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妄很懊悔,黑漆漆的眸子更加执着地紧锁着青年,一错不错的,怕从对方脸上获取到厌恶的情绪。
可夏时云人真的太好了,即使这个问题这样冒犯,他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诚实地点点头。
他分手的消息不是秘密,和他相熟的同事都知道,再者他也不是艺人,私生活没什么好隐瞒的。尽管他觉得面前的人很没礼貌,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他的疑问。
余妄眉头稍稍舒展,然后又悬起一口气,硬邦邦地问出第二句话:“我能请您喝一杯吗?”
他对夏时云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他的朋友圈,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获取途径。
余妄建立了一个备忘录,里面记录了夏时云爱做的一些事。
喜欢吃橙子味的东西、喜欢看电影、喜欢在比较大的工作圆满收工后和同事们一块喝点小酒、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他上一次还有自拍的朋友圈就是和同事们一块喝酒。
夏时云坐在吧台前,手肘撑在台面上,手腕放松,慵懒地从杯口上方提着一只酒杯。里面斜斜的晃着淡粉色的酒液,乌润的眸子亮亮的,脸颊莹白透粉,像早熟的荔枝,又漂亮得想能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猫。
只有余妄自己知道他对着那张照片做过什么事。
淡粉色的酒液像是赛博椿药似的,隔着屏幕顺着网线全灌进了余妄的嗓子眼里。
所以夏时云应该是喜欢喝点小酒的吧,而且失恋了,一般人不都喜欢喝点小酒消消愁么?余妄觉得自己推理的不错,于是斟酌着提出邀请。
然而他却没想到夏时云的前男友是调酒师,纯属雷区蹦迪了。
夏时云的脸色一下冷下来,透亮的眸子仿佛覆上一层冰霜。
原来眼前这人是对他有好感,上前搭讪的。
可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这人就突兀地要请他喝酒。
夏时云几乎要冷笑了。
这是什么?又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
周泊航当初也是这样说的。
也就他没谈过,才会傻乎乎的以为世界上存在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其实绝大多数的“一见钟情”全都是见色起意罢了,正如面前这人眼中难掩的欲望深潭。
他知道食色性也,可他现在就是讨厌一见钟情,讨厌突兀的热情,讨厌酒。
夏时云垂下眼睫不再看他,冷声答复:“不了,我不和陌生人喝酒。”
说罢便冷淡地绕过他离开。
余妄眼神都空了,拳头在空气中松松地握了一下,骨节摩擦得很滞涩,仿佛生锈了。
……被拒绝了。
余妄没有挽留,眸子灰扑扑地看着夏时云走远。
他早该想到的,他跟夏时云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即使他是单身,也没有自己上位的份。
夏时云太好了,轻软得像一片云,注定要自由潇洒地生活,而不会在一座沉默的山头停留。
他只是恰巧途径此地留下一缕微风搅乱了他的心绪,其余什么也没做,是余妄自己要像变态一样的紧追不舍。
余妄知道他应该到此为止了。
可是……夏时云瘦了好多啊。
分手之后没有好好吃饭吗?
即使不能跟夏时云在一起,他也希望他变回过去的模样,开开心心的,每天都很努力的生活,他可以退回到原来的角落,安静地看着夏时云发光就可以了。
他实在是很放心不下现在的夏时云。
夏时云现在像缺水的花,依然美丽,花瓣却已经蔫蔫的失去活力了。皮肤很白,却不是原来那样通透发光喝饱水一样的润白,而像一张崭新的A4纸,又白、又脆,仿佛别人拉扯得用力一些就会破碎似的。
余妄控制不住地关注他。
他也不过分逼近,只是会途径夏时云的工作地时稍稍投掷一些忧虑的目光,每天都这样遥遥地望两眼,确认夏时云的状态还可以后就悄悄地走开。
他找到了新的动力。
而夏时云也知道有人在关注他。
毕竟余妄的外形其实很出众,在人群中很难不突出。
最开始是小助理发现的,跑来问他:“夏老师,那个新人模特是来找你的吗,为什么不进来坐坐?干完活就走了。”
夏时云:“?”
小助理无辜地眨眨眼,指了指工作室外边儿停放的一大堆器材:“刚放下就走了,我说留他喝杯水都不要。”
外面是运货车刚送来的一批定制工具,小助理签收后就打算上去喊人下来一块拿了小推车搬,谁知道不知道哪里蹿出来一个壮汉问他这些是不是要送上楼。小助理说是,他就二话不说扛起来就走。
沙包一样重的货箱他手臂的肌肉一鼓胀就扛起来了,步履稳健,小助理追都追不上,看得目瞪口呆的。东西放下来,连杯水都不要就生怕被人看见似的走了。
这人小助理见过好多回了,基本上都是在一楼的咖啡厅里坐着,远远地看两眼,也不上来打招呼。
古怪得很。
夏时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合上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追求者啊。
说他跟踪吧,也不算。
余妄出现得并不频繁,似乎是有空才会出现,出现了也只是在咖啡厅坐着隔窗看他两眼,看完了就走,就像花农每天来看盆栽的生长状态似的。
他们的工作室不是独栋的,而是位于这座商业中心楼的上层,底下是正常营业的商户,余妄在咖啡厅正常消费,他也没资格上前驱赶。
但他就这么看着,能看出什么花来呢?
