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亭切了一声，不屑地转过头去，无意瞥见温斐然紧紧低着头，耳尖和脖颈都红透了。
他眯眼瞧了一会，不解地问道：“你在害羞什么？”
温斐然突然被点名，愣愣地抬起头，因为过于羞耻，眼中氤氲着一团水雾，眼尾泛着红晕，漂亮的惹眼。
“泗水”其实是他，孙宝峰用词极其浮夸，等于当着本人念彩虹屁小作文！
太羞耻了，简直就是酷刑！！
温斐然怕暴露了，不自然地用胳膊擦了下眼睛，“我没事。”
苏尚亭上下打量着他，目光犀利，仿佛能看透他的心中所想，“你不对劲。”
温斐然连连摆手，“哪有，你看错了……”
他的视线晃了两圈，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太热了。”
苏尚亭还是不依不饶，温斐然心中慌乱，闹了个大红脸。
直播间的网友都被分散了注意力。
【啊啊啊啊温斐然好娇啊，好想调戏他。】
【我的漂亮老婆，斯哈斯哈】
【突然有一些变态的想法，小黑屋小皮/鞭，审问他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前面的，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鸣笛jpg】
【？？？所以温斐然到底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啊？】
温斐然羞耻得不行，低着头装蘑菇。
一分钟过去了，孙宝峰还在吹。
五分钟过去了，孙宝峰还在吹。
十分钟过去了，孙宝峰还在吹。
“……”温斐然头皮都麻了，忍无可忍，想从后门溜掉，没想到他刚贴着墙边走了两步，就遇到一位面容严肃的老者。
老者的视线转了两圈，落在孙宝峰身上，“怎么还不进入正题，不要浪费时间！””
孙宝峰被打断后很不满，但在老者面前依然毕恭毕敬：“好的老师。
孙宝峰终于不再自吹自擂，不耐烦地教给了他们一些常识，让他们自己动手。
老者一直站在门口，孙宝峰讲完之后自觉地站在老者之前，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
温斐然从他们的互动猜出老者的地位崇高，很有话语权。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随意的在纸上画了两笔。
上次走神，一不小心暴露了真实的功底，还上了热搜，马甲岌岌可危，这次他学会了，装作初学者，还故意犯了几个问题。
但线条是骗不了人的。
这是公开直播，孙宝峰代表了华南院的脸面，老者清楚孙宝峰性格的问题，担心他误人子弟，便留了下来，随机抽查温斐然他们的作品。
温斐然这次信心满满，觉得肯定不会引人注意，但老者停在了他面前。
“你是不是接触过设计？”老者问道。
温斐然傻了眼，老者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顺手拿过邹煜星的设计图：
乌漆麻黑，线条重复扭曲，元素杂乱，像是小朋友的随手涂鸦。
温斐然：“……”啊这，失策了。
他沉默两秒，急中生智：“我接触过绘画，当时也试着往这个方向发展过，但觉得自己不合适，就放弃了。”
“你可以再尝试一下。"老者低下头，耐心地帮他纠正了温斐然故意犯的那几处错误。
孙宝见对他爱答不理的老师，却在关注另一个人，立刻坐不住了。
“是不错。”他自说自话道，“你可以试着走这条路，但不要期望过高，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靠努力无法弥补天赋带来的这条鸿沟，你的设计图毫无灵性。”
老者最不满孙宝峰的为人，表情严肃，“你是有天赋，作品也非常惊艳，但这不代表你能随意的贬低他人，而且你……”
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思绪落在了被装裱起来的设计图上，神情变得复杂，有天才陨落的惋惜沉痛，更多的是不解。
孙宝峰无比浮躁，没有察觉到老者的情绪，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想到老者能决定他的未来，只能强忍下去。
孙宝峰之前的所作所为，本就引人不适，如今又发生了这个小插曲，直播间对他的评价更差。
两个小时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孙宝峰仿佛没人夸赞就会死，继续拉着人吹那张设计稿，温斐然实在听不下去了，想下楼买点东西吃。
他按下电梯按钮，没想到里面还有其他人，是那个老者。
温斐然愣了愣，第一时间没有走进去，老者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你也要去一楼吗？”
温斐然点点头，走了进去。
电梯是密闭空间，还强制缩小了社交距离，温斐然有些不自然，视线紧紧地盯着地面，假装旁边没人。
老者一生都献给了设计行业，极愿扶持年轻人，主动开口：“其实你的基本功很不错，美术专业的学生往设计发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天赋……”老者话音一转，“有人是伤仲永，有人的才华转瞬即逝，就比如孙宝峰，他之后设计的作品太过平庸，简直像是两个人，我有很多次都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泗水？”
温斐然愣住，猝然抬起头。
他以为孙宝峰冒充他身份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才能有恃无恐，没想到老者已经隐隐察觉到了。
温斐然顿了顿，突然有种急切的感觉。
他出电梯时说了声谢谢，老者他以为是因为之前的指导道谢，笑着点了点头。
他去自动贩卖机买了零食和饮料，急匆匆地坐电梯回来，放在桌子上就往外走。
邹煜星看到吃的眼睛都亮了，朝着温斐然的背影招了招手，“斐然我可以尝一口吗？”
温斐然急着做正事，便随口说道：“可以。”
他一头钻进了卫生间，隔间的门关上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节目组特别变态，连洗手池的位置都装了摄像头，真正安全的位置只有隔间。
温斐然这才拿出手机切换了账号，他填申报表时用的是这个账号的邮箱，可以代表“泗水”。
这件事情十分要紧，需要慎重对待，温斐然蹙眉看着屏幕，小心措辞，不时地修改，因为太过专注都忽略了外部环境。
除了嘉宾的个人直播间，节目组还补了第三视角的镜头，放在官方直播间里，但因为画面较小，更像是监控视频，粉丝无人关注，连乐子人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最下面一个小方格正是洗手台的画面，两个男人拉拉扯扯地走了进来。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节目组如此变态，会在卫生间装监控，还以为已经避开了耳目和镜头，吵得毫无顾忌。
