地上,像是被扔进沙漠里的鱼,弹跳着,翻滚着。
从他身体里涌出的血很快就淌了满地。
唯一剩下的健全人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尖叫声堵在喉咙里,连挥舞拳头拯救的念头都没有,转身就跑。
燕衔川抬脚踩住被踢了一脚,正不断扭动,想要爬起来的人的肚子,手掌颠了颠被拽下来的义肢,朝着逃跑的人就掷了出去。
“bingo!”
可怜那人还没跑两步,就被飞来的义肢正中脑袋,咣当一声,他直接脸着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明明没用多大力气。”燕衔川把手偷偷背到身后去,有点心虚地嘟囔了一句,“不会直接就死了吧,真没意思。”
她低头,看着脚底下惊惧交加的人,“你们是不是经常拐卖良家少女?”
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几乎要被踩爆了,那人被踢了一脚,内脏本来就受了伤,嘴边溢血,此刻听到问话,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生怕自己怎么答都是错,小命不保。
“说话啊。”燕衔川不满地说,“你刚刚不是挺能说吗,又不是哑巴。”
“你要是说实话,我就放了你。”她表情诚恳地说。
“真、真的?”那人不敢相信地反问。
“当然是真的了。”燕衔川好似被质疑一般,不高兴地皱起眉,“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你刚刚钓鱼执法难道不是说谎吗!这人不敢有异议,遇到个杀神,命被捏在对方手里,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咳嗽了几声,求饶道:“我是后加入的,今天才第一次干,他们是惯犯,经常干这个,我看着赚钱多,才同意入伙的。”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杀了他们两个,也消气了吧。我是畜生,我不是人,以后再也不敢犯了,求求您把我放了吧!”
燕衔川做出思考的样子来,疑惑地问道:“可是我刚刚看你说想快活快活的时候,挺积极的呀。”
被拽掉义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对着她的背后就刺了过去。
燕衔川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还没等他近前,就着踩人的姿势,将重心转移到这只脚上来,一个回旋踢,把他的另外半边胳膊当场踢飞,直接糊到墙上,摔成一滩烂肉。
这人双眼暴突,猛地摔倒地上,喉咙咯咯作响,还因为惯性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正好停在被踩的人身边,就这么断了气。
而被踩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腹部骤然受力,皮肤虽然尚有弹性,肚皮没没踩破,但里面的器官却碎得碎,断得断,猛地呕出一口血来,抽搐几下,也不动了。
燕衔川咦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撇了撇嘴,“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她耸了耸肩,走出昏暗无人的巷子,找了家小店,给自己换了套干净衣服,接着又换了条街,如法炮制,又开始钓鱼。
直到夜晚过了大半,晨光微熹,她才高高兴兴地打上车,决定回家。
一晚上过得极其充实,整个人可以说是找到了人生的价值,舒坦极了。
她哼着小曲儿回到云梦台,身上沾了一点儿血,也懒得收拾,打算回去直接扔了,刚一打开门,忽然发现客厅灯亮着,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就坐在沙发上。
燕衔川的双眼一下亮了,跑过去直接把人抱在怀里,惊喜地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告诉我呢!”
“我好想你哦。”她黏糊糊地把头蹭向鹿鸣秋的颈侧,却被这人推了推肩膀。
燕衔川依依不舍地松开胳膊,却对上这人陡然间严肃下来的脸,不解地问:“怎么了?”
鹿鸣秋:?
怎么了,你脸上还沾着两滴血,自己没发现吗?衣服上也有,身上的血腥味更是浓得可怕。
鹿鸣秋拧着眉头,“你去哪儿了?”
燕衔川吓了一跳,“我,我出去逛街了。”
鹿鸣秋:“去屠宰场逛的街吗?”
她的眼珠左瞄右瞄,就是不看发问的人,一瞧就心虚,“我,嗯……我去做好人好事了。”
鹿鸣秋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坐回沙发上,淡淡道:“说说看,你都做什么好事了。”
燕衔川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一时间不敢说话。
此情此景,多像那个被踩住的人,同样满心踌躇,害怕开口,害怕自己说错哪怕一个字。
但燕衔川没有说谎的余地,面对鹿鸣秋平静的、严厉的目光,她就像被盐水浸泡的蛤蜊,老老实实地把肚子里装得东西都吐了出来。
从怎么伪装,怎么钓鱼,杀了多少个人,一股脑全说了个干干净净。
说完就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把手背在伸手,低着头,好像认错了似的。
鹿鸣秋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你之前答应过我……”
“我错了!”燕衔川打断道,“但我也没有乱来呀。”
她偷摸瞧着,对方似乎没生气,就为自己辩解道:“我换了脸,也没人发现,而且杀的都是坏人,是他们先要对我动手,我才会反击的。”
“这应该算,正当防卫,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