他图啥呀?
既不要他的联系方式,也不跟他说话,更不跟他视线交接。
每次夏时云看过去的时候,余妄就跟视线被烫到似的迅速抽离,浑身僵硬,似乎是怕他感到冒犯。
但他一转身,黏糊糊的炽热目光又看过来了。
夏时云叹气,感觉对方跟条流浪狗似的。
他跟陈越倾诉了一个算不上烦恼的烦恼,不着调的发小听完问他:“那人长得咋样?”
夏时云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话:“挺帅的。”
陈越挑了挑眉。
夏时云这个职业见过的俊男美女多了去了,能让他认可的颜值肯定低不了,于是他笑着说:“要不你跟他试试,反正也不亏,正好把渣男给忘了。”
“有时候忘却一段感情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开启下一段。”
夏时云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余妄并不知晓夏时云的心中泛起了怎样的涟漪,日子照样过着。
某天晚上,余妄正在家里拖地,楼下却传来扰人的异响。
公寓一层只有一户,这里租金不便宜,隔音还算不错,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能听见楼下门板摔得震天响的声音。
余妄眉头紧蹙,细听了一下似乎是有人在拉扯搏斗,担心发生不好的事件,他决定去看一眼。
他直接从楼梯下去的,一出来就看见一个男人手拽着松垮的门把,脚卡在门槛处要闯入室内。屋主用手肘隔开他往外推,白生生的小脸气得通红,隐约有晶莹的水光在眼底浮动。
余妄呼吸都顿住了,瞳孔猛地骤缩,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
楼下的新住户竟然是夏时云。
听见动静,两人都朝他看来。
夏时云竭力维持着冷静和强硬的态度,但眼神依旧透露出了他的仓惶惊惧。骤见熟面孔,眼底一下就有点湿了,无助地朝他这半个陌生人泄露出一点依赖。
余妄牙根咬紧了,手臂上的青筋可怖地爆出来,一把冲上前将一八五的败犬前任掼出去两米远,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墙上,眼底腥色浮动。
死变态……死变态敢来骚扰他老婆!
余妄要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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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太欲望哥:死变态!不许靠近我老婆!!(已黑化)
第10章
周泊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居然被人像小鸡崽一样整个人抡出去了,脚都没碰着地,撞在墙壁上是结结实实的眼冒金星。
他跌在地上人都懵了,他晃了晃脑袋让眼睛聚焦,抬头望向不速之客。
来人比他还要高,压迫感极强地将夏时云挡在身后,高高的眉弓投下一片阴影,气势慑人得很。长得也挺好,没见过,不知道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类高质量男性。
周泊航懵了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结合夏时云的职业,长那么好看多半是合作过的艺人。
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很显然,肯定是潜规则了。
他咬了咬牙,毕竟夏时云一声不吭就悄悄搬了家,自己都是跟踪了几次才摸清他新家的位置的。所以如果不是夏时云主动告诉这个奸夫住所的话,他不可能会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周泊航脸都发绿了。
一个男人最悲惨不是被戴绿帽子,而是被戴绿帽子了还要被奸夫打,完了还打不过。
他恶狠狠地瞪向他们,尤其是夏时云,破口大骂道:“夏时云你这个贱人!你装得那么贞洁烈男不让我碰,逼得我偷吃把屎盆子扣我头上,结果你私底下不也偷人,你这个贱……”
话还没骂爽,周泊航就见眼前这个男人脸色变了。
高大的男人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可怖,他的面部肌肉线条绷紧到了极致,牙关身咬,像是一匹正在蓄力的狼,等攻击姿态摆好后就会扑上来撕咬住猎物的喉咙,暴露出狰狞的面目。
周泊航骂到一半的话语就这么滑稽地停住了,浑身僵在了原地。
余妄手臂上的筋脉暴戾地鼓起,指节攥紧发出摩擦的响声。
倏地,一阵清冽的淡香拂来,余妄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白净修长的手突然就拽住了他的衣襟。
软得像一片云一样的唇吻了上来。
余妄瞬间卸了力,大脑直接宕机了,身体木木地没法做出反应。
好香,好软……
青年身上的气息像透明湖面蒸腾起来的白雾,有点洋甘菊的甜味,柔和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