“孙宝峰你怎么能过河拆桥！”李楠压低声音怒吼道。
孙宝峰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去告你诽谤，毕竟我可是备受关注，大有希望的泗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助理，你觉得大家更信谁的话，会维护谁？”
李楠用手指着孙宝峰的鼻子，气得浑身颤抖，“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别忘了我们是有聊天记录的，是我跟你说，原来的泗水性格孤僻，没有亲人朋友，还因为意外去世了，你得到这个重要信息，才能伪装他的身份，混得如鱼得水，你还亲口承认会给我500万，白纸黑字，你可不能抵赖！”
“信息时代，真真假假，你怎么能证明聊天记录是真的呢？”孙宝峰嗤笑一声：“我甚至不需要出示专业证明，我只要说一声，大家就会对此心存疑虑，只要真的泗水不会站出来指认我，那这件事就无解。”
孙宝峰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可是怎么办呢，泗水已经死了！”
他丝毫没有对死者的尊重，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人有天赋又怎么样，没有好运气，只能给别人当嫁衣，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他的一切，他说不定在地下还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他的天赋和作品都被埋没了，只能作为一个无名之辈，被人遗忘。”
孙宝峰竟把自己洗脑了，颇为感动地说道：“我真是个好人。”
卫生间的温斐然：“……”尼玛的！
他的隔间在最里面，一开始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没能辨认出两人的身份，但孙宝峰越发嚣张，他想不听到都难。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哪个王八蛋造的谣！！
怪不得孙宝峰有恃无恐，还敢上节目，原来是因为死人的嘴是最严的，没人能拆穿他。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温斐然一时头脑冲动，只想一脚踹开门，抓着孙宝峰的领子，狠狠揍他一拳。
但他刚一动，理智便阻止了他。
他已经发送了邮箱，会有人帮他主持公道，到时他在见证之下戳穿孙宝峰的身份，更有说服力，也能省很多麻烦和争议。
现在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个，对面人多势众，温斐然十分担心自己的小身板，没法一挑二，还会被揍一顿。
温斐然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在心里疯狂的输出，身体却很老实，往回缩了缩脖子，重重按下了录音键。
别以为我退缩了，我这是智取！
孙宝峰和李楠已经气得失去了李智，完全没有料到卫生间还有第三个人，正在肆无忌惮的对峙。
“你以为天下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我绝对不是唯一的知情人！”李楠用尽了话术和耐心，多次索要封口费无果，不再对此抱有希望，只为了出口怨气，把孙宝峰也拉下水。
孙宝峰的表情变得阴沉，多种情绪在眼底流转，半分钟后，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你别吓唬我，你以为我是纸糊的，一戳就破。我做这件事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从来没有想过安稳的用这个身份，有争议又算得了什么，就算你拿着大喇叭到处往外说，我也不怕。”
“你！”李楠的表情扭曲，张开嘴又闭上，他本不想动用最后的底牌，但孙宝峰欺人太甚。
“你不会真的以为泗水已经死了吧？”李楠作为事情的促成者，他在其中背负着很大的责任，但对他来说，只要能弄死孙宝峰这个白眼狼，他什么都不在乎。
孙宝峰游刃有余的表情消失了，他狠狠地瞪着李楠，“你别在这危言耸听，恐吓勒索我，我不吃这一套！”
“医院的死亡证明也可以是假的啊。”李楠耸耸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不是说过，信息时代，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吗，你可以说我们真实的聊天记录是伪造的，那你认为真实存在的死亡证明，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伪造的！”
话音落后，李兰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血色从孙宝峰脸上慢慢褪去，他哆嗦着唇，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只能自欺欺人，一遍遍重复着“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李楠磨了磨牙，怨毒的目光几乎穿透了孙宝峰的身体，“我劝你不要上节目，你非不听，我当时就看透了你这个蠢东西，绝对不会跟着你一起沉船，但你竟然言而无信，不把那500万给我，我谋划的所有一切都泡了汤，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李楠说到最后，丝毫不在乎尖刀把谁扎得更鲜血淋漓，“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泗水老师还活着，我会主动联系他，让他出来指认你！”
直播间的网友兴奋的眼神都亮了。
【哈哈哈哈真是又蠢又毒，他俩是真不知道卫生间也有摄像头吗？】
【肯定不知道啊，如果是做戏，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两个恶人狗咬狗，谁死得更惨也无所谓，只是泗水老师被顶替了这么久的身份，说不定还会因此留下恶名，真是可怜。】
【太炸裂了，瓜竟然从明星蔓延到了设计圈，还是赫赫有名的华南院！】
【虽然瓜很精彩，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温斐然怎么不在现场？】
【笑死，当乐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当真了，如果他的人设真是娱乐圈瓜王，那分分钟破塌房！】
【确实，温斐然和他的团队也是个没脑子的，这是内娱最不好立的人设，他竟然还敢往这上面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