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心情大好,伸出手便有侍从立马递弓,为其侍箭。
皇帝搭箭拉弓,面容沉稳目光凌厉,动作推拉之间一气呵成。
此时天上恰有鸟禽飞过,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声响,箭出猎物落。
围场中落下一只大雕来,正匍匐在地,垂死挣扎。
待魏挽舟上前查看,提起大雕,他面色却为之一震。
长臂高举,众人得见,大雕翅膀之下仍护有一只幼崽,乃是一箭双雕!
“吾皇威武!乃我天凌之大幸!”
随着魏挽舟这一声喝出,众人皆跪拜高呼万岁,其声弥透天际,久久不曾停歇。
此时东方旭阳缓缓升起,照耀着众将士们的铠甲折射出凌烈的光来,一时之间士气磅礴无比。
天武帝的身影立于朝阳的光芒下,更显真龙之威,他挥手而下,声音低沉有力:
“今日猎鹿,拔得头筹者,朕重重有赏!”
萧河在一片振声中,默默独自离场。
这一整天,御林军都会紧随帝后,护驾在侧,直至满载而归。
而他们所捕捉的猎物,除了怀孕的母兽之外,大多会被皇帝赏赐给受宠的妃子、皇子以及大臣。
待到第二日,藩王前来朝拜,天武帝会为此设宴款待,一连五日饮酒作乐。
是以他们这些疲于坐宴的世家子弟们,家中长辈也不会过多管束着。
便三两作伴,带上扈从侍卫,不入深林,围场附近狩猎着玩玩,亦有乐趣。
今年更不同往日,除八皇子年纪尚小之外,其余皇子皆已年满十六,储君之位却迟迟未定。
宫中嫔妃、王公大臣们,无不以为皇帝会借此机会,观其表现优异者,是为储君人选。
萧河请安回来,正巧见萧斐与思哲来寻他。
“五郎,你这是去见皇后娘娘了?”
萧斐迎面走来,“怎不让思铭来与我说一声。”
萧河微微一笑,“是我疏忽了,本想着去给娘娘请安用不着多久…..”
“没成想贵妃娘娘也在,便留我在那说了一会儿子话,这才误了时间。”
闻此言,萧斐便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
“即是二位娘娘都在….没说些什么吧?”
萧河垂眸,表情自然的应道:
“娘娘们倒是对我颇为关怀,没有为难于我。”
萧斐这才放下心来,如今立储君之事已迫在眉睫。
自闵太子薨逝也有三年了,眼见着各嫔妃身边的皇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立储君之事,皇帝却仍未松口。
前几年因是皇帝丧子之痛,无心顾此,如今过去的也该过去了。
不仅仅是前朝大臣心里着急,后宫嫔妃们亦然。
原本太子之位理应由温皇后的嫡子继承,但如今天武帝又格外宠爱魏贵妃。
一连提拔其母家不说,其父魏潮臣更是稳坐军统,手握重兵。
魏贵妃膝下无子,只得两位乖巧伶俐的公主。
但早些年,天武帝就将幼年丧母的三皇子过继给了还是嫔位的魏贵妃。
如今三皇子也已出落的玉树临风,与其父更为的肖像。
比起行为乖张、目中无人的二皇子时寻夜,三皇子时文州做事向来稳重,顾全大局。
是以天武帝夸赞三皇子的居多,而对时寻夜的态度却更为纵容。
也不知是看在温皇后丧子之痛上而怜悯其次子,亦或是心中对死去的长子有所愧。
倘若不是朝中风声四起,萧斐倒也不会如此紧张。
萧河心里自然最为清楚,自是不会比萧斐知道的少。
萧斐不知道的是,萧河在给二位娘娘请过安后回去的半路上,又让魏贵妃的下人拦下请去了。
魏贵妃膝下有二女,都已到了适合的年纪,却无婚约。
身为母妃,自然要为女儿,乃止自己的整个将来早做打算。
而整个凌天都,除去高家的二子,也就只有萧北侯的幺子能入她的眼。
原本萧家嫡长子萧捷,才是两家联姻的最佳人选。
但奈何萧捷已有正室,两位公主身份高贵,自然是不愿嫁过去当其侧室。
于是魏贵妃只好将注意打在萧河的身上。
萧河虽为幺子,但其父战功彪炳,大哥亦有其父之风采,再过两年难免皇帝不封其侯。
如此一来,萧家满门功勋,萧河身为嫡次子,仍能承袭爵位。
彼时皇后在场,她不好发问,如今私下偷偷将人请了去,便问了此事。
魏贵妃虽已过三十,却美貌依旧,一颦一笑细语温柔,她意味深长的问道:
“五郎,以你所见是泽岚美….还是嘉岚美?”
