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高巍不是见过沈星星非常人的手段,或许就不是询问,而是直接让保镖请他出去。
沈星星丢了筷子,表情淡漠,道:“如果不想变成你家老爷子那样,最好别吃。”
他的声音不大,可周围吃饭的人动作全都一顿,疑惑的视线纷纷投向他。
沈星星不为所动,任由他们打量。
“年轻人就喜欢装模作样,要是菜里有问题,那我们怎么没看出来?”吃得最欢快的老道士听到沈星星的话,不以为然。
“就是,我师父可是茅山亲传,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说没问题肯定没问题,你个小白脸一边玩去,别在这里找存在感。”老道士徒弟一边拍他师父的马-屁,一边拉踩沈星星。
这双标行为玩得6啊。
高家人除了高蔷和高巍,还有另外两个高家人没动筷子。因为他们分别坐在老头和阿赞的旁边,很显然老头和阿赞就是他们邀请来的。
沈星星懒得废话,直接拿出槖蜚旗往空中一抛。暗红如绸缎的旗面遮住头上的灯,红光乍现。长桌上摆放的饭菜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腐烂,融化,还有什么东西在餐盘里蠕动。
高蔷看到自己那碗米饭,变得漆黑,一截长满了根根粗毛的皮在碗里缓缓蠕动,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她弄出了刺耳的声音。
其他人同样看到恶心画面,下意识去抠嗓子眼,逼着自己催吐。
高巍脸色难看,厉声道:“管家,去把今天做菜的厨子给我找来,怎么办事的!”
“不用,厨子可没这么大能力下牛皮降。”
沈星星环视一圈,语气意味不明,“你们也不用扣了,即使没有牛皮降,你们身上也有其他降头。这几天,你们也应该察觉到身体里面的异样。至于,今天的牛皮降,大概是给我们这群人设计的。”
“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我乃五斗米派张道志。”衣衫褴褛的老头突然站起来主动介绍自己。
沈星星听后,奇怪地多看了张道志几眼。
要知道现在大家熟知的道教教派分别为正一派和全真派,还没有人用五斗米派自称。
五斗米派是正一派的前身,当年张天师在蜀地鹤鸣山创立,称入道必须出五斗米,所以又叫五斗米道,也可以称天师道。
而这位张道志却用这么古老的门派自称,自己似乎也没在龙泉观见过他。是不是真正的五斗米派不得而知,毕竟一些野道士喜欢教派自称,提高自己的身价。
沈星星依旧用子午诀手势打招手,“术师,沈星星。”
“姓沈,不是纸扎匠?”
沈星星表情微微一凝,抬头审视着张道志。
张道志捋了捋短茬青须,“沈道友不用紧张,听你说姓沈又有这等本事,让我想起了曾经在滇省结识了一位姓沈的故友。他那把剪刀厉害得很,能轻易斩杀怨鬼级别的鬼物。”
“哦。”沈星星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张道志一噎。
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
沈星星收回照在头顶的槖蜚旗,长桌上的食物恢复原本模样,可现在却没人敢上前去碰。
刚才叫得最欢的师徒俩,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肚子正在一点点地鼓起来,吓得一声高过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阵亡。
沈星星没有出手,反正现在还死不了,这么喜欢狂吠,让他们再叫会儿。
视线却停在了阿赞身边的年轻人身上。
从看到老爷子照片那一刻,脑中自动闪过一段画面。那是老爷子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一个年轻人端着一碗食物进了书房,里面赫然有一张微缩的牛皮。老爷子丝毫不知,甚至看年轻人时,脸上流露出慈父的笑容。
这名年轻人正是之前和高巍呛声的人,而他在和阿赞说话,见沈星星看过来的视线,不善地哼了一声。
沈星星无视对方,视线转向阿赞的身上。
其实在阿赞第一次跟自己打招呼时,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里的太阴阵法发出轻微的灼热感,再然后,逮住了正往自己身体内钻的小东西。
“这位阿赞,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给我下降,连名字都不说一声,这让我怎么礼尚往来呢?”
