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 第232章

先是两人针锋相对的时期。在昭帝仍旧为相时,季瑛站在他的对立面,风评极为糟糕,简直是佞臣走狗之流。少年相伴的疏远,相见不识的错过,两人对手戏的张力,使得许多cp党边痛哭边嗑得昏天黑地。随后季瑛被揭晓是蔺氏族人,这个桥段更是引发了无数疯狂。

其后是有一段时间,季相一度遭到了皇帝的疏远,君臣分际,前后态度的差异一向令人津津乐道,“风露立中宵”的记载更是像钝刀子割肉一般,字字是血。

但然而这个时期结束得也很快,并且楚怀存清算了所有在此期间对季瑛落井下石的参与者。学者经过考证,猜测这本身或许就是昭帝和季相联手演的一场戏。

这个结论固然美好。

但不久以后,昭帝便溘然长逝。

史料记载,季相数日不曾阖眼,侍奉于昭帝灵前,以至于泣血而亡。后人感其情谊深厚,生随死殉,合葬于王陵。

倔强的cp党在键盘上一边敲“双死是HE”,一边为这一结局痛哭流涕。历史圈的太太基本都是大手,产出平均水平极高,绝美的同人图和手书一个接一个地出,甚至就连官方也参与进来,参观昭帝陵时周围的周边商店,其中就有印着帝相的各种制品。

然而,今年年初的两个考古发现却彻底颠覆了这对cp刀子精的评价。

其中的一个其实发现的稍晚一点,也就是上文提到的皇陵。而另一个发现,则再次之前,同样由同人大手“白月光光光光”在网络上发布,大家都知道,博主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是某顶尖大学考古专业博士生,常常要和导师出任务。

直到某天,她的账号忽然发布了一连串带着大量感叹号的消息:

“我靠!搞帝相是我的福气!!我cp成真了!!!【不敢相信】”

“震撼我一万年”

“大家等等我现在真的得缓缓,具体的发掘内容之后会公布,我这个级别的人肯定不能随便传播。但是!但是!但是!……不行,我导要来敲我的门了。”

随后,博主短暂地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最开始,cp粉还在评论区底下日夜蹲守,但随着时间流逝,逐渐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在底下开始嘲讽,觉得博主在根本没有且不可能有史料的情况下信口开河,明明史书上的记载已经足够清。若是真有什么新的记载,也未必真实可信云云。

这些评论,博主同样一条也没有回复。

热度在逐渐消散,直到过了大约两三个月,国家认证的科研机构忽然不声不响地扔出了一份鉴定证明。被鉴定的是最近刚刚挖掘出来的史料,是一幅被小心保存的画卷,纸质精良,历经数百年仍旧清晰可辨,绘者技艺精湛,题名者笔锋有力,实属绝世佳作。

但这并不是这份鉴定报告的重点。

重点在于,作画者被鉴定为季相,题字者被鉴定为昭帝楚怀存。而这幅画注明的年份,却远在史书盖棺定论他们的结局之后。

大概是这个结论过于惊世骇俗,所以研究部门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进行反复确认,还聘请了专业的美术家和书法家来分辨。然而无数的判断都指向了同一个匪夷所思却无可辩驳的终点。

此报告一出,“白月光光光光”的微博评论基本上要爆了。

甚至连原本坚定帝相cp的人都开始情不自禁地感到迷茫:他们真能真成这样?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我缓缓。死去几百年的正主忽然用第一手史料强势秀了一波恩爱,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随后对昭帝陵进行的二次勘探更是毫无保留地证明了这一点。

帝相cp瞬间跃升至最令人羡慕的cp榜首。

不仅在于真情实感,而且在于正主丝毫不吝惜于发糖,而且一发就是惊天动地的大糖,直接把他们的关系盖棺定论,仿佛丝毫不忌惮后世任何人评说,或者说简直就是明晃晃地让后世的人看明白,楚怀存和季瑛真到无以复加。

这幅画目前作为C国博物馆的精品,定期对外界进行展出。

“从考古发掘的痕迹来看,”

导游娴熟地将游客们拉进这一段往事,“昭帝假死后,偕季相归隐于江南的一片梅林。在此处找到了许多珍贵的史料,包括他的佩剑、玉佩还有现在在这个场馆展出的书画。同时,在各地的文献资料中也找到了相应的记载,看来他们恐怕还四处游历,有时以‘解照’为名。”