萧河怎不懂其中之意,莞尔一笑道:
“谁人不知二位公主之倾城容貌,不分伯仲。”
“五郎以为,得其一便是万幸之幸了,又怎敢比之。”
如此回答,魏贵妃满意至极,并未再说什么让其回去了。
皇帝日落而归,带回来的猎物众多。
除了皇帝猎得一头豹子外,就属魏将军猎得得猎物最大。
天武帝一路赏赐下去,魏家得的最多。
赏了魏贵妃一只鹿腿,兔狐一类的皮毛也送过去不少。
温皇后那却只送去了吃食,皮毛倒是没有几张。
众人纷纷看在眼里,却不敢作声。
待到第二日一早,魏挽舟身着一抹深墨,出现在萧河的连帐口。
萧河着一身浅青,见到他来,脸上便扬起笑容来。
“魏兄,你怎来了?”
魏挽舟生得英俊,却不善言语,言简意赅道:
“我姐姐听说你今日要去狩猎,让我跟去打打下手。”
萧河一听,原是魏贵妃的意思,脸上无不高兴:
“魏小将军,不敢当不敢当呀!”
萧河当即让思铭备马,叫上扈从侍卫,转头对魏挽舟道:
“不过就是寻点乐子罢了,不如多叫几人热闹热闹?”
魏挽舟与其相熟,不过也就是说过几句话的交情,带上旁人也好相处些。
于是,萧河经过时钊寒的连帐,将高子瞻一并喊上。
怎料兰延青也在,自是最好不过。
准备走之时,又见赫连凛也备了马立于门口。
他却不是巧合,而是乖乖听了萧河的话,早早在这候着的。
眼下两人就算是再熟悉不过,也要装作不熟,免得被有心之人故意嚼了口舌去。
所以众人与其交谈之间,只见初阳的余晖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脸上,为其镀上一层光芒来。
萧河本就生的极为好看,肤白凝脂,鼻梁挺立,一双明眸盛着盈盈笑意,眼尾却微微上挑,又显得几分风流与肆意。
左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握以缰绳,而令缰绳都入画三分。
他右手持鞭,看似与兰延青说话亲密,抬手甩鞭将落未落之间,恰似无意的偏过头。
正好撞见了满是柔情的一双眼眸,萧河当即一愣,这倒不像是装的。
而自他驶来,赫连凛的目光便没有片刻从萧河的身上挪开过。
“世子殿下,这般巧?”萧河回过神来,勾起笑问道:
“我等一起去狩猎,你去与不去?”
不等其他人反应,赫连凛便点头道:
“要去的。”
说罢这就翻身上马,与萧河并肩而行。
到了这时,兰延青与高子瞻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河是有意要带上赫连凛,只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们也不好多问罢了。
如此一来,众人再带上各自的扈从,洋洋洒洒也有三十余人。
骑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北林。
北林树木高耸,直插云霄,郁郁苍苍,鸟兽争鸣。
北林往西二十公里内,都有禁军提前排查过的标旗,是为安全之地。
再往深处走,太阳的光难以透过繁茂的树林,毒蛇猛兽亦会增多。
魏挽舟深知其中之险,是以在进去之前,又再三强调了一遍。
他们各自挑选了两名贴身扈从,其余人持箭布阵,留守原地等待。
倘若有猛兽从林中被驱赶而出,他们便可立即箭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