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之帮忙收拾碗的手一顿,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会一点...”
“行,陪我下两盘。”
景言之看着远去伟岸的身影,苦着脸跟白祈安对视。
白祈安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去吧。”
景言之:“……”
我是让你催我去的吗?
躲是躲不过的,景言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书房。
白祈安刚想跟着去,就被苏槿时叫住:“祈安,你先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白祈安望着书房,皱起了眉头。
苏槿时好笑的嗔他:“就离开这么一会儿都不行啊。”
“行了,你姨夫吃不了他,跟我来吧,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白祈安蓦地看了过去。
第100章 父母
书房,窗边的棋盘已经摆好。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韩立出手就是狠辣,杀伐果断,景言之应接不暇,慌乱的想要接住他的招式。
稳住,稳住,景之之你可以的!
黑子落下,关键时刻来到,景言之闭眼定了定心神,脑中回忆着白祈安教他的知识。
韩立老神自在的端起茶杯品茗,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须臾,景言之睁开双眼,神色坚定的剑走偏锋,一子之差,扭转全局。
韩立动作一顿,眯眼看着棋盘不动声色。
这次轮换到景言之笑意从容的喝了口茶。
韩立皱着眉,屏气敛息的思索着,几息后,他突然笑着放下棋子说:“这是祈安教的吧。”
景言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您怎么看出来的?”
韩立向后靠在椅背上冷哼:“不按规则出手,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景言之想到男人告诉自己的法则,不由的扬唇一笑。
“你觉得白祈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突如其来的问题,景言之愣了愣,随即语气恳切的说道:“他是一个风度翩翩,出类拔萃,温柔且善良,是个很好的人。”
韩立看着对面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年,嗤笑一声:“你还真敢说。”
温柔?善良?这种词汇什么时候能出现在白祈安的身上?
赫赫有名的白先生,嗜血无数,心狠手辣,刀人不眨眼,他不想让你活,你就绝对活不到凌晨12点。
现在居然有人说他是个好人,听到别人耳朵里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景言之当然知道白祈安的名声,可这一点都不会影响自己对他的观念。
他拎起茶壶给韩立倒了杯茶,轻声的说:“或许您会觉得可笑,可白祈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给他下定论。”
韩立端着杯子,低眉无声的坐在那里,书房里一时除了时钟的滴答声,再无人说话。
景言之不慌不忙的收拾着棋盘。
“祈安的父母都是军人,从他出生,基本上就没怎么见过他们的面,他一直都跟着他小姨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镇。”
“5岁以前,每年还能见一两次,之后他父母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再出现在人前,从此双方再也没有交集。”
“15岁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快件,是一条手工织的黑色围巾,边角处还有祈安的名字。”
景言之倏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韩立。
“我和祈安的父亲是同一批新兵入伍的,祈安的母亲是我们的教导员,当时我们也都才十八九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谁也不服,更何况被一个女兵压制。”
“他父亲脾气火爆,是个刺头儿,三番两次的挑衅那个飒爽明艳的女教官,被狠狠的收拾了好几次才偃旗息鼓,但也不打不相识,两个人轰轰烈烈的相恋,成家。”
韩立想到曾经那双檀郎谢女,嘴角不经意的勾勒出一个笑容。
“那个年代,动荡不安,他们婚后一年在部队生下了白祈安,还没出月子就收到了要去边境的命令,再不舍也只能把孩子托付给去探亲的妹妹。”
“庆幸的是我们胜利了,但因为能力突出被留在了边境,经过再三思虑,祈安母亲给妹妹写了封信,告知自己不能回去的原因,让她带着孩子在南方安稳的生活。”
“祈安很早熟,三岁识字以后,他父母就单独给他写信,明确的告诉他,爸爸妈妈是军人,在守卫祖国,在为以后的幸福日子努力奋斗,告诉他不要难过不要担心,他们很快就能一家人快快乐乐在一起。”
“好景不长,祈安5岁那年,我们同时被选进了特殊队伍,经过漫长的特训,接到了新的任务,需要去外面作战。”
说到这里韩立突然停下,景言之握着茶杯的手泛着青白。
“那是一个霞丽的黄昏,冲突来的很快,我们人数太少,不敌火力猛增的对面,祈安父亲是队长,当即下命令撤退,眼看即将突围,我突然被击中了大腿,身后的人已经追上来。”
“就在我准备自行了断的时候,祈安父亲突然返回来,用力把我推进旁边的河沟里,让我别说话,自己陷入了包围圈。”