游客们纷纷仰目而视,望向挂在墙上的那一幅绢素。

古人的作画技术精湛,何况是少负才子之名的季瑛,那一幅画,瞬间将在场的所有人带入了当时的场景,仿佛也置身其中。

素白的绢纸如今已经泛黄,但画纸之上两人的轮廓仍旧清晰可辨。一人腰间有佩剑,是昭帝,另一人手持梅花,微带笑意,是季相。绘画者极为认真地描绘着这一幕,仿佛想要用画纸将它永远地记录下来。

楚怀存折下满树梅花最灼灼开放的一枝,递给了他。

每个前来观画的人,都会凑近去看楚怀存在画纸之上的题字。作画的年份偏晚,这时候,两人大抵都垂垂老矣,然而季瑛握画笔的手分毫不错,楚怀存题上去的字同样字如其人,笔锋如剑,不敛锋芒。

“绿鬓都无白发侵。醉时拈笔越精神。爱将芜语追前事——”

他们相识、相知,离别,相会,相守,并在暮年追忆当时年少,仍旧初心未改。

在历史的某一处间隙,楚怀存望着面前含笑的他,在画卷上留下了最后一笔:

“——更把梅花比那人。”

第169章 论反穿越的注意事项

“宿命的指针在残月下逆转, 被诅咒的魔王将用镰刀撕裂密拉尔大陆——”

“直到银色的星辰降临于世,众生毁灭后复归新生——”

生活在普普通通的现代社会,大概只有中二指数爆表的人才能一本正经地念出这样的话,但站在游戏海报前的青年却并不给人留下这种印象。

他的瞳孔一瞬不眨地盯着着网吧墙壁上贴着的游戏海报, 仿佛又陷入了沉思, 又像是在解一道无解的谜题。

网吧里空无一人, 阳光从刚刚被打开的玻璃门透进来, 照亮了空气中无数飞扬的灰尘。

已经接近傍晚,这里没有不开门营业的道理。网吧老板刚刚痛骂了一顿他游手好闲丢下生意不管的儿子,此时正在前台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

而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终于找到机会从门帘的缝隙巧妙地钻了出来,打量了一下站在海报前陌生的青年。

青年也看向他。

他看向他, 用和看着海报那样同样古怪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探究欲的目光,像是目光中就有什么令人困惑的所在, 而目光的主人要把遇到的一切都条分缕析,拆解彻底。

不过当青年彻底转过视线,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就消失了——至少是被掩盖住了。

“呃, ”网吧老板的儿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一点毛骨悚然,不过他的良好心态让他很快就忘掉了这点挫败, 冒冒失失地开口:

“我之前还没见过失忆的人呢,听起来挺酷的。所以说, 你会像电影里那样会被熟悉的东西激发记忆吗——但那些人物都是看着亲人的照片什么的,而你身上什么也没有带。你对这张海报有印象?兄弟,那你之前肯定超喜欢《深渊大陆》的。”

“《深渊大陆》?”

青年不动声色地将面前人彻头彻尾打量了一遍, 随后以询问的语气复述。

“就是这张宣传海报的游戏啊,”

对方理所当然地说:“上面画的是游戏的最终boss,要我说,宣传游戏就该放点漂亮妹子, 或者绝世神兵也行,放个开服至今没人能打败的boss算什么。不过,这游戏确实够火爆的,像你这个年龄段,没玩过《深渊》的人已经很少了。”

青年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就像是面对一大堆拼图的碎片,终于找到了上面留有线索的那一片。

虽然这样的线索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过于像一个拙劣的玩笑。他在心里无声地咒骂了一句命运女神,思索着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到这种下场,随后用温和的口吻提出:

“我可以试试……这款游戏吗?或许我确实能想起些什么。”

*

事情严格来说要从三天前说起。

单胜是那种典型的网吧老板。人到中年,虽然没有发福,但却多了数不清的小毛病,头发也有点稀疏。生活的不顺让他无时不刻不流露出一点疲惫。

他精心经营着一家名叫“零距离网咖”的店面,网吧虽然不大,地理位置却不错。

因为颇受周围A大的学生欢迎,单胜应付不过来,这两天甚至贴上了“招聘网管,月薪3k包住宿”的广告,还没来得及等到来面试的人,这张贴在最显眼处的广告又被另外一张纸覆盖:

