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初呆站在原地,手中黑掉的屏幕倒映出他的神情。
“昨晚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不作数。”闻祈眼眸弯弯,“所以今天才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早安,砚宝。”
第62章
裴砚初醉得像喝了假酒。
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 接连出现在了现实里,旖旎得像飘满了粉红泡泡。
厨房里,闻祈帮他系围裙细带, 摸他的脸,对他说辛苦了。
吃早餐, 闻祈主动喂他蓝莓,纵容他舔手指,夸他做得很好。
玄关处, 闻祈支开小狗去拿零食袋, 然后张开唇, 温柔地送上约定的出门吻。
就连现在出来一起遛元宝, 裴砚初也是被闻祈牵着手。
不是隔着牵引绳的签法, 是实打实的, 像他们手机锁屏那张照片那样,十指紧紧相扣。
裴砚初幸福眩晕得整个人都是飘的, 在外面的冷风吹了又吹, 才慢慢平静下来。
清晨尚带着朦胧雾气,附近的小公园为迎即将到来的元旦,挂上了小红灯笼,看起来很是热闹。
小狗因为感冒,委顿数日,今早起来全好了整屋疯跑,出门的时候换上了小红袄,愣头愣脑像只憨憨小老虎。
公园里没什么人, 小狗在空地上肆意撒欢地往返跑,跳来跳去地玩,像自个儿在嗷嗷练舞狮。
闻祈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给元宝买了这么件衣服?”
裴砚初理所当然道:“这不快跨年了吗?当然都得穿红色了。看元宝穿上多喜庆。”
一个都字, 让闻祈心生警惕:“你不会给我也买了吧?”
裴砚初道:“放心,没买。”
闻祈松口气。
太好了,他不适应太艳丽的颜色。
裴砚初道:“不过我给你织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闻祈愣住:“啊?”
裴砚初轻咳一声,道:“我本来是想当作跨年礼物送你,逗你开心……不过我是第一次织围巾,成品有点丑,作为第一次约会的礼物实在拿不出手,围巾就算了,我还是给你挑别的礼物吧。”
元旦将近,闻祈索性将第一次约会定在了跨年夜,没想到正好撞上裴砚初想送他跨年礼物的时机。
闻祈问:“我走的这一个月你织的?”
裴砚初嗯了声,随口道:“带元宝出去散步,碰到棉花主人,她说打算给男朋友织条围巾,我就跟着学了一下。你别说,那些钩织图纸看起来简单,实操起来还挺麻烦,一不小心就多一针少一针,有时候还得重来。”
闻祈抓紧了裴砚初的手,心里像有暖流涌动,涨涨热热的,一时之间,说不清什么滋味。
“围巾就够了。”闻祈道,“不用买其他的礼物。”
裴砚初一怔,偏头看来,道:“那不行,好歹也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怎么能送这么寒碜的礼物。”
“不寒碜。”闻祈道,“我就想要这个礼物。”
“行,那你可别反悔啊。”裴砚初笑起来,“等会儿回去,我把围巾找出来你看看,是真的丑。”
闻祈反倒被勾起几分好奇心。
——能有多丑?
事实证明,是真的丑。
毛线是很柔和的苹果红,摸起来也软乎乎的,但是针织蹩脚,坑坑洼洼不平整不说,边缘处的收针也崎岖,一边的末尾还有一团奇怪的、像外星生物的白色图案。
闻祈疑惑请教:“这个白色是什么?”
裴砚初讪讪道:“元宝。”
闻祈的脑袋旁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看这个形状,不像是狗脑袋吗?这里是趴下来的耳朵。”裴砚初努力解释,“这是俩眼睛,这是鼻子,这是微笑嘴,和我们元宝笑起来还是挺神似的,对吧?”
闻祈坐在沙发上,小狗的脑袋趴他腿上,他低头看向小狗。
白团子乖巧歪头,黑葡萄眼珠水润润的,“嗷呜?”一声。
闻祈缓缓伸手,捂住小狗的耳朵,神色复杂道:“元宝别听,是恶评。”
裴砚初气闷:“你刚还说就要这个礼物!”
虽然他也知道这条围巾丑,但也抱了万分之一二的希望。
说不定闻祈就喜欢他织的这个丑东西呢?
