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了喔。”
“时间不早了喔。”
“嗷嗯……”
五条悟睡得毫不动摇,翻身背对光线侧躺着,小半张脸都埋进拉高的绒被里,只有纯白柔软的发丝有些散在枕面、有些蜷拢在颈窝间,像一团又一团轻盈的棉花糖。
大概是他之前使用猫咪拟态太过熟练的缘故,连刚才那声抗拒起床的含糊呓语, 也格外近似猫咪不想被打扰时发出的哼唧。
羽取一真被可爱到心脏乱跳,实在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自家恋人的脑袋, 动作就像平时挼猫那样轻柔。
在上周目全天候自动开启的[无下限]术式, 从来没有阻挡过这周目的他。
每一处察觉到的细节, 都只会让他越来越喜欢悟。
“五条老师, 上课就快要迟到了。”
羽取一真弯起唇角,在终于过足挼猫瘾后, 又慢吞吞出声提醒他。
——这次催促很有效,那对雪似的纯白睫羽轻颤几下,不情不愿地睁开了。
“哈啊……怎么还要上课……”
五条悟揉着眼睛含糊咕哝一声,五指间露出的漂亮苍瞳更是怨念极重地对准某人。
“都说是对你的惩罚了吧, 哪有自顾自动起来、完全不听人命令的家伙?”
前半段还是按设想进行, 他只用一点小手段就把这家伙折腾得够呛——但后半段的状况就好似变成一辆完全失控的脱节火车了!
“我错了。”
羽取一真使出绝招,无辜狗狗眼。
这句[我错了]更是说得无比熟练, 都快把五条悟噎得当场翻个白眼。
……算了,他也不是没有爽到,计较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可取, 等下次再继续跟这家伙算账。
想起自己确实还得去上课,不再拖延的五条悟掀开被子就从床上坐起来,踩着拖鞋站起伸懒腰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惬意极了。
他购置的居家服正好合身,在完全举高手时被连带着往上抬,令羽取一真的黑瞳忍不住看向眼前这小半截劲瘦的腰腹——线条流畅、肌理细腻,像一块完美无暇的昂贵玉石,却又温暖如晒在阳光下的稻谷。
五条悟收回手时,发现这只黑豆柴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哈,还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五条悟的内心在发出坏坏窃笑,面上还要一本正经,佯装自己没发现这件事——主要是他现在确实赶时间,没空负责把人撩拨起来的后续。
“我去洗澡了哦,一真帮我随便烤两片面包当早饭啦。”
羽取一真应了句“好”,视线却依旧盯着他那处看,把五条悟看得眉毛挑起,“怎么了?”
“那个,身体没事吗?毕竟昨晚……”
这还是羽取一真初次问这类问题——自那次生日过后,他们虽说又尝试过几次,但悟在第二天都是直接睡到中午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早上就被喊醒。
因为对方昨晚迷迷糊糊睡着时,特意交代了羽取一真要记得叫他起床。
而五条悟被羽取一真这一句充满暗示性的内容,导致大脑也被迫跟着回忆了遍昨晚,表情顿时有点沉默——又有点气闷。
“你小子在想些什么呢?”
最终,五条悟的苍瞳危险一眯,毫不留情地打断自家恋人那顿乱七八糟的脑补。
“当然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反转术式——”
连一丝丝咒力都用不上,身体立刻就会恢复如初、精神百倍!
羽取一真:“…………”
可恶的反转术式。
趁五条悟去洗澡的功夫,羽取一真也用面包机做好了两片烤面包,分别抹上对方喜欢的炼乳和草莓果酱。
看了眼时间还够,他又热了杯牛奶放在餐桌上。
虽说羽取一真在游戏里其实不用吃饭,但还是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相同的早餐。否则悟肯定要把他的那份掰一半给他。
五条悟也在洗完澡后换下那套休闲的居家服,穿了身版型利落的纯黑外套,再搭配同色系的长裤——只有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一真送的墨镜。
当他从浴室出来时,羽取一真只看一眼就怔住了。
与上周目悟一模一样的装束。
倘若不是当前他所身处的公寓格局并不相同,羽取一真在那神情恍惚的刹那间,近乎要认为自己回到了一周目。
而实际上,他也已经觉得如今的悟正在朝一周目的他走去。
当悟经历的磨砺增加,心性上逐渐褪去少年时的青涩与意气后,在那活泼又随性的表象下,整个人成长得愈发可靠且成熟——却能始终坚守善良本性,既没有忘记开在路边的雏菊,也从未忽略被雨淋湿的小猫。
他始终在闪闪发光,无论身处压抑的阴雨,抑或黯淡的晦雾。
羽取一真看着五条悟,胸腔里闷闷的,忽而涌起一股酸涩与悸动交织的复杂情绪。
“哼哼,如何?”
