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的是我,戒不掉心疼的也是我。
又看了会儿,睡意袭来。
我站起身,准备往卧室走。
门铃却忽然响了起来。
我顿住了脚步。
看向钟表,我有些疑惑。
虽说时间也没那么晚,但是这么坏的天气,还有客人来上门拜访的话,这客人想见我的心也未免太过急切。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
没有事先短信通知或电话知会。
那么不太可能是客人。
所以会是谁?我不记得自己点了外卖。
或许是物业?
想了想,我出声朝门口喊。
“谁啊?”
门外没人回应。
我皱了皱眉,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物业吗?”
两声毕,门外又忽然没了动静,门铃声不再,也没人敲门。
放弃了问话的可能,我抬脚,准备直接看电子门锁上的监控探头。
然而下一瞬,我听到了我门锁被人按动的声音。
有人在输密码,似乎并不确定,但没停,一下接着一下。
我警惕地停在了原地。
手机已然拨通了物业的电话,另一只手,我拔了餐桌上的花瓶,作趁手的武器。
密码的最后一位输完,门口的人迟迟没按下确认开门的按键。
密码排列组合那么多,我不知道门口的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宁愿打草惊蛇也要试上一试。
但无论图财还是别的什么,进不进的来,他今天都别想好好离开
“哪怕吃素”这么多年,但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安生好惹的祸。
我压着步子,悄声走到门口。
确认输入的按键声传来,物业的电话接通了,我拿着花瓶的手也一瞬间抬起。
下一秒钟,“欢迎回家”的电子声响起,门由外拉开,光却是从我这边投射出门外。
光从我背后穿透过,隐隐约约打到来人身上,照亮了一小部分的他,不多,但足以让我看清面容。
是燕鸣山。
一刹那,手里的花瓶落地而碎,响声惊人。
我穿着拖鞋,溅起的碎片划到我的脚踝,疼痛刺激我发出一声惊呼。
“付先生!您那边发生什么情况了!我们现在就派人上来!”
我忍着疼,将电话送到耳边,慌忙对那头的物业道:“不用不用!没事儿,我按错了。”
“刚刚上去那位找您的先生,他……”
“是……”我顿了顿,“认识的人。没事,我刚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瓶,划到了脚,不要紧。我……草!”
“付先生?付先生?”
电话那边,物业还在试图确认我的情况。
而我整个人被燕鸣山忽地抱起,放在了鞋柜上。
“我真没事,不用派人过来。先挂了。”
怕物业听出端倪,我抢先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跳下来。
然而我两只拖鞋早就被燕鸣山忽然地一抱甩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现在跳下去,那简直就是在玻璃渣上跳舞。
我被架到了孤立无援的处境下,除了面前的男人外别无能求助的选择。
于是再不愿意,我也只能放缓了声线冲他说话。
“你先让我下来行吗?”
面前的人沉默着,却做了个让我惊到呆愣的举动。
燕鸣山蹲了下来,以前所未有的,低于我的姿态,握住了我的脚踝。
他先是用拇指蹭了蹭我略有些长的划痕伤口。
然后低下头。
伤口被舔舐的刺痛感并非难以忍受到让人僵硬不已。
然而伤口划到的地方在脚踝以下,太贴近脚背。
回过神来,我猛地抬脚,踢开了面前的人。
“你干什么啊?”我震惊道。
燕鸣山摇晃了下,重心不稳,一只手按在了地板上。
满是玻璃渣的地板上。
我慌了神,却没办法行动。
而他抬起手掌,上面已然有血迹,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看向我。
“你惊讶什么。”
他语气很平淡。
“为了你,我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傻死了。
这他妈是打雷下雨的天气,燕鸣山的状态根本就不正常。
我试着用从前的语气和他讲话。
“那你过来扶一下我啊,我坐上面腰酸死了还不敢动,也没穿鞋,万一栽下去了扎得满脚血,你都这么给我处干净吗?我怕痒啊,我不要。”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讲话,在原地怔愣了片刻。
“你愣什么啊?我摔下去了燕鸣山!”
我故意往前栽了栽,他起身的速度快到我没反应过来,接住了我,把我抱离了有玻璃渣的地面。
脱离危险处境,我松了口气。
片刻后冷静下来,我才发觉燕鸣山的手还环着我的腰。
使了点劲,我掰开了他的手腕,站得离他远了些。
“你怎么上来的?”
我不敢相信我花了这么多钱的物业防线竟然如此脆弱。
他像是也反应过来了我方才几瞬间撒娇一样熟悉的口吻只是为了脱困,恍惚的眼神消失,重新覆盖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阴翳。
“我们之间留存的东西数不胜数,你可能没全删了全扔了,但我都存的好好的。用它们印证我们匪浅的关系,轻而易举。”
他忽然走近了我一步。
“你什么都丢了,门的密码倒是没换。”
他笑了声,我分不清里头的嘲笑意味究竟对谁。
“也对,毕竟我不客气地关着你的时候,你碰都不让我碰你一下,但也没换密码。”
我的密码,无论什么平台什么账户,永远和燕鸣山有关。下定决心断掉往来后,其他的都陆续换掉了,只有门的密码用顺手了,没想着换。
燕鸣山的生日。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他,再没人会费心去记的一串数字。
“只是习惯了而已。”我淡淡道。
“嗯。”燕鸣山没什么反应,但这样的他却也更令我摸不透的害怕,“允许你因为习惯而继续用我的生日作家门的密码。但不允许我因为习惯而离不开你。”
“不公平,但是你的作风。”
“你从来不公平。”
这不是平常的燕鸣山会说出的话。
我觉得棘手。
他的状态不对劲,我知道这不是和他掰扯感情问题的时候,尝试着转移话题。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强闯民宅吧?这是我家。”
他笑了声,歪了点头,似乎是觉得我的话有趣。
“所以呢?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没喊来物业把强抢闯民宅的人赶跑,或者直接把手里的花瓶砸下来?”
转过身,他蹲了下来,看着门口地上的碎片,似乎真的在思索可能性。
“你还不如砸下来。”
我不敢相信他在说些什么。
“你想死吗你?”
“你希望我死吗?”
我睁大了双眼,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是刻意去回应他的话,而是单纯震惊,且害怕燕鸣山现在异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