之前和蒋成斗法,对方教会自己一个成语,现在拿来用用刚好。
“刺彬。”阿赞刺彬朝沈星星笑着打招呼,“不过,我想这位沈先生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给你下降。作为高页先生请来的阿赞,我的确会下降,但你也不能空口无凭地诬陷。莫非这就是你们龙国的待客之道?”
高页立马站起来,面色不善地对高巍道:“大哥,刺彬大师是我花重金请来的,如果因为菜里面有降就认为是刺彬大师做的,那我为什么还要找大师给爸爸解降,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的确,好像是没有证据。那这玩意儿留着也没用了。”
沈星星从兜里提出一只拇指大小的蜥蜴,朝着阿赞刺彬那边晃了晃,随手一扔,只见一把红缨枪精准无误地刺中蜥蜴。
蜥蜴没有留下一滴血,却能听到它细微的惨叫,红缨枪周身气如头发丝钻入蜥蜴伤口处。
阿赞刺彬脸色微变,身上也开始蔓延黑气。
蜥蜴都是精心炼制出来的灵物与他心意相通,杀了灵物不会对他造成致命伤害,身体却不好受。
沈星星瞧着阿赞刺彬脸上的变化,拍了拍布包。
一个个纸人跳出来,它们的虚影之中,露出一张张恶鬼相。
之前招魂选的几个罪孽深重之人的灵魂,它们现在为沈星星做事,希望积点阴德,抵消身上的罪孽。
现在终于来活儿了,一群阴魂兴奋着,身上也不断地冒出浓郁的阴气,冻得周围人直哆嗦。
“高巍是我的单主,我现在得帮他解决麻烦。顺便给自己报个小仇,不过分吧?”沈星星示意纸人恶鬼们动手,“帮咱们的阿赞松松骨头,这才是我们龙国的待客之道。”
纸人恶鬼们欢呼一声,手中凝聚各种武器,扑向阿赞。
他们在阳间待了这些年,手上怎么可能没有趁手家伙。既然为沈星星效力,那就得拿出真本事来,不然还有什么脸面混下去?
长桌四分五裂炸开,其他人连忙躲在角落,生怕自己遭到波及。
沈星星说交给恶鬼,那他暂时不用管,看向对面的张道志,说:“张道友去帮老爷子除降?”
张道友摇头,笑道:“这件事情沈道友已经出了大力,我再抢功劳不是君子所为。”
话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不想占因果嘛。
如果只是简单的降头术,张道志不可能拖到现在,如今降头师本人亲自下场,这件事情一旦插手,极难收场。
沈星星也没有深思张道志话中的意思,干脆看向高巍,“去解决老爷子的降头。”
“哎!”
高巍在前面领路,当然临走时,还不忘带上自己亲妹妹。
开玩笑,对面可是有个降头师,万一沈大师不在,自己妹妹着道了怎么办?
老爷子身上的降头术其实很好处理,剪下对方几根头发,用红绳缠在纸人身上,写上八字,往老爷子门上一贴。沈星星正要念咒除降时,房门应声而碎。
第57章 重生第五十七天(一更)
阿赞刺彬光着上身,身上的卍字发出耀眼的红光,肩膀上巴掌大小的蝙蝠扇动翅膀,趁机从他的皮肤上脱落。
振翅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依次分裂再分裂,直到形成了乌压压一群,领头的蝙蝠红色眼睛,张开尖锐的獠牙,冲着沈星星的脖子而来。
沈星星再次扔出槖蜚旗,旗子里面的黑色人影,冲向蝙蝠群。
噼里啪啦,地面全是蝙蝠的尸体。
当然也有很多人影被蝙蝠吃进肚子。
蝙蝠竟然吃阴魂,沈星星小小地惊了一瞬,面上回归平静。
奇怪,阿赞刺彬这么快上来,纸人恶鬼他们竟然败得这么快?
