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功高盖主,威震诸侯,便是自取灭亡之时!”
“四皇子虽出生存疑,力薄势微,但其外公身死之后,黎民百姓无不悼哀,受恩于云家的幕僚人士,亦是数不胜数…..”
“只有四皇子不受制于温、高两家,我信他能以此身破万局。”
这番话说下来,屋内一片寂静。
直至院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听见兰延青与人说话的声音。
萧河才抬起头来,看向高询问道:
“为何之前不说,现在又告诉我。”
高子瞻蹙着的眉有些舒缓,他道:
“从前你一心向着四殿下,用不着我多说。”
“但未来圣山之前,你对四殿下的态度开始冷淡,难以捉摸。”
“直至昨日…..”
高子瞻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我瞧见你脖子上的红印……只有可能是他留下的。”
听到这,萧河微微挑眉,并未否认。
“他对你有情,可你….看似有情却又无情。”
“时钊寒如今失忆,他现在对你可谓是言听计从,那你呢?”
“你可有为他谋算,又或是生出利用之心?”
高子瞻在说这番话时,眼眸深沉,并未顾及二人丝毫的情面。
萧河看向他,他亦清楚时钊寒失忆之事瞒不过亲近他的人。
“失忆之事,是他对你说的吗?”
“不,是我发现的,他并不知晓。”
萧河了然的点点头。
“高询,倘若我要害他,他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怎还能轮到今日,你来评判于我?”
萧河轻蔑一笑,在兰延青推门进来之前,先一步转身离开。
只留神情沉郁的高子瞻一人,站于原地。
兰延青见萧河神情不悦的与他擦肩而过,感到有些错愕。
“子瞻,你这是和…阿鹤吵架了?”
兰延青不明所以,眼睛清澈而疑惑。
高子瞻却忍不住拉过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缓了缓神。
“倘若有朝一日,我与萧青鹤反目成仇…..”
“延青,你会站在我身侧吗?”
第47章 魏家
推开小院的门,天色渐晚,屋内早已亮起温暖的烛火。
萧河立于门外良久,脑海中几番回想起高子瞻所说的话。
又过片刻,才调整好情绪,慢慢朝屋内走去。
时钊寒竟然不在,桌子上却放着两只饮用过的茶杯,其中一只洒出来一些水渍。
萧河拿起其中一只闻了闻,不是茶水而是酒水。
是谁来过了?难道是时允钰吗?
萧河微微皱眉,他走出屋子,瞧见时钊寒下午清洗晾晒在外的衣服都尚未来得及收回。
菜地里的白萝卜拔了一半就丢在地上,而边上的小白菜却被人无意间踩歪了一只。
时钊寒向来珍惜菜地里每一颗亲力亲为的宝贝,不可能出现如此失误,自己踩了上去。
倘若是别人……时钊寒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反而跟着那人就此离去。
除非,他并非自愿跟着那人走的。
萧河立即回屋子将提灯点燃,出了院子。
前些天才下过一场大雨,山上一时凉快许多,而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土,变得格外湿润。
他与时钊寒常走的那条小路,一条通往山后,另一条通往兰延青所居住的院子。
此时,这条小路旁多了一些拖拽而留下的痕迹。
萧河的脸色瞬时变得很沉,再次回屋出来,手中多了一把长剑。
山路难走,萧河花了一些功夫,才走到一处偏僻的小楼跟前。
院门大敞,屋内烛火通明,像是特意在等什么人来。
萧河将提灯放在石阶之上,只身走进庭院。
魏流云坐于桌前,正把玩着一只白玉扳指。
他转过头看见站立于庭院内的萧河,也看清萧河手上提着的剑,神情未变。
“萧少爷,这么晚到访…..怕是有急事?”
魏流云的脸庞在烛火的渲染下,一半浸于柔色,一半藏于黑暗。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萧河听清。
“人呢。”
萧河并不想与他过多废话,直截了当的要人。
魏流云神情一顿,慢条斯理的将那枚玉扳指带回手中。
“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站起身,因背着光线,而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黑暗当中。
“就因为我是魏家的人?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你们…..一直都在冷眼旁观!”
魏流云从身后扯下一枚吊坠,一枚玉佩,扔于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前者是萧河才送给时钊寒的贴身之物,而后者,则属于七皇子时允钰。
他不仅仅是要挟了时钊寒那么简单,连时允钰也遭到了他的毒手。
萧河心里微微一沉,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伤害皇嗣,罪不可赦。”
听到此话,魏流云笑了,几多阴霾。
萧河很少见到他笑,到底是不太相熟之人。
他一直都觉得魏流云虽才学武功比不上魏挽舟,但为人要比其弟沉稳许多。
但如今,魏家已死到临头,对比之从前,如云端坠入淤泥,无法翻身。
即便再是沉稳的心性,到底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又是如何承受,从天之骄子变为待发落的囚犯。
“最不可赦?哈哈哈哈哈哈……”
魏流云止不住的放声大笑,“萧河,你明知我已没几日好活。”
“山上消息闭塞,你们明知魏家有难,却闭口不提,直至昨日,我才知家姐早已惨死于冷宫之中….”
“我父亲一夜白头啊!”
他眼中有泪,却并未垂落,神情悲怆却逐渐癫狂。
“后日下了山,你猜带兵前来等候的会是谁呢?”
萧河未言,魏流云伸手指向他,眼中分明有恨。
“温家请旨,二皇子领兵逼的我父亲逃向中庭,从而无暇接应于我,而萧野率兵镇守南临,”
“倘若此次领兵而来的不是萧捷,另有其人,那我父亲正面对上的便是萧捷所统领的铁骑,可来者若是萧捷….”
魏流云笑的无尽悲凉,“那我父亲便会被逼着一路北上,直至遇上萧北侯所带领的三十万大军,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萧河,我姐姐未出事之前,她也曾处处帮你,而你!”
“你是如何对待她的?”
魏流云神情激动,“你假意示好,显露自己愿娶泽岚、嘉岚,但事实上呢?”
“你从前就一心挂念着时钊寒,我本以为你有所改变,可谁知!”
魏流云眼神可怕,他盯着萧河一字一句道:
“你竟是这般下贱之人,胆敢在圣山之上与皇子苟合。”
“你身为男儿,却宁愿委身于同性身下,你怎么这般轻贱?”
时至今日,从前那些听不懂、看不明的事情,都在今夜一桩桩、一件件的变得清晰明了。
从始至终,萧河都在利用他的姐姐。
魏家得势不假,但魏贵妃身在后宫并非在前朝,即便宫中亦是勾心斗角,也不如前朝那般来的波涛暗涌。
倘若不是萧河示意,他姐姐又怎会一心一意想要拉拢萧家,从而被天武帝忌惮在心。
而温家早在一旁虎视眈眈,绝不可能让泽岚、嘉岚顺利的嫁入萧家。
如此一来,温家早晚都要对魏家动手,而他们却全被蒙在鼓中。
巫蛊之术是假,朝廷官员往来是真,他叔叔与褐满勾结更是温家有意栽赃嫁祸。
天武帝全都心知肚明,但清醒的帝王只愿高坐于宝座之上,冷眼旁观一人之下的争斗与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