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讽刺, 何其悲哀。
视线里出现那把黑伞如一团乌云飘过来, 他不能就这样净身出户,不然他的后半生将一直被这样的一团乌云笼罩。
方不阿提醒自己现在不是为了连溪难过的时候, 也不是和郁执生气的时候,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视线从伞顶移开看向大前方的秦雨舒,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她。
一晃眼的功夫,黑伞已经走开, 好像有一抹银色被风吹起,他有所感的回头看去,男人的伞向后放去遮挡了一切。
郁执瞧着墓碑上,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自诩为万物统治者的人类,生命也不过如此脆弱。
“死亡是什么感觉?”
他开口,带着认真的好奇。
浅色眼珠望向那些墓碑,如果人有魂魄,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和自己的邻居交朋友?如果相处不来会不会打架?
已知他们已经死掉无法再死掉了,所以打架时应该可以无所顾忌吧。
想想还挺不错的。
不过他死了还是希望不要把他埋葬在墓园中,他累了,不想死后还打架。
而且变成魂魄后也不知道自己的战斗力会不会保留?如果被剥夺了怎么办?他可不想挨揍。
郁执思维发散着,一阵冷风吹过来他才想起自己过来是干嘛的。
他有一个问题要问秦连溪。
寒风中,他盯着秦连溪的眼睛:“被发誓和你结婚的竹马背叛,你恨吗?”
天上的云彩被风吹动遮挡住太阳,阴影落在墓碑上,就连omega的笑容都暗淡了。
他问的人不会回答他,但死亡是最明显的答案。
云彩飘走,墓碑前已经没了郁执的身影,只剩荒凉和萧瑟。
恨吗?
被你诋毁的omega也一样的恨。
郁执记得帝都有句话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应该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接下来,就该处理真正的罪魁祸首了,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夫妻俩显然已经离心,方不阿那样的利己主义者,暂时应该不会继续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伤中。
他没耐心等他们夫妻俩斗完,所以已经承受过丧子之痛的方不阿可以去死了。
*
红姐放下电脑,她刚刚看了下郁执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短短几月可以称得上十分精彩。
郁执简直化身成黑暗中的英雄,帝都纨绔子弟的杀手。
不过这些风波基本上已经过去,让她眉头紧锁的是关于方不阿的事,没想到,郁执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他的亲生父亲,并且还相认了。
对于郁执的过去,在她买下郁执后她只问过一次。
郁执也只回答了她一句:过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他可怜,没想到他这么可怜。
居然有这样一个禽兽父亲。
真该死啊。
红姐抿了口龙舌兰,辛辣在舌面蔓延,就连她都想搞死方不阿,以郁执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他。
只是她可以真的搞死方不阿,但是郁执……
无论怎样,那都是他的父亲。
弑父,这实在是太有违人伦。
要不要在他还没动手之前先搞死方不阿,但这样郁执估计会要变成郁闷。
红姐呜呼哀哉,她原本是要来帝都见一个大客户的,最近由于郁执的关系多了和池家的联系,想着回来就回来吧,顺便看一眼。
没想到有这么多难事等着她。
潇洒的红姐犯起了愁,今天要多找几个小弟弟玩一玩了。
门铃响起,池砚西和池云隐过来找她,兄妹俩一进来就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坐下,亲密的抱住她手臂,就仿佛她一直在这里看着他们长大一样。
红姐的烦闷都得到了缓解,露出了笑容。
池砚西:“小姑,走,我们带你玩儿去。”
池云隐:“玩儿去,小姑你跟着我俩就行,保证让你玩儿的尽兴,玩儿的开心,玩儿的下次还想玩儿,嘿嘿~”
两个惹人爱的晚辈哄着,红姐眉开眼笑,这不玩儿不是人。
大手一挥:“走,等我去换套衣服。”
池云隐蹦蹦跶跶的:“小姑我跟你去。”
池砚西就不方便跟着了,他留下等着,随便组队打了把游戏,结果被猪队友气到手抖,手机掉落砸在桌上的笔记本上,砸亮屏幕。
池砚西去捡手机,一抬头就看到了电脑屏幕,原本他是不会看的,可是他看到了方不阿的名字。
一个和郁执有关的名字,他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把电脑拿过来,整个文件的内容全部和郁执有关,详细记录了他来到帝都后做得每一件事情。
他一件件看着。
当时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他和郁执的关系也一点点发生了变化,刚开始郁执还在和他强调边界感,现在郁执的手已经探进了他的……
别说边界感了,甚至开始负距离。
这么一回忆他才发现郁执的变化好大,至少在他这里变成了一个更具有活人感的人,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文件翻到最下。
池砚西瞳孔瞪大又往屏幕靠近了些,反复看着那最后的一句话总结。
【以副团的性格,推论他会亲手杀掉方不阿。】
亲手杀掉方不阿?
