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发小伙：“你是老师？”
祝衍笑了：“也不是……不过，不重要。”
指了指前方鸟林出入口，道，“我们想过去，可以让一让吗？”
小径只能容纳三名成年人并行，十几名年轻人挤在那儿，他们完全过不去。
年轻人们恍然，赶紧散开排成一排，目送他们离开。
祝衍：“谢谢。”
拉着林易越过一长排宛若行注目礼的年轻人，淡定往前走。
这不过是场小小的意外，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穿过鸟林，他拉着林易兴致勃勃地前往旁边的动物园区，继续游览。
……
一如林易推测，一个上午没过半，只逛了三个园区，林易就喊停了。
祝衍其实觉得自己还能再走俩小时，但林易说他的数据开始下降，如果不抓紧时间回飞行器休息，就要被他抱着走到园区的摆渡站点。
祝衍只能跟着去摆渡站，乘坐观光车回停机坪，钻进飞行器里休息。
睡两个小时，下午接着逛。
即便这样，晚上回到家，祝衍还是连餐点都不想吃，灌了支营养剂，澡都没洗，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脚背全肿成萝卜，后脚跟也出过血已经结了痂。
林易面沉如水，给他的主治医生打视讯，确认能用的药物后，去负一楼冷库取来药物，调配稀释，给他小腿、脚跟、腰部等喷上修复剂。
后脚跟也喷了另一种药剂，裹上纱布。
祝衍沮丧：“不是二阶段疗程都结束了吗？为什么我还这么弱？我才24岁啊。”
林易半跪在他跟前：“跟你年龄无关，你受到辐射风暴刺激，不是只有皮肤屏障受损，是全身器脏、免疫系统都受创，一年多也没有好好休养，接着就做基因手术，虚弱是正常。”
他语气放轻，“是我的问题，手环无法检测你的肌肉状态，我应该检查一下的。”
祝衍摸摸他的脸：“我们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睡到半夜肿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你已经把我照顾得很好了。”
林易低头，轻抚他的脚跟：“我会安装升级嗅觉系统。”
祝衍：“……不至于吧，连袜子都没几点血，你装了个嗅觉系统就能闻到吗？我都闻不到呢。”
林易：“机器检测跟人类检测的极限值是不一样的。”
祝衍：“……”
看他神情不愉，干脆转移话题，“水肿大概要多久消失。”
林易：“药剂是稀释使用的，预估一个小时后才消肿。”
祝衍松口气：“那应该赶得及，我去换身衣服——”
“不去了。”林易按住他的膝盖，皱眉道，“改期。”
祝衍：“哥哥，我只是水肿了，我不是腿断了，而且去茶楼是坐着喝茶啊。”
林易不吭声。
祝衍探身，抱住他脖子：“哥哥，我想喝茶~”
林易：“。”
……
祝衍以为茶楼位于市区，结果飞行器直奔郊区。
直到进了楼，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茶楼”只是个名字。
这“茶楼”是一栋小楼，楼后边是看不到头的山脉，上面悬浮着一大片昨天动物园里类似的穹顶，不过这里的穹顶会小一点。
老高三人已经到了，还有一名看着挺年轻的圆脸……大哥？
老高先给他介绍：“这是我侄孙廖知行。别看他长得嫩，他已经42了，你喊他廖叔吧。”
祝衍忙打招呼：“廖叔好。”
廖知行吓死了，连连摆手：“不敢不敢，祝老师你是我叔爷爷的朋友，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
老高：“他一小孩儿，你别给他压力。”
廖知行苦笑：“年纪算不得什么，能力才是正经，你别给我压力才是。”
