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惊醒加上神经绷紧将近一个小时，祝衍几乎秒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他也进了医院。
估计半夜着凉，发烧了。
因为在基因治疗期间，药物忌讳太多，林易把他送回基因治疗的医院里。
所以，只上班一天的祝衍光荣获得了三天病假。
祝衍：“……”
怒瞪床边握住他的手的AI，气音骂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半夜乱跑！”
他其实是想骂这人的违法犯罪行为，但这里是医院，林易能屏蔽监控和数据，屏蔽不了人类的耳朵。
林易可怜兮兮地：“宝宝对不起。”
祝衍现在早就看透他这个老妖怪的真面目，气得去揪他脸颊：“别装可怜，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噗。”病房门刚好被推开，一眼熟的银发干瘦老头走进来，“看到你这么活泼，我就放心了。”
老头后面还跟着熟人，江启航跟赵维渊。
第77章
祝衍吓了一跳，松开林易就要下床。
林易按住他，转向那老头，语带不满：“我没有同意你们的探视。”
老头瞪他：“我又不是探视你，谁要你同意了？”
转向祝衍，立马笑呵呵的，“不用下来，你都生病了，你坐着。”
祝衍：“……领导好。”
再朝他后边的江启航、赵维渊打招呼，“航哥，赵哥。”
俩人或点头或招手，然后安静站到边上。
老头也摆摆手，拉来角落的椅子，在林易的冷眼下放到床尾位置：“我坐这里，不介意吧？”
林易：“介——”
祝衍捂住他：“不介意，领导请坐。”
老头看他一眼，笑呵呵坐下：“领导啥，你又不是我们部门的，你喊我爷爷吧，我姓钟，就喊我钟爷爷。”
祝衍也不矫情：“钟爷爷好。”
“诶诶。”钟老头摸出一个东西递过来，“听说他们半夜吵醒你，累你生病，我作为领导，过来替他们道歉……你现在治疗期也不好乱吃东西，我就给你带了这个。他们说现在小孩儿都喜欢这个，你拿去玩儿。”
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祝衍不知道是什么，看向林易。
林易伸手接过来，放他手上：“刚好这几天住院玩。”
祝衍猜测是解闷的设备，犹豫了下，点头：“谢谢钟爷爷。”
钟老摆手：“客气了。”看了眼林易，问，“好孩子，我能跟你谈谈吗？我俩私聊，林易不准听那种。”
林易：“不行。”
祝衍：“好。”
林易皱眉转向他：“宝宝。”
祝衍下巴朝房门一点：“你先出去，”指了指天花板一角的监控，“不许偷看偷听。”
林易不吭声。
钟老就笑呵呵看着，不催也不管。
祝衍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易昨晚的事被抓包了，人家找上门跟他谈判。
所以他怒瞪：“林易！”
林易不满：“他过来肯定劝你离婚，为什么要听？”
祝衍：“……”
对上钟老的尴尬笑容，他暗吸口气，握住林易的手，“哥哥，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你忘了你计算过的概率吗？那么低的概率，你完全不用担心。”
林易：“人类善变，万一你跟他说完话，概率提升了呢？”
祝衍：“……那你不答应不就好了吗？”
林易：“你要是对着我哭怎么办？经过几次数据测算，我对你的眼泪——”
祝衍捂住他的嘴，朝钟老干笑一下，把人拽过来，附耳气音：“我戴着手环。”
林易：“……噢。”
祝衍推他：“出去。”
林易这才起身，看了眼钟老，转身出去。
江启航、赵维渊跟上。
关门声响，病房里只剩下祝衍跟钟老。
祝衍谨慎开口：“钟爷爷，林易不一定会关掉监控，按照他的性格，他应该会盯着不放。”这是提醒钟老了。
钟老却没管他的话，而是问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认为林易有性格？”
祝衍愣了下。
钟老：“他做事从来都是从数据出发、只选最优解。他推测我们的谈话会影响你们的婚姻，那他一定会监控。这是智脑AI的特性。”
祝衍沉默。
钟老笑容微敛：“我并不是来劝分的。年轻人谈个恋爱很正常。你才23，按照联盟平均年龄，顶多还有一百年的岁月，而林易已经存在了三千多年，就算只计算他的开智形态，他也存在了五百多年。”
“就算你们不分手，这种局部混乱顶多持续一百年。政府不会为了你一个人类，破坏这个稳固运行了数千年的超级AI的。”
祝衍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也对。”
钟老：“当然，我们也得为这一百年的社会负责，所以，我们对你们进行了必要的监控，希望你能理解。”