“家中有事,暂时歇业”。

据传闻说,网吧老板开车把人撞进了医院,差点惹上了官司。

虽然官司的事情子虚乌有,但严格来说,这其实不是流言。毕竟,流言的主角确实存在,还跟着单胜回来了,此时正在以学术般严谨的态度打量着面前的建筑,让单胜心头一阵发麻:

“那个,这就是我开的网吧了,可能条件差了一点,你不要见怪。其实你不用在这里做事,毕竟是我犯了错,哈哈,也是巧了,没想到下那么大暴雨,车道上居然有人,我早就说我应该去换副眼镜。对了,罗……小罗,我能这样叫你不?”

他殷切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也就是不久前那场车祸的倒霉鬼。

这事说来邪乎,下着暴雨的公路上,前一秒随意望去仿佛空无一人,后一秒却忽然多出一个人影,金色的头发在瓢泼的大雨中也称得上鲜明,或者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单胜猛踩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人也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道躲,还冲着疾驰的车辆伸出手来,就像想要用人类的肉体凡躯阻止钢铁怪物的冲撞。

值得庆幸的是,病床上的人手脚健全,只有一点擦伤。

不幸的是,

“病人因为头部受到撞击导致暂时性的意识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失忆,”

医生指了指病床上已经坐起来的青年,隔着一层玻璃,单胜感到对方深色的瞳孔探究地瞄准了他,在对方的目光下,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本亟待阅读的书册:

“除了名字都忘了,身上也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很棘手的。”

确实棘手得要命,郦城的警察局忙活了半天,也没查到这个问什么都一概不知的青年的具体来历。

郦城是个人流量很大的城市,现在又是旅游旺季,世界各地的游客都会涌进这个不大的地方,吵吵嚷嚷地在各个景区走马观花,要确认一个人的身份是很难的。

况且他金色的头发尤为引人注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至有可能是中外混血。

这无疑让他的身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好在对方逻辑和交流能力都很清晰,虽然因为失忆略微有点缺乏生活常识,忘掉了许多日常用品的使用方法,但随便教一教就能重新掌握,还没到被警局收容的地步。

他显而易见已经成年了,所以也不能送到儿童福利机构。其后总不能去精神病院。

网吧老板单胜只好作为肇事者,先全权对他负责。

这个情况如果要索赔,多少得赔个二三十万。所以当对方只提出希望能有一个暂住的地方,并且愿意用工作来偿还的时候,他简直要高兴地哭出来。

于是,青年出院以后便直接跟着他来到了网吧。他在出院时盯着那辆把他撞了的车望了许久,直到单胜将车门拉开,才若有所思地坐了上去。

大概是因为失忆,他从睁开眼睛起就常常用这种目光盯着一些东西看,就像是这些日常中见到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审慎深思之处一般。

现在他们共同等在网吧门口等钥匙,青年默认了年长者对他的昵称。

“你就叫我单叔吧。”

单胜嘿嘿一笑。他余光中忽然瞥见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有点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腿上套着的牛仔裤到处都是破洞,头发也嚣张地染成了红色,打着重金属的骷髅形耳钉。他的模样和单胜有七分相似,看起来还在读大学。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单斌,”

单胜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碍于面子只是在青年面前重重地拍了拍来人的肩膀,

“我这两天怎么交代你的,网吧交给你代管。现在看着怎么跟倒闭了似的——”

他的儿子灵活地躲开了,晃着手上的一串钥匙,正打算和爹耍两句贫嘴,忽然“哎呦”出声,全神贯注地盯着站在他爹身后的青年。

青年同样抬起深色的眼睛,身形纤瘦,眼神中带有几分锋利的探究。

“你就是那个被我爹撞的冤大头吗?”

单斌问,“头发染的挺时髦呀,听我爸的描述,还以为你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呢,在哪家店做的?哎,我给忘了,你现在啥也记不得。我叫单斌,肇事者是我爹,你姓罗对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之后这块我罩着你啊。”

单胜连忙打断:

“小罗你千万别见怪,我儿子就这副死德性。”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