闻祈道:“我还以为你说围巾丑是谦辞,没想到真这么丑啊。”
裴砚初更不满了:“我什么时候谦虚过!”
“这倒是。”
闻祈判断有误,退让一步:“你给我围上试试,说不定围上还挺好看的?”
裴砚初拿起苹果红围巾,低了头,在闻祈的颈侧围了两圈,调整尾端长度,又将织了小狗图案的那一侧认认真真地摆在正面。
三秒以后,裴砚初败下阵来,满脸挫败:“算了,还是别戴了。”
连闻祈的颜值都拯救不了这条爆丑的围巾。
他伸手要帮闻祈取下围巾,又被闻祈拉住了手。
“我还没看到是什么样。”闻祈忍笑,“你帮我拍一张。”
“好吧。”
裴砚初拿起手机,给闻祈拍了一张,递给他看。
闻祈看了眼,唇角轻掀弧度,客观评价:“是很丑。”
裴砚初更挫败了,自暴自弃道:“我就说吧……”
“不过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这也是独一无二,仅属于我,用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的礼物。”
一个笨拙的、但也充满着赤忱心意的,专属礼物。
家里的暖气足,闻祈围着苹果红围巾,雪白的脸颊很快晕出淡淡的粉,明亮的眼眸轻弯,道:“谢谢,我很喜欢。”
裴砚初磕巴起来:“真、真的喜欢?”
闻祈点头,道:“因为是你送我的。”
裴砚初想装出几分稳重的样子,但薄唇疯狂上扬,根本掩饰不了一点,道:“不过在家里戴太热了,还是先收着吧。”
闻祈轻嗯一声,摘下围巾,又揉揉小狗脑袋,站起身,牵起裴砚初的手。
裴砚初乖乖地被带着走,问:“去哪儿?”
闻祈道:“我也有一样礼物要送你。”
裴砚初被巨大的惊喜砸晕:“是吗?在哪儿?”
闻祈拉着裴砚初,在自己的工作室门口站定。
“选手们要创作一首恋爱主题的歌,我拿到旋律编曲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你。那场比赛结束以后,我自己私下写了一首歌,还没有给任何人听过。”
闻祈笑着道:“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我打架子鼓吗?正好,我想把这首新的歌送给你听。”
奇迹降临般的场景,出现在裴砚初的眼前。
闻祈如降世的神祇,坐在光束中,置身反射着冷光的银色架子鼓后。
纤长手指旋转着鼓棒,飞扬的乐点在敲击中如火星热烈迸发,点燃血液里涌动的岩浆,一起为之沸腾。
裴砚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撞着胸膛,急切得像要跳出来。
闻祈在间隙里望向他。
剔透宝石般的眼眸闪动着柔软的笑意,注视着他,像整个世界只能看到唯他一人的身影。
裴砚初以前听歌时,总觉得歌曲是将一些乱七八糟的意象为了韵脚胡乱地拼凑,上句和下句毫无关联。
但闻祈写的歌,他听懂了。
小熊跌跌撞撞,穿过人群,寻找停留在原地的少年,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草坪里的粉色气球,飘飘扬扬,簇拥着独自一人的少年,带着他奔向柔软的云朵。
被咬了一半的草莓,酸酸甜甜,就像是少年半真半假,自己也分不清的心意。
抵死缠绵一同沉沦深海,耳鬓厮磨之间,欲与爱模糊了界限,纵容了进攻。
词词句句,都在写他们。
连平常的一句照在房间里的清晨阳光,也透着他们拥抱醒来的身影。
蝴蝶飞过,看似不留痕迹,但扇动的蝶翼最终掀起了一场海啸。
一如他们的点点滴滴。
最后一句,闻祈抬眸,远远地注视着裴砚初,笑着哼旋律:
“也许我该承认,我对你早已心动。”
激烈敲着耳膜的鼓点渐渐转为平静,只余震鸣不至的颤音。
闻祈收了鼓棒,难得有一点忐忑,问:“……你觉得这歌怎么样?”
他其实想问,你听懂了吗?
又觉得太直接,说不出口。
裴砚初张了张唇,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你犯规。”
闻祈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茫然:“啊?”
“你送我的这个礼物,和我送你的,价位根本不对等。”
裴砚初的喉结上下滚动,说得愈发艰难:“我只是想拿丑围巾逗你开心,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