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靳臣却毫不在意地甩甩胳膊,充满野性的脸上挂着薄笑,狭长眼尾上扬,漫不经心的模样。
药效上来,他个人有些昏昏欲睡,却又在陌生的环境,脑子不断警醒他保持清醒。
简直能把人折磨疯。
沈亦琛啧了声,拿他没办法,只好叮嘱道:“明天早上别跑,还有一针抑制剂。”
“知道了。”陆靳臣拖长声音回答。
病房明亮的白炽灯打在他身上,左耳耳钉折射出亮光。
他屈起腿,冷白凸出的手腕随意搭在膝盖上,慵懒地掀开眸子,好奇地八卦:“唉你跟我哥........”
没等他说完,沈亦琛转身离开病房,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再说滚出去。”
陆靳臣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自动噤声。
待在病房里实在无聊,他闲不住地找人聊天。
微信置顶的【JY】没有任何动静。
骨节明晰的手指戳开聊天框,最近的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
【JY】分手吧
【陆靳臣】吃了几粒花生米醉成这样啊?
【陆靳臣】??说吧,我往哪个方向跪,你才能消气?
JY没有回复,聊天就停留在这里。
“啧。”陆靳臣敛眉轻嗤一声,黑沉的瞳孔盯着这几个字,恨得牙痒痒,“单方面的分手有个屁用?我同意了吗?”
当然这话,他从来没当着江屿的面说过。
他自动把分手归结为江屿跟他冷战。
指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后又全部删除。
恰好这时,手机嗡嗡振动一声,狐朋狗友A发来消息,“怎么样?复合了吗?”
陆靳臣气急败坏发语音骂他,“滚你大爷的,老子什么时候分手了?”
狐朋狗友B嘿嘿吃瓜,天真地问:“你不是被甩了吗?”
陆靳臣:“........”
第3章 去医院
翌日早上。
江屿在厨房做饭时,破旧的大门传来一阵暴躁的响动,伴随着几句不堪入耳的骂声。
修长细白的手指顿了顿,过了一会儿,他压下心里所有情绪,仔细把碗洗干净。
“小宝,过来。”他出声喊道。
听到他的声音,小家伙立马放下电视遥控器,瞪大懵懂的眼睛,紧紧贴着他的裤腿。
江言害怕地抖了下,嗓音低低地喊:“哥哥。”
“没事。”江屿揉揉他的卷毛儿,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清冷的眸子里藏着不易觉察的怒气。
“待会儿不要说话知道吗?”
小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细瘦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知道了,哥哥我听话的。”
话音刚落,一句粗俗的叫骂从玄关处传到厨房。
“操,人都死哪儿去了?给老子做饭了吗?”
进来的男人不修边幅,浑身沾满恶臭的酒气,浮肿的双眼眯成一条缝,连鞋都没脱就往客厅的沙发上躺。
嫌遥控器碍眼,肥腻的手拿起来往垃圾桶一甩,顿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江言抿着嘴唇,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却强撑着不敢哭出声音。
他的手紧紧拽着江屿的衬衫下摆,说话时一抽一抽的,“哥哥不要打架好不好?会受伤的。”
小孩子什么都懂,也知道每次这个男人回来,江屿都会受很严重的伤。
闻言,江屿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对他笑笑:“嗯。”
他深吸一口气,关上厨房门,清冷的背影不带丝毫感情地朝客厅走过去。
“起来。”到了沙发旁边,他忍着想吐的反胃,踢了踢男人的脚。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男人眯着眼,露出一口常年黄臭的牙,闷声笑了笑,“操!小兔崽子我他妈给你脸了,敢对你老子这样?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
这些话江屿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他面无表情站着,周遭气压极低。
江大财撑着浑身的肥肉靠在沙发上,巡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粗着嗓子喊:“你妈呢?”