“我……我眼看着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枪声响起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抬头看。
而那些畜生并没有放过他,为了确保这个人是真的死了,他们连开数枪,又拿刀把脸划烂,直到血肉模糊。
韩立咬着牙,生生的等到人全都走完,才匍匐着爬到那个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尸首跟前。
祈安母亲带队来接应的时候,他正用手刨着坑,十指鲜血淋漓,混着一滴滴的泪水,弄的泥泞不堪。
“祈安母亲并没有哭,让人把我抬到一旁,自己接手刨坑,在那个陌生的山腰,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丈夫。”
“任务失败,还损失了好几名人手,可这些人不能不除,他母亲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临走之前,她将一个首饰盒子和一封信交给了我。”
此后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名叫苏清露的女上校,而是一个匪头子身边的二把手安渔。
——
客厅里,苏槿时从卧室里捧出来一个首饰盒。
白祈安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祈安,小姨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做你妈妈的妹妹,那个时候,女孩子最不值钱,家里已经有了7个,我刚出生奶奶就要扔了我,是你妈妈我二姐徒步走了半夜,在深山中把我抱了回来。”
苏槿时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铺满了张脸。
二姐挨了顿打,最后被奶奶把她们两个一同赶了出来。
缺衣少食的年代,是苏清露一路乞讨把她养到一岁,不到10的女孩凭着自己的毅力给人做小工,洗衣服,伺候人,磕磕绊绊的活到了成年。
后来突然来了机遇,一个领导看她有胆有识,聪明伶俐,就问她要不要去参军。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的苏清露头晕眼花,可看着眼前年幼的妹妹,她又退却了欣喜。
是苏槿时主动说,她自己可以,让她安心的去。
那位领导实在不想失去这个好苗子,商量说会让人帮忙照看她妹妹,苏清露这才应了下来。
第101章 去约会
苏槿时将首饰盒推到他面前:“祈安,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她交代过,等你有了另一半再把东西给你,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小姨也就不用在帮你保管了。”
她也再也不用睹物思人,望而却步了。
深夜寂寥时,她总会在半夜看着皎洁的月光泪流满面。
苏清露,那个她最至亲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白祈安伸手轻抚着首饰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重的气氛,萦绕在书房里。
韩立站在书架旁,负手背立。
“那条围巾是一个讯号,消息还没传过来,祈安就好似明白了一切。”
任务完成,匪徒组织的二把手安渔在最后与领头人同归于尽。
她亲手为丈夫报了仇,同时也和丈夫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无名无姓,连个身后的安身之所都没有。
“16岁那年,祈安只身前往一个岛上基地,没有告诉任何人,三年之后,他带着满身伤痕,涅槃归来。”
景言之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疼的他塌下了脊梁。
而韩立的诉说还没有停下:“他用了两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无名之人,变成了别人口中闻声色变的白先生。”
也从以前那个清风霁月的少年,变成冷漠无情的掌权者。
“所以,他疼吗?”
景言之望着桌上的棋盘,喃喃自语。
不足满月被迫和父母分离,三岁就要努力解军人的意义,五岁就再也没见过父母,没有和他们交流过。
15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他永远的失去了亲人,并且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
他,难过吗?
悬在眼眶的泪水,成串的滴落下来。
景言之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着心疼的情绪,他控制不住的想去抱抱那个看起来永远能让人依靠的臂膀。
原来,宽厚有力的肩膀并不是天生的,他也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跨过荆棘丛生,经历风霜雨打。
最后,为自己,为他人,为他,撑起了一方晴空。
韩立把纸巾递给他,重新倒了杯茶,脸上已经没有了严肃冷厉。
“故事讲完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既然选择了彼此,就好好在一起,你们的感情在Z国不能有任何保障,唯一能向彼此证明的就是长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