五条悟将拉链一直拉到竖起的领口,遮住了小半个下巴;而他则将双手揣在上衣的口袋里,整个人显得高挑又干练,帅到走出去会让那些粉丝尖叫一片的程度。
“前几天新买的。感觉很适合我呢,清洗起来也超方便——虽说也不可能会有污渍溅到我身上就是了。”
五条悟笑眯眯的歪过脑袋看着人,语气格外得意。
“多少分?”
“——葛立恒数。”
羽取一真条件反射张口,是曾出现在他们对话里的答案。
五条悟的苍瞳微亮,宛若一阵被微风拂起的涟漪——随即,他过来伸手抱紧羽取一真,用额头与他轻轻贴了贴,又互换一个亲昵的吻。
“总感觉你一定会说出这个答案,”
五条悟笑着,眨眼间却透出一点恍然若觉的茫然,“我好像一直在等。”
而直至此刻,他终于等来了这种令人全然安心的放松感,就像这个伸手可及的亲密拥抱。
羽取一真小声吸了口气,对五条悟说。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而他由于游戏限制,甚至没办法向对方解释缘由。
“——没事啦,也可能是我之前做的梦也说不定。不是有那种情况发生吗?当你遇见某件事情时,会忽然觉得[欸,这幅场景好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之类的。”
五条悟心情很好的笑起来,又亲了下羽取一真才收回手,转而拉开椅子坐下。
各抹了炼乳和草莓果酱的两片面包摊在餐碟里放在他面前,五条悟硬是动手把它们合在一起,组成了令某些食物洁癖人士震怒的[炼乳与草莓果酱混搭的酸甜口三明治]。
然后啊呜咬下一大口,鼓着腮帮心满意足。
“话说回来,你昨天就那样跑去首座家里,不担心他家的结界报警吗?”
既然是脑门带着缝合线过去的,肯定不能用黑豆柴形态威胁那个老人家吧。
听到五条悟问起这个细节,羽取一真也感到困惑。
他甚至将之前自己去找总监部麻烦的情况也跟五条悟详细描述了一遍——重点在于[无论黑豆柴形态还是原身形态,结界从未起过反应]。
“竟然……你也不是[天与咒缚]啊,怎么会在结界里进出自如?”
五条悟对此同样感到诧异。
他甚至将墨镜拉下来一点,又用[六眼]仔仔细细扫过羽取一真的身体,再次确认有咒力在其体内流动。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结界的设立与运转都是依靠天元大人在维持的。”
五条悟捏着三明治又咬一口,眉头紧锁,“何况对于总监部首座这种至关重要的存在,他们在居所处划下的往往并非普通结界,而是更优质的[净界]。”
羽取一真好奇道:“结界全部都靠那个天元大人维持?没有例外?”
“也不能这么说……”
五条悟用指尖沾了点餐碟里的草莓果酱,画出一个大致的日本地图,又圈出其中四个小点,耐心给羽取一真科普。
“古时候的人们崇尚迷信,当科学无法解释时,令人畏惧的鬼神之说便相当流行——这也促使了那时期的咒灵诞生。”
“哪怕总数并不多,但普通人在共同认知与负面情绪下催生出的假想咒灵,大多数都具备极强的破坏性,普遍都拥有咒术。”
“与之相对,那时诞生的强大术师比例也现代要高一些,能够压制咒灵这边……我记得是咒术最兴盛的是平安时代?此后就开始逐渐衰落下去了。”
“总之啦,掌握结界术知识的天元大人在日本各地都设置了大面积的[净界],不仅是为了抑制咒灵的产生,还可以提高辅助监督施展结界术时的精度。”
“像我们额外布置的结界,可以类比成在大圈圈里使用加强版的小圈圈,终究还是包裹在这个名为[净界]的大圈圈里。”
这段讲解简单易懂,羽取一真再结合自己之前上过的那些理论课,立刻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我杀了那么多个维持咒术界运转的总监部高层,理论上来说,天元大人应该会帮忙锁定我的身份?”
“话是这么说,”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但你想想,之前我都给薨星宫开了个通风天窗,那位天元大人都闷不吭声的,就好像那里不是他的地盘一样。”
“而且啊,哪怕天元大人除了维持结界运转外什么都不管,你也至少会被那些宅邸单独划出来的结界排斥才对。”
羽取一真思索片刻,“悟的意思是……”
“嗯,如果我的猜想没错,”
放下手的五条悟点了点头,认真看着他。
“——有人在帮你屏蔽结界。”
第169章
按照五条悟的推测, 有人在暗地里帮助羽取一真。
但具体是谁,他也没有头绪。
严格来说,结界术并不是一门不断进步的学科, 它自奈良时代诞生以来, 几乎全凭天元一人掌握。
像生得术式这种天生就刻印在术师身体里的术式,术师们要做的也大多是将咒力注入刻印中激活术式,并想办法拓展更强力的衍生应用。
相比之下,结界术虽然面向所有普通术师,但仍需要术师本人拥有一定量的咒力,以及在自己的体内从零开始构筑术式的天赋。
[帐]其实就是结界术的一种简便应用, 专门为屏蔽非术师的感官而开发。
包括咒术的顶点[领域展开],其中就包含许多结界术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