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过去
温斐然被迷迷糊糊地压在沙发上，大脑已经完全罢工，沉浸在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中。
他没有相关的经验，更不会换气，挣扎地拍了拍顾随安的肩膀，两人的唇齿分开，调换了姿势，温斐然趴在顾随安身上，胸膛剧烈地起伏，重新获得了空气，大脑也恢复了一丝清明，想到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惊喜。
等顾随安把他抱到了床上，起身离开时，他拉住了顾随安的衣角。
手指酸软无力，止不住地颤抖，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从口袋里拿出刻着两人姓名首字母的戒指。
温斐然感觉他整个人都快热到蒸发了，现在的样子也一定十分糟糕，他无比感谢黑夜给了他勇气，如果换作平常，他恐怕都不敢直视顾随安的眼睛。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顾老师，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但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我不知道具体的过程是否浪漫美好，所以想重来一遍……”
“顾老师，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们不仅是法定意义上最亲密的关系，也意味着之后的每分每秒我们都在一起，白头到老这种话可能太俗了，但是这是我在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
温斐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再发抖。
他承认他对顾随安的迷恋到了极点，看到对方就开心，喜欢肢体接触，顾随安只要轻轻碰他，他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些都有可能是被荷尔蒙催化和操控的，跟顾随安相比，他经历得太少，更年轻也更不成熟，无法把握自己的想法和渴望，而人的所思所想永远是变数，在未来海誓山盟可能不堪一击，情话变笑话，甜蜜也会变成能夺人性命的鸩毒。
但他是认真的，也考虑了很久，不是一时冲动给出的承诺。
他拥有的很少，但他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顾随安，包括他的未来。
这枚戒指虽然戴在了顾随安手指上，说对他来说意义更大，他的人生轨迹将因另外一个人完全改变。
温斐然看不清顾随安的神情，却能感觉到顾随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专注又认真，带着重量，让他又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温斐然没有退缩，极其缓慢地托起顾随安的手，将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顾随安随时可以轻易地摆脱他，但顾随安什么都没做，任由戒指戴在了他的指根。
气氛安静了几秒，温斐然将手指挤进顾随安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仰头看着顾随安。
明明是他跪坐在床上，相比于顾随安，他更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动物，语气也不霸道强势，但他依旧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了。”
顾随安弯下腰，肌肉在黑暗中微微隆起，线条笔直又僵硬，骨节分明的手搂住了温斐然的腰，“永远。”
……
温斐然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几乎一夜无梦，这是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的意识像是完全抽离出来，还能自主地思考，与其说是做梦，更像是在看一幅画轴。
画面在他面前不断变化，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熟悉到就像是在照镜子。
那个人回过头来时，他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脸，但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
“他”虽然睁着眼，但眼底没有一丝光亮，整个人像个提线木偶，明明外表没有任何区别，但温斐然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人不是他。
画面再次变换，温斐然意外地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
他已经摆脱了黑心经纪公司，李涛和刘丰源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难道他内心深处依然对此难以释怀，才会梦到这种画面，还是说一切都是发生过的？
温斐然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就是他记忆缺失的那三年。
变化的画面也证实了这种预感，他去做快穿任务时这个世界的时间还在继续，而他的意识像是灵魂一般的存在，失去了灵魂，这副身体变成了“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信息几乎没有任何感知和处理，几乎只剩下了活着的本能。
一开始还好，但这种假象没有维持太久，噩梦终于降临了。
他走在街上时被星探发现签他当模特，之后刘丰源嫉妒“他”抢走了自己的资源，便把他介绍给了李涛。
李涛只见了一面，就发现“他”是个傻子，很好糊弄。
李涛野心很大，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操纵的艺人，利用“他”做了很多事情。
一开始他还把“温斐然”当个人，后来却发现“温斐然”不管遭受何种不公的事情，都对此十分麻木，从来不会逃脱，更不会委屈，他便逐渐放大了胆子，甚至当着“温斐然”的面和别人肆意嘲讽他。
在某一天，李涛错误评估了拍摄难度，害他崴了脚，李涛却没有半点自责，反而怪他耽误了拍摄进度，把他像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他就在这时碰到了顾随安。
尽管是在梦中，顾随安的面容非常清晰，他从来没有在顾随安脸上看到如此惊慌和愤怒的神情。
而他看着顾随安，眼底没有波动，说出的话却出乎意料：“我们结婚吧。”
？？？！
温斐然想了所有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料到是他主动求婚的，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这个躯体去做快穿任务了，看到顾随安时也没有特殊的反应，为何会说这种话呢？
温斐然的瞳孔微微震颤，想到了那个十分荒谬，却可能是正确答案的原因。
他之前就是顾随安的粉丝，电梯失控时顾随安又保护了他，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确实在某个瞬间想过，如果能和顾随安在一起就好了。
这个念头埋藏在了他的内心深处，在他清醒时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此刻没有了理智的阀门，更像是一种自动程序，看到顾随安时便浮现在心头，成了最强烈的欲望。
