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神主播又来更新怪谈版本 第39章

“后来的事正如你所推断,先祖与那位大人订立契约,换得江家五百年太平。至于山寨里的其他人……”江老夫人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们并没能进入水葬坑的深处,逃跑的过程中为了救江家人,全都……遇害了。”

“是遇害了,还是被当做挡箭牌了?”今芙蓉双手环胸,问得很直接。

老夫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总之,先祖们离开水葬坑后,带着那位大人搬到这里定居。用以建造祠堂的玉墙、江家后辈所佩戴的长命锁,皆是由那位大人的力量凝聚而成。”

“但江家的好日子,在十二年前……不,应该说从我的大儿媳折珠去世的那一日,便宣告结束。”

江族长与他的夫人沈折珠六岁相识,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沈折珠十八岁那年嫁到江家,夫妻二人过了两年蜜里调油的日子,奈何一场急病过后,她没有撑住,撒手人寰。

族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守着夫人的墓碑浑浑噩噩过了半年。忽然有一天,他带着一个女人回来,说是自己的新欢,想娶她过门。

那女人脸上戴着面纱,一掀开,赫然是沈折珠的面容,就连唇角那粒小红痣都一模一样,如同故人复生。

最开始,江老夫人以为是儿子太过思念妻子,寻了个替身,所以格外心疼那姑娘,对她比对亲儿子都好。

可时日一长,她渐渐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位夫人刚过门,她的儿子便遣散了家里所有的帮佣,媳妇的事他亲力亲为,对她这个母亲也是夫妻俩一起照料。

而这位新夫人不仅相貌气质与沈折珠相近,就连性情、言谈举止和行事风格都几乎一般无二,包括某些连她自己都无意识的小习惯都完全相同,倘若不是克隆人,就只有一个可能——死而复生。

察觉这一点后,一向雷厉风行的江老夫人当夜就去找自己儿子对峙,果然从他口中逼问出了与自己猜测相同的答案。

他直言自己花了某种代价让死去的妻子复生,可代价是什么,他却没有明说,只是跪在地上,哑着嗓音劝母亲小心身体,往后莫要太伤心。

“我与他对峙完的第二天,他那些离家打拼的弟弟妹妹突然一起回来了,说是回来祭祖。”江老夫人露出一抹惨笑,“可我们江家祭祖的时间是在每年清明,怎么可能会在寒冬腊日里搅扰祖先?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的好儿子口中的代价,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祭祖那三日,我的孩子、子侄们就像中了邪一般,无论我怎么劝阻、逼迫都不肯离开江家,一定要跟着他们大哥在后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假祠堂里祭拜先祖。”

“他们有一套古怪而危险的祭祖流程,有五人便是在这次祭祖中丧命,剩余的几人则不断外出,不知道去做什么,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减员。”

“最后一个死去的人是我的小女儿,也就是老四的……母亲。”

江老夫人的语气突然哽咽,捏着袖角按了按湿润的眼眶:“她死在后院的花厅里,毫无征兆地就浑身抽搐、肢体撕裂,最终身躯爆碎而亡,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她去世的前夜,还帮折珠接生了一对双胞胎,作为交换,她要求折珠说服我儿子,把孩子们送走,自此远离江家。”

“折珠答应了,可是我的儿子没有。”她闭上眼,剧烈变化的神情在话音落地的那一秒归于平静,“所以我与折珠联手悄悄送走了……你们。”

言及此处,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惊痛,显然很清楚,她费尽心思送出去的亲人,如今皆已不在了。

作为母亲,作为祖母,作为一家之长,江老夫人看着江家被自己长子的一己私欲害到如此地步,不可谓不痛苦。

他把所有的爱给了妻子,唯一的良心给了母亲,却对家族、对族人凉薄狠毒至此,不知该说是家门不幸,还是命运如此。

但痛心归痛心,老夫人丈夫早亡,过去数十年掌家磨炼出的头脑与手腕仍在,所以在自己的孩子几乎死绝之后,她没有选择郁郁寡欢,而是联合管家老吴,并利用儿媳对自己的愧疚展开了调查。

“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所以劳烦老吴替我盯着那个逆子,我自己则让儿媳陪在身侧,想方设法地从她口中套话。”

江老夫人对族长的称呼悄悄发生了变化。

“经历了小半年的周折,老吴发现我那逆子非常紧张那座假祠堂,经常在里面一呆就是一天,除此之外的时间便会锁起门,钥匙只有一把且随身携带,连折珠都不让碰。”

