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面的车突然停下。
池砚西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那辆车的轮胎被白色的弓箭扎破了。
没错,就是弓箭。
腿上一沉,他转眼看去,达塔丢了把枪给他。
他刚握住枪,就听见类似野兽的声音,但很明显能听出是人类模仿发出来的,就见脸抹白石灰,穿着兽皮的人,不下二十多个发着叫声从四周的树林中冲出来,直奔他们。
这场面实在毛骨悚然。
后面车的两人已经跑到他们车上,货都没要,达塔一脚油门到底:“别让这群野人追上来!”
上车的两位疯狂向外开枪,池砚西就看见那群人里倒下好几个,可他们依旧追赶着他们,向他们射箭,投掷木枪。
一路你追我赶,他们的子弹用尽,池砚西也开枪了,但他人体描边大师,一个都没打中白白浪费了子弹。
他虽然练过开枪,可是打靶子和这完全不同,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再加上那些人移动速度飞快……
屋漏偏逢连夜雨,车胎被木枪投中,直接扎爆。
他们的车转着圈甩了出去,池砚西差点没从车窗甩飞。
车子停下时好几个人从旁边的树林中穿出,一边跑一边向后打枪,根本看都不看他们。
追赶他们的那些人只剩下了十三四个,见他们的车停下,叫声更加高昂的追上来。
场面极其混乱。
达塔晃了下脖子,抽出刀:“阿条你受伤了留下和我拦住他们,西翁你护着老大的侄子离开,给我拿命把人安全的送回去!”
西翁看上去连20都不到,抽出双刀:“誓死完成任务!”
池砚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从前面的抽屉里翻出一把匕首,就要和他们一起,拼死一战。
正要打开车门。
“轰隆”的引擎声响,一辆哈雷从旁边的树林中穿出。
阳光下,银色长发十分耀眼。
车里,车外。
两人在枪林弹雨中重逢。
第70章
燥热的温度, 空气中流动着血腥味,阳光经过繁茂树叶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光斑落下,不绝的枪声中混杂着各种叫声。
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荒诞世界。
而他们在这个世界重逢。
不期而遇。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 枪声叫声消失,光斑是梦幻的倒影, 一片片闪烁出两人的前尘往事, 笑着的,哭着的, 纠结着的, 爱着的,离开的, 留下的,追逐的……
风吹走血腥,所有的炎热化作alpha发丝上坠落的一滴汗,流经脸颊,像是所有委屈和喜悦凝结的泪水, 滚烫的落在郁执心上,让心脏都为之收紧, 并因此产生疼痛, 因那跨过万水千山突然出现的狼狈小狗。
哈雷冲过来。
枪战继续着, 这是生死存亡的战场, 这不是让他们叙旧的时刻,两人心里都明白。
即使有千言万语, 两人也干脆的移开视线,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池砚西继续推门下车。
哈雷帅气的甩尾停在车门旁,郁执握枪的手毫不犹豫的重重把车门按了回去,关住了拿着匕首就要下车的小狗。
“你待在车里。”
池砚西对这件事有异议, 他知道自己被丢在这个世界里很弱,但他可不是苟且偷生的懦夫!