尽管知道这虽是过去三年的记忆，本质上这并不是“他”，可这终归是他的身体，他要承担着延续下来的后果。
画面再次变换了，黑夜变为了白天，顾随安找到他，同意跟他结婚。
他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失去，顾随安却是处于金字塔尖的存在，坐拥整个商业帝国，但他没有跟温斐然签署任何结婚协议，甚至没有好好考虑这件事，当天就领了结婚证。
结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每对新婚夫妇都怀着对未来的期盼，希望两人携手度过余生。
可他们的婚姻生活却是……
后面的画面像是按下了快进键，也可能是他在本能的逃避。
顾随安知道他受了很多委屈，过得很不好，想邀请他同居，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要靠近我。”
顾随安想要帮他摆脱黑心公司，得到的回复是“你离我远一点”。
顾随安随时可以抽身远离，可面对他的排斥，他却心甘情愿选择走进这个泥潭，只为了离他近一点，可以拥抱他。
可是失去灵魂的“他”根本没法用语言交流，顾随安几乎尝试了所有方法，得到的都只有冷漠地拒绝，当他遍体鳞伤也要继续靠近时，只得到了刺向他内心的那把尖刀，“如果你再靠近我，我就去死”。
温斐然再也没法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他可以区分灵魂和躯体的关系，但顾随安处于漩涡中心，他在承受着一切！
他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时间的屏障，拦下当时的自己。
“不要靠近我。”
€€€€“你怎么这么说话，会伤害到他的！”
“不要跟我说话。”
€€€€“闭嘴闭嘴，你怎么忍心啊？！”
“不要管我。”
€€€€“求求你，虽然我不在，但你是我的身体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要离开你，否则我就去死。”
€€€€“不要，你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吗，你个%#@#！……”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心脏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几乎疼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交换位置，顾随安某一天如果突然性情大变，对他十分冷漠，还恶语相加，拒绝他的所有靠近和示好，他也会这般心痛欲裂，可能会死心，可能会被伤到选择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梦中确实也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等他再完成快穿任务，回到这个世界时，他没再跟顾随安见过一次面，对他来说，顾随安只是那个曾在电梯中有过一面之缘，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再也无缘相见的“偶像”。
而在某一个十字路口，他们擦肩而过，顾随安看他的眼神没有伤心痛苦，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冷漠的像是一个陌生人。
而他们曾经的缘分和那段短暂的婚姻，就这样埋在了时间的尘埃下，成了再也回不去的一个错误。
是啊，换作是他被伤成这样，也会选择躲在伤口里默默地舔舐伤口，再也不去见顾随安了，但是顾随安……
“斐然！”
“斐然醒醒！”
温斐然猛地睁开眼，仿佛从深沉的海底重见光明，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呼吸，视线左右乱晃，找不到一个焦点，还没有从恐惧中缓过来。
“斐然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斐然像是终于找到了那根救命稻草，视线落在顾随安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了是他一时区别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想扇自一巴掌。
但顾随安握住他的手腕，神情担忧地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担心，你现在已经醒了，我在你身边呢。”
顾随安就在他身边，跟梦境中做了截然不同的选择，哪怕因为他遍体鳞伤，只要听到他的消息，顾随安依旧会坚定地一步步朝他走来。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这点。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温斐然本能地凑了过去，搂着顾随安的腰，努力地蜷缩在他怀里，汲取着温暖和安全感。
他看不到顾随安的神情，只感觉一只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仿佛他是一碰就碎的珍宝，耳边回荡着顾随安的声音：“对不起。”
明明受伤害的是顾随安，顾随安却选择跟他道歉。
温斐然再也撑不住，愧疚像潮水一样湮没了他，他蜷缩在顾随安怀里，放声大哭。
第75章 保护他的骑士
以往被忽略的很多细节浮现在他面前。
在重逢后的第一次相遇，顾随安出现在广告拍摄的片场，他当时以为顾随安是来看望宋林笛的，毕竟宋林笛是他的品牌代言人。
他早就应该发现的，从宋林笛和顾随安之后的相处方式来看，顾随安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但他却困在自以为是的盲区，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
如今得到过去三年的记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顾随安是来找他的，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坚定地维护了他。
他当时很感激顾随安，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现在想来，大概是道谢。
这是大部分人被帮助后的正常反应，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顾随安听到他的话后却愣了很久，眼底压着他很多看不懂的情绪。
如今，他终于懂了顾随安当时的心情。
在此之前，顾随安帮助过他很多次，得到的都是冷漠的回应，甚至没从他那听到除了“不要靠近我，不要跟我说话”以外，其他的话。
顾随安被他伤透了，但还是会忍不住来片场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他，也做好了再被再一次的准备。
但是……
温斐然的心再次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重重地敲击着胸骨，难以抑制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
扪心自问，若是他遇到同样的事情，喜欢的人跟自己求婚，同意之后却突然冷暴力，甚至以死相逼，他就算再爱对方，也没办法坚持三年，在此期间，他会无数次地想要放弃，也会忍不住怀着恶意去猜测对方的意图，甚至有可能因爱生恨。
但是顾随安，选择了那条最痛苦的路。
他怎么那么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