“而我也察觉到了折珠的状态不对,她那么孝顺一个孩子,那么爱自己的女儿,却永远只在晚上亲近、陪伴我们,到了白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很好奇她夜里的去向,便在某天晚上装睡,等她离开我的院子之后,悄悄跟了上去。”

“那时天快亮了,折珠没有回房,而是去了那座假祠堂,在里面开了灯,燃烛烧香,然后一口一口地吸着香烛烟气。吸得越多,她面上的血色便褪得越多,到最后,她的皮肤呈现青白死灰之色,几乎与死尸无异——随即往旁边的棺材里一躺,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

“透过假祠堂中的灯光,我看见她的脸、脖子和手背都溃烂出一个个创口,身上的衣服也变成她下葬那日穿的那身。”

“正是在那一晚,我才明白,那逆子口中的代价不只是江家其他子孙的命,也包括他自己的,和他挚爱的妻子不完整的人生。”

江家族长,是第一个因他妻子身上的复生之术而死的人,后来的他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伥鬼,不惜为施术之人谋夺亲人性命,以延续他那个不切实际的,名为“厮守终身”的幻梦。

也就在当天晚上,族长察觉老吴一直在跟踪、调查自己,便将计就计,把他骗进自己房中,不知对他做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被那骇人真相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江老夫人想去找老吴诉说自己的发现,一出院门,就看到老吴血肉模糊的尸体吊在对门的树上,尸体旁边还站着她的大儿子,脸色阴鸷,形如恶鬼:。

“那个畜生……”江老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当着我的面把老吴的尸首炼成了跟他一样的东西,一样的……怪物。在那之后,老吴被迫和他一起助纣为虐,被迫成为江家这座大坟里的看坟鬼,‘生’不如死。”

她挽起衣袖,露出皱褶的皮肤,似哭似笑。

“现在,除你们以外,我便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活人了。”

大厅里静默许久,君不犯三人听完这个字字滴血的故事,心绪复杂。

还是意尘梦出声打破沉寂:“那十一十二呢?她们也……”

“她们……不算完整的人,两个怪物生下的孩子,也只会是怪物。”江老夫人放下袖口并按了按,木然道:“怪物也好,如今的江家里,只有怪物才能活。”

今芙蓉轻吐一口气,搭在腿上的手用力握紧:“老夫人,你刚才提到了控制族长这条狗与外面那群恶狼的怪物,那你可知道这头怪物在哪里?”

“我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家伙,能活到今日全凭那条狗还有点良心,怎会知晓这种事。”

江老夫人轻轻抚摸着腿上的围巾,脸上慢慢浮起冷笑:“不过,祭祖时间未过,江家还有你们三个‘供品’,那畜生跟豢养他的怪物本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就是有线索。”今芙蓉面无表情,“在它对我们动手之前,我想先发制人,打它一个措手不及,还请老夫人不吝告知。”

江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立刻答复,而是以眼神询问君不犯和意尘梦的意见。

君不犯耸耸肩:“我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

意尘梦抿嘴微笑:“我随大流。”

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们下一个饵吧。不过事先声明,那个怪物能让人死而复生,必然实力强劲,你们此去,很可能会从主动出击变成羊入虎口。”

君不犯摘下墨镜别在衣领,眼皮一撩,即使什么都没说,也给人一种稳操胜券之感。

江老夫人见状,不再多言。

她细细打量着三人的面容,扬起唇角,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怀念,拖长了语调温柔地说:

“那就睡一会儿吧,孩子们。”

“奔波一日……你们辛苦了。”

第40章 家祠(18)

午后,天突然放晴,一轮烈日高高挂在半空,像一面球状的橘色镜子,释放出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芒,照得江宅内外通明。

虚掩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自假祠堂出事后便不见踪影的族长快速钻进门缝,环顾四周,确认周遭无鬼怪,才急匆匆地往后院走去。

他担忧母亲的安危,冒着被袭击的风险赶回,就是为了查看江老夫人的状况。

至于为何躲了那么久,在日光最盛的时候才选择回来——爱人先爱己方是正道,不是吗?

族长这么想着,脚步又快三分,避过庭院阴影处,穿过四面八方投来的蠢蠢欲动的暴虐模样,他冲进了江老夫人的院子。

“母亲!母……”

“喊什么。”江老夫人半靠在摇椅上,用自己常戴的围巾裹住盘在膝前的黑猫,一边拍打猫咪的背部,一边头也不抬地轻斥,“大中午的不去休息,又来我这糟老婆子院里做什么?看到你就烦,快出去。”

族长紧急刹步,焦急的神情僵在脸上,仿佛戴了一个不合尺寸的面具。

他立在门槛前,阴冷的眼神自江老夫人身上扫过,仔仔细细剜过小院的每个角落。

荷花缸仍放在台阶旁,只是里面的鱼不见了。地上残留着水痕,似乎才洒扫过,但其他地方的尘土看着又不像刚刚打扫过院子的样子。

族长眼睛一眯,沉声道:“母亲,之前是不是有人来过?”