还没等他抗议。
郁执注意到后排的阿条:“他的生命安全你负责。”
这句话是对池砚西说的,话音还没落下,一根箭就从前方射了过来,他利落的偏头躲过,弓箭带走他几根长发。
郁执没做停留,留下这句话后他就单手把控着摩托车,单手持枪的向那些野人冲去。
勇敢且无畏。
艳色的唇拢圆,吹响指令口哨。
木阿他们开着车晚他一步出现,跟随着口哨指令调转车头,立即更换攻击对象,超过池砚西他们那辆车向野人攻击去。
支牙噶的人冲出来看了他们眼后,继续追杀那几个漏网之鱼。
池砚西这个在法治社会长大的帝国人,真的要很努力才能跟上,眼前这几乎瞬间就转换的局势。
看了阿条一眼,他握紧手里的匕首,车外枪声惨叫不断,即使很好奇,池砚西也没有探头出去当靶子,谨慎的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偶尔他会看到哈雷上,那个身穿迷彩作战服的身影。
和在帝都的郁执完全不一样,一只懒懒蜷着的猫,伸了伸懒腰,变成了一只危险十足,攻击力强悍的豹。
后视镜里郁执丢下没了子弹的手枪,手向后,腰后的军刀抽出时,折射出强烈的光刺的池砚西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担心起来。
等视线在2秒钟后恢复清晰时,就见郁执向左侧一挥手,动作快准狠,竟硬生生砍断了向他射过去的弓箭。
长腿落地,支撑住摩托车,抓住被他砍断的弓箭,向那些野人掷了过去,动作间作战服下的肩背肌肉绷紧出强悍的力量,断箭带着破风之声,再停下时已经刺穿了一个野人的喉咙。
池砚西呼吸收紧。
郁执从摩托车上下去,握着军刀向近处的野人展开攻击,阳光下,他被束起的银色长发有什么东西很晃眼,时不时爆出一道强光。
池砚西盯着瞧了瞧,而后世界安静。
是一条珍珠发带。
是他很早就送给郁执,但郁执从没带过的那条珍珠发带。
郁执离开后他去过郁执的住处,还特意检查了下他带走了什么,当他发现郁执只带走了自己的武器包时还很心酸失落。
这一刻,这份情绪被完全抚平,像是那些珍珠一样被阳光照的亮闪闪,恢复灿烂。
有了郁执他们的大部队加入,战斗很快结束,郁执把军刀从一个野人的心脏处拔出,看了一圈,有3个团员受伤,其中一个伤的较重,被砍了一只手。
耽误不得。
当他再回头时,池砚西已经扶着阿条从车上下来。
两人隔着急匆匆上车的人对视了眼,郁执把池砚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耽搁,池砚西就收回视线扶着阿条上了车。
车队重新出发。
郁执骑着摩托,先是联系根据地的医生搽哈,说明情况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之后又联系红姐说明池砚西的事情。
红姐已经从达塔那儿知道了,正坐游轮从戈多城回来。
红姐:“砚西受伤没有?”
郁执想着小狗破破烂烂的衣服,皮肤上的青紫,膝盖处像是摔倒磨破的伤口,神色冰冷到周遭的阳光好像都不再温暖。
但开口为了让红姐安心:“没事。”
就听红姐松了口气,嘀咕着:“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根据地,池砚西震惊那一层层岗哨,在这种环境下,感觉睡觉都睡不安稳,所以和戈多城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的——郁执和小姑生活的三角洲。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真正了解,认识过郁执。
他跟着大家匆忙的从车上下来,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左看右看,受伤的人都进了眼前的房子,没受伤的人则三三两两的往别处走。
他想了想,自己也没受伤。
转身就要跟上去,脖领忽然一紧,在这燥热气温下显得有些凉的手指贴上他后颈的皮肤,好巧不巧压在了他腺体上。
他回过头,就已经被郁执提溜了过去,扯着他往房子里进。
alpha表情变化着,虽然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场,虽然他这趟行程一点都不美好。
可他……
一耸肩膀,alpha语气冷漠疏离:“放开我。”
他还没忘,郁执抛弃他了,不要他了。
郁执脚步顿了下,加重力气把生气小狗拎进来,交给医生,他们佣兵团医疗人员不少,在这方面是绝对不能省的。
郁执:“给他检查,处理下。”
池砚西梗着脖子:“我没受伤!”
医生根本不理会池砚西,笑呵呵的对郁执说了句“好的,副团”,就和他的助手一左一右把池砚西架走了。
郁执去到手术室那边,稞子的断手被拿了回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接上?
那些野人是三角洲的特色生物,他们完全不参与现代社会的发展也不融入,保持着非常原始的生活方式,只隔三差五就成群出现抢夺食物以及人,至于把人抢回去做什么就不太清楚了。
而且这样的野人族群不止有一伙儿,遇到野人大家一向是能不和其发生冲突就不发生冲突的,因为从他们那里什么都得不到,白白浪费火力甚至是生命。
所以池砚西是哪来的胆子,一个人跑过来的?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的含金量真是还在上升。
时不时有听到信儿的团员过来,慢慢人越聚越多,有人用自己的方式为稞子祈祷着,池砚西处理完伤口出来,安静的在角落处站定。
时不时有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时一个女性omega过来,径直来到池砚西身前,用他能听懂的帝国语:“请来,吃饭,跟我。”
帝国语说的并不是很熟练。
池砚西下意识就要拒绝,肚子却咕噜噜叫了两声,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快要两天没吃饭的alpha臊的红了脸,低着头和omega离开了。
omega很热情:“副团,打电话,做好吃的饭,给你。”
池砚西勉强能听懂,她说副团……
“你是说郁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