他知道方不阿很坏,死有余辜,只是弑父这实在是……
今天郁执又出门办事了!
池砚西着急的给郁执打电话,电话迟迟没有接通。
“小姑,你这肤色真好看,特别适合出一个角色!”
“行啊,小姑随时配合。”
池云隐抱住池绮红吧唧亲了一口:“小姑,我爱死你了!”
两人说着话下楼。
“诶?小哥去哪了?”池云隐转头找着。
*
黑色奥迪rs7 冲破风雪向着帝都的边缘开去,郁执神情愉悦,车里甚至还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他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跟着节拍起落。
光影在车窗外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上扑,全部被郁执狠狠抛弃在身后,他向着黑暗疾冲,他将在黑暗之中点燃独属于他的光明。
后备箱里方不阿被五花大绑,人是清醒的,嘴被特殊胶带牢牢粘着,豆大汗珠从他脑袋上不停滑落,一双眼还没认命的骨碌转着,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自救。
他在离开墓地后独自离开,准备去买把刀子回来在连溪的墓碑前割腕,这当然是苦肉计,他必须用个狠着,让秦雨舒震撼于自己的决心和难过,她才会心软。
而且这件事不能拖,拖得越久秦雨舒会越习惯没有自己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
他还没去找郁执麻烦,郁执居然先来找了他。
下手还这么狠。
回想郁执的干脆和利落,自己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不能尽快找到自救的方法,他会死。
郁执这一路简直是畅通无阻,过了无数个路口连一个红灯都没碰到,看来是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车子停进一个老旧小区里,没有物业,连积雪都没有人收拾,路全是走出来的。
他拿着一个毯子下车,脚落下,踩出嘎吱嘎吱活泼俏皮的响,冬日的风到他身边都温柔了许多,他打开后备箱时的神情像是在开礼物。
带着几分孩童的雀跃。
方不阿闭着眼睛,看样子是昏迷了,没有半点反应,郁执动作帅气的把白色毯子甩开,像是一块丧布从上方落在方不阿身上,从头到脚包裹的十分严实。
他把方不阿抱了出来,粗暴的。
进入单元楼门洞时还和个大娘打了个照面。
大娘好奇的:“小伙子,你这抱的什么?”
郁执笑着回了句:“一具尸体。”
大娘诶呦了一声差点没摔倒,还好郁执反应快抓住了她。
“你你你你抱的是什么?”
“一个假人。”
大娘拍着心口,兜兜齿一板,照着郁执手臂就拍了一下:“你这熊孩子,没个正形,差点把我吓死。”
郁执无辜,他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大娘嘀嘀咕咕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啊,背手走出了门洞。
郁执脚步轻快的上楼又突然停下,看向刚刚被大娘拍了的手臂,惊诧,意外,不解,他居然允许了这件事情发生。
视线落在毯子上,一定是因为今天他心情好。
大长腿一步两个台阶,很快就到了5楼,一个alpha开门出来,向郁执看了一眼,嘭的把门甩上。
到楼梯口时不耐烦的:“让让。”
郁执向墙壁侧身,怀里的方不阿逐渐比他更靠近alpha,原本昏迷过去的人突然爆发力气,不过郁执对此早有防范,抱着人的手收紧。
没挣脱下去的方不阿又用力晃腿,试图吸引注意。
郁执就要快速上楼。
alpha忽然叫住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