“嗯。”江老夫人搔了搔黑猫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几分钟前,你养的那些东西闯进了我的院子,老四、老六和老七正巧经过,替我打跑了它们。”

“正巧经过……呵。”

族长冷笑一声,心里清楚他们是为何而来,暗暗咬了下后槽牙。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我想替母亲好好同他们道谢。”

懒懒趴着的黑猫闻言,抬首瞄他一眼,在他看过来之前优雅地打哈欠,露出一口白盈盈的尖牙,让他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江老夫人撸着猫头权做不知,冲屋子里扬了扬下巴。

“我早就谢过了。他们喝了我的茶,这会儿应该睡得正香。睡着了,便无知无觉、无痛无灾,这份谢礼他们会喜欢的。”

族长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难以自抑地露出狂喜之色。

不过,堕化为伥鬼的他也继承了这一种族的狠戾多疑,不由得上前几步,死死盯住江老夫人:“母亲,您为何要帮我?您不是最在乎这些小辈了吗?”

江老夫人斜睨他,眸光微冷,是睥睨姿态。

“我只在乎我江家的小辈,他们不是。”

“既不是,”她抚了抚耳边的碎发,“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族长皱了皱眉,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她表情不似作假,甚至比自己还要冷酷不少,再加上惦记着主子分派的任务,也懒得探究,答应一声后便从江老夫人身旁掠过,冲进客厅。

不过片刻功夫,族长从中走出,相比进去时的人模人样,此刻的他肢体扭曲成怪异形状,每块骨骼、肌肉都翻转到它们不应该存在的位置与角度,脊椎上向外延伸出竖条漆黑柔软的触肢,一条一个将昏睡不醒的君不犯三人高高举起。

他的皮肤泛出浓重的青黑色泽,表面长出细小繁密的鳞片,散发着一股水腥气,背上的软体组织上下滚动,缓慢摩擦出黏腻阴冷的声响,让人隐隐作呕。

“谢谢……母亲……”

族长用嘶哑、缓长且带着回声的嗓音道谢,江老夫人却厌恶地别开眼,任由腿上的黑猫弓背炸毛,冲眼前的怪物哈气嘶吼。

他……不,它似乎本能地惧怕这只猫,带着三人垂头走过,脚下拖拽出一条水痕,长长蔓延至门外。

江老夫人捏住鼻子,望着它的背影冷冷一笑。

“我说过,我的儿子早就死了,如今活着的,不过一个‘衣冠禽兽’罢了。”

……

脱下人皮,变回伥鬼本体的族长不再惧怕家中的鬼怪,反而掐着嗓子发出一连串怪叫,将它们聚拢在身后,顶着没有半分热度的阳光回到假祠堂。

假祠堂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使得众多伥鬼齐齐发出一声愉悦的喟叹,族长亦不例外。

可它并未沉迷于无谓的享受,只稍作休息,便卷着三个宝贵的“供品”跑向原本摆放假牌位的长桌,按特殊规律在这些阶梯式桌子上反复跳跃三十二次,只听见“咔嗒嗒”一针机械运转的响动,桌子如同折叠梯一样折向两侧,露出一个硕大的洞口。

那是一条漆黑深长的隧道,带着腥气的冷风呼呼地往外渗漏,稍微剐蹭一点便感觉透心凉。

族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经过一番短暂而急促地坠落,它屈膝稳稳落地,站起身环顾左右,望着头顶黑沉沉的“夜空”,贪婪地深呼吸一口。

隧道的尽头是一片黑暗荒原。

天空是黑色的,大地也是黑色的,后者仿佛涸的血液染就,凹凸起伏,地势粗糙,因为空旷而有一种一眼望不到边的广袤错觉,细看才发现边界和天空是五面厚重帷幕般的浓黑雾气。

族长到来之前,那些雾气一直维持静止状态,如同幻境。

它来之后,雾气突然翻滚起来,犹如沸腾的黏稠浓汤,汹涌过程中释放出了更加浓郁的腥气,湿润、冰冷,附着在鼻腔和气管里,分外恶心。

雾气一动,族长就猛地趴跪在地,像条件反射一般,额头用力在地上叩击三下。

背后的触肢放下三个“供品”,它卑微地禀报:“大人,我将新的,也是最后三样‘供品’带过来了,请您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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