骂人的时候手也不闲着,捞起一个花瓶就朝江屿砸过去。
江屿侧身避开,花瓶贴着他的肩膀落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他冷声道:“别在这耍酒疯,要疯滚出去。”
“啧,分化成Alpha就是牛逼啊。”中年男人愣了愣,随即脸上布满阴鸷的神色,“你他妈的什么眼神?翅膀硬了啊。”
他本就在外面输光了钱憋着一口恶气,看见江屿嫌弃厌恶的神色,体内的暴怒猛地蒸腾起来。
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着,看起来让人生不适。
江言扒着厨房门,踮起脚尖往外看,肉乎乎的小脸皱巴着,写满了忐忑担忧。
江屿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咬着后槽牙,插在兜里的拳头紧握,一遍遍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打架,否则会吓坏小宝。
窗外的晨光悄然洒进客厅,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少年高挑的身形,露出的那截脖颈像团雪一样白腻。
眼见男人久久不动,江屿那点微弱的耐心逐渐消失不见,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情。
他无意与江大财争执,转身离开,准备把小宝带去工作室,让许婷照看着。
至于江大财,他迟早有一天会亲手把这个男人送进监狱里度过余生。
谁知,变故就发生在一念之间。
方才晕沉沉满脸怒容的男人猛地站起来,挥着拳头就朝江屿砸过去,表情狰狞可怕,仿佛一瞬间被鬼上身。
Alpha生来具有敏锐的感知力,江屿身形一闪,本能地躲避危险。
可哪怕他反应再迅速,背后还是挨了一拳,坚实的拳头与瘦削的骨架相碰,发出很沉的一声闷响。
脚步踉跄的瞬间,他蹙眉朝男人滚圆的肚子上踹了一脚,脚下失去平衡,侧腰狠狠撞上了茶几柜子上。
“嘶——”不到一秒钟,他脸色全白,额头布满冷汗。
弓腰扶着柜子,脸上的表情阴狠,狭长的眼尾被怒意的红色取代。
余光瞥见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他指尖颤抖着握进了掌心。
嫩白的掌心被锋利的刀刃划破,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握着刀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可江屿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苍白的嘴唇紧抿着,眸子里毫无波澜,如同被人抽掉了灵魂,是一具行尸走肉。
脸上麻木,呆滞,沉痛。
刀尖的方向转了转,对准了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疼痛使人清醒,江大财活到这个年纪,最珍惜的就是他那条死不透的烂命。
他就像最肮脏的一条蛆,在臭水沟里活着,时不时出来恶心一下人。
他眼睛睁大,眼球布满了红血丝,一边哀嚎一边往后退,瞳孔害怕地颤抖。
“你他妈想杀人吗江屿?”江大财在地上乱爬,但江屿那一脚用了十成的力气,短时间内他根本站不起来。
脸上涕泗横流,终于在这一刻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眼前高大的少年再也不是儿时任他打骂的小孩儿了,他会反击,甚至还想要了自己的命。
常年不洗的牛仔裤中间出现一团褐色的痕迹,随着水渍的蔓延,腥臊的味道令人作呕。
“哥哥——”
就在这时,带着哭腔的一声喊叫从一边传来。
小孩儿脸上都是眼泪,哭得喘不过来气,跑过来推着他的腿让他出门。
“哥哥受伤了,去医院........呜呜........”
他知道爸爸很坏,所以这会儿背对着江屿,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愤恨地盯着江大财。
就算再怕,也没有退缩。
“啪嗒——”一声,掌心握着的水果刀应声落地。
江屿嗓子发紧,淡淡瞥了一眼满手的血迹,把小崽拦腰抱起来。
完好的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干燥温暖的温度模糊了双眼,他缓声安慰道:“没事了,小宝别害怕,哥哥没事。”
“呜........”小孩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搂着他不肯撒手。
江屿往客厅看了一眼,下一秒,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开。
手上的刀口不深,但一直在流血。
江屿本来想去工作室处一下,可对上小崽可怜巴巴的眼神,心软泛滥,只好说:“放心吧,我会去医院处的。”
“哥哥骗人。”小崽儿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卷翘的睫毛眨了眨,眼眶里蓄着一汪泪。
他软声软气道:“我要跟哥哥一起去医院。”
“不害怕医院了?”江屿问。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江言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最讨厌的就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江言摇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以后都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