沈星星脑中快速思索,手中并没有停下结印手势。红线缠住头发的纸人身体眨眼间变成了老爷子的模样。
只见纸人的肚子慢慢鼓起,越来越大,撑到了一定的临界点,砰的一声。纸人肚子炸开一个大洞,白纸纷纷扬扬地落下。
一张形似水牛大小的牛皮,撑破纸人后,依旧还在蠕动,它是灵也是降,所以暹罗人喜欢称这种降头为灵降。
“纸人替身,沈道友果然是故人的后人!”张道志不知道何时跟着上楼,看到了沈星星的术法,露出兴奋之色。
阿赞刺彬的牛皮降破了,一口精血喷出,原本阴魂蝙蝠闻到了血腥味,猛地折回来。将地上的鲜血舔舐干净,身体竟然长大了两倍不止。
领头的蝙蝠暴躁地嘶吼,嘴巴一吸,地面蝙蝠尸体全部进了它的肚子,其他活着的蝙蝠也没有幸免于难。
蝙蝠叫声凄厉,只见一双黑色的小手扒着它的嘴巴往两边拉,冒出一个头发沾满黏液的人形脑袋。
如此诡异的一幕,在场除了沈星星和张道志两人面色没什么变化之外,身为普通人的兄妹二人此时已经吓到魂不附体。
蝙蝠的嘴还在往两边扩大,整张嘴被黑色的小手撕裂。全身皮肤黝黑长满肉疙瘩,一嘴锯齿状尖牙的鬼孩子,从蝙蝠的肚子钻出来。
暹罗国有种巫术名为黑曼童,其制作手段血腥残忍,将一个孕妇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到最后一口气,再将胎儿肚子里面生刨出来,含着孕妇怨恨而制成的鬼曼童杀伤力巨大。
看到趴在地上犹如畸形怪物的鬼曼童,沈星星的眉头微不可察一蹙,不是觉得它有多恐怖,而是觉得有种生理上的不适。
沈星星看到外面的雨,远处隐隐传来的雷声,收起槖蜚旗之前从里面抽出一把刻满符篆的长剑,结印念咒。
“玉清有令,天雷裂空,神罚降临,破除万邪……急急如律令!”
轰隆!
苍穹之上,紫色的电蟒,以雷霆万钧之势,应召而来。
房间亮如白昼,所有跟电器有关的东西,无法承受自然雷电的强悍,轰然炸开,玻璃窗应声而碎,噼里啪啦中,还伴随着鬼曼童的尖叫。
雷可克世间所有的邪物,哪怕对方是只外国鬼,也照劈不误。
阿赞刺彬肚子也炸开一个血洞,死得不能再死,喉咙那条血线逐渐浮现卍字之外,那是练习飞头降的特点之一。
飞头降是降头术中最厉害的一种,练习飞头降时,脑袋会带着肠子脱离身体,像野兽一样捕猎,凡是被肠子缠住的人,全身血液吸干,每次头离身体杀死一个人,才会回去。而阿赞需要练习无数次,才能达到千里之外杀人的手段。
练习飞头降之初非常危险,一旦在中途遇到了什么意外。比如肠子不小心被勾住回不去,飞头降失败,人亡,所以又把飞头降成为丝萝瓶。
阿赞刺彬显然刚练习不久,不然也会用特殊手段挡住脖子。
沈星星看到地上只剩一个脑袋的鬼曼童,脸色出现细微变化。
招雷术结束,周围归于平静。
张道志“咦”了一声,“这好像不是鬼曼童,是飞头降!”
这人挺会走捷径,竟然用鬼曼童脑袋制成自己的飞头降。如果不是沈星星用了一力降十会的雷咒,对上这怪东西怕是要吃亏。
好在他运气不错。
降头除了,老爷子也醒了,满脸欣慰地拍拍大儿子的手,可当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却是满脸复杂。
“小页,从小你跟在我身边长大,对你的要求,从无不应。你想要最新款的跑车,好,我买。你说想要自己创业,我当即划了两千万给你当创业基金。就连你的其他哥哥,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每个人必须从基层做起,开的还是你不要的车。就连小蔷也排在你后头,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为什么要杀我?”
“要什么没有?”高页忽然笑了,抬起头与他老子的视线平齐,道:“爸,你让大哥他们去公司上班,每个人在公司里都有自己的位置,你甚至说等你退休后,就让他们继承家业。而我呢,只有公司1%的股份,我成了什么,只是一个你用来弥补遗憾的工具吗?明明你说我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为什么给我的东西最少,我争取一下怎么了?!”
老爷子长叹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只给你公司的1%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