祝衍点头：“可以的。”
钟老松口气：“你能理解就最好了。”
然后又道，“但其实，我们只实时监控林易。”
祝衍：“？”
他呢？
钟老解释：“按道理你也应该纳入监控系统，但你的信息被林易全面封锁，我们除了通过第三方得到你的情况，别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你。林易连你经过的马路边的监控画面都会上锁——当然，他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他会把你的信息全部做上标记，告诉别人，这个信息不能看。”
祝衍：“……额，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钟老摆手：“这块已经跟林易签了协议，我们就不讨论了，省得你有心理负担。”
祝衍：“。”
钟老：“我看过你跟林易的相处，也从小江他们口中听过你们的情况，所以，我过来是想找你谈谈林易的问题。”
祝衍一颗心顿时提起来：“你请说。”
钟老笑了：“放轻松，对你一定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让他的行踪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当然，我们不需要看到他的数据和情况，我们只需要明确知道他在哪里。”
看祝衍神情凝重，他摆手，“不要多想，林易的运算速度最快，在各种高专精行业暂时没有可取性，所以他提出仿生人制作需求的时候，我们就跟他商量过操作协议。”
他斟酌了下用词，道，“他将部分负责的项目拆分给其他AI智脑，但经过测试运行、升级迭代，其他AI还是差很多。但林易坚持要把部分运算量挪到仿生体上——这个估计跟你有关，但我们类比人类同事，我们的员工需要减少加班时间，放更多的精力在家庭里，我们也是能理解。”
“问题是，他交托出去的项目随时会出现意外，现有AI无法快速反应的时候，我们需要他的协助。”
“所以，我们需要他随时能保持联系、随时在我们的可控范围内。”
祝衍：“……”
竟然是因为这个。
钟老一脸抱歉：“底下的小子们不知道情况，昨晚紧张了点，我听说你还因此进了医院……我老头子只好厚着脸皮过来给你道个歉了。”
祝衍吓得，赶紧摆手：“钟爷爷客气了。应该是我们说对不起。毕竟林易明知道有条约在身，还到处乱跑，应该怪他才对。”
钟老：“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
“林易本质只是一堆数据，他并不能体会人类的情感、道德和思想。他所有的行动都是数据测算的结果。”
“所以，回到我刚才提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认为林易有性格？”
祝衍：“……因为他会有情绪会表达，他跟游戏里固定性格的NPC不一样。”
钟老叹气：“你可能对他的情况有一点误解。”
“我们喊他老妖怪，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难缠——好吧确实难缠，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会针对我们所有人的性格，调配出最适合我们的性格、语言风格，在谈判中占据更大优势。”
“他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所有类似性格、情感的行为言语，都是按照你的性格和行事推算出来的最佳对策。”
钟老认真地看着祝衍，“我们根据小江等人的描述，以及上一回见面林易在你面前的表现，能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个心软的好孩子，不触犯原则的情况下，我相信你根本不会拒绝对象的一些弱势请求和需求。”
“连我们都能分析出来，你认为林易会无法分析吗？”
祝衍沉默。
“你刚刚经历了沉重的打击，父母都走了，一个人孤苦无依，否则，你的网名、游戏ID也不会相继改成朵鱼。以你目前的心情和状态，遇到林易这种能百分百符合你审美和需求的对象，就好比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饥寒交迫——”
“够了。”林易推门进来，面无表情，“钟临峰，你触犯合同条例第32条第9例了。”
钟老哑然。
祝衍垂眸没吭声。
钟老叹了口气，起身：“行行，我最后说几句。”
林易大步过来，站到祝衍跟前，挡住他，冷声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