老高：“你喊你的，他喊他的不就得了——别为这么点小事墨迹，赶紧给我们上茶。”
廖知行这才作罢。
一行人落座。
座位安置在落地窗前，靠墙是一整墙的架子，上面摆满了透明罐子，罐盖上坠着一条带颜色的穗穗。
大家落座后，廖知行抱过来几个绿穗透明罐，朝祝衍道：“听说祝老师对绿茶有研究，我们先试试绿茶。”
指着几个罐子依次介绍，“这三罐是我们种了11年的经典款，卖得非常好，这两款是我们的特选款，价格高一点，最后这一罐是我们刚进行技术改良的款，只有老客户——”
“别提这个技术改良款了，”老高摆手，“小衍喝了一口就没碰过了，嫌味道不好。”
祝衍：“……”
不带这样的啊，明明是林易嫌弃——好吧，林易说的跟他说的没啥差别了。
廖知行不可思议：“不可能啊，那是我们找专业的文物修复师修好了古代茶艺古籍，对着上面的步骤研究、试验了很久，我们这里从事茶叶数十年的老师傅都说好的。”
他看着祝衍，诚恳道，“可能是我叔爷爷不会泡，我再泡一回，祝老师再帮忙试试可以吗？”
对自己的茶很有自信，却不会打脸祝衍说他喝不好，而是把责任归到自家亲戚身上。
祝衍心里舒服，忙跟着打圆场：“我就喝个味道，我也喝不出什么好不好，还是听大家的。”
廖知行笑了：“都听都听。”
打开那罐技术改良款开始泡茶。
茶壶茶杯都是陶瓷款，倒是没什么变化。物件类的物体只要有图片影视，确实比较容易复刻。
祝衍将注意力放回廖知行手上。
温壶、洗茶、泡茶，倒茶。
动作行云流水，可见是真的喝了不少。
茶杯送到祝衍跟前，他道了声谢，端起来闻了闻。
微微清香，应该是植物本身的香气。
茶汤清浅透着淡黄，非常熟悉。
祝衍吹了吹，等温度稍微降了点，小小抿一口。
苦，涩，几秒后开始泛酸。
祝衍：“……”
还是喝不惯。
这回他不敢放下杯子，偷偷抬眸去看其他人——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祝衍：“。”
廖知行好奇：“祝老师还是喝不惯吗？”
祝衍迟疑：“我们可以试试其他的绿茶吗？”
廖知行：“当然，我们先试，试完再说。”
痛快倒掉一壶茶，重新烫壶开泡。
泡一壶，倒一圈，全部人品尝。
再泡一壶，再尝。
……
尝完六种自家茶叶，廖知行看祝衍还是没啥表情，咬牙又摆出十几个罐子，道：“这些是联盟数得上号的几家茶商的口碑款，都试试。”
一口气又泡了17种。
就算每种只喝一口，大家都喝了个水饱。
廖知行看向祝衍：“祝老师比较喜欢哪一种？”
祝衍：“……其实我不太记得了。”
老高：“小衍你客气啥，咱这也没外人，他要是听了，能改进，是他赚了，他要是不听……反正你也不怕得罪人，有咱几个兜着呢。”
祝衍：“……”
看了眼林易，收到对方肯定的点头，他小声，“那我直说了？”
廖知行连连点头：“请说请说。”
祝衍：“都不好喝，都不对。”
“入口苦涩，有些会泛酸，有些还加了糖，有些苦得没法进口，还有些泡出来黏糊糊的……这根本不能称之为茶，茶不是这样的。”
“评价茶的好坏，从干茶、香气、汤色、滋味、叶底五个维度进行，其他暂且不提，茶汤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回甘，我是一点没喝出来。”
“没有回甘，那跟喝药有什么差别？”
老高三人面面相觑。
老关：“咦，所以不是我们不懂欣赏啊？”
钟临峰：“我都喝习惯了跟我说喝错了？”
老高：“……我还到处送人？”
祝衍忙道：“其实大家喝习惯了也行的，大家都习惯那就可以，以上只是我个人意见。”
廖知行：“……啊，其实不行。”
他苦笑，“这一百多年来茶业发展得很快，但一直推不出，卖来卖去都只是当礼品，还是华而不实那种。走出去，也只有各种对历史、文化有研究的人稍微喝几口，但也不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