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
三拜——
随后转身面对彼此,视线相对,齐齐对拜。
一拜——
二拜——
第三次时,二人的头与彼此相抵,只是他们都不愿磕得对方头痛,因而距离控制得很好,且动作都很轻,相抵只是相抵,并未撞出声音。
再起身时,便是相视一笑,既为礼成之喜,也为彼此默契。
天色骤转,方才的日暮黄昏,此时已成了夜色昏沉。
天边挂起了明月与繁星,好似无数的无声宾客,旁观着这场只属于二人的婚礼。
婚房设在主院,下人们平时敢在别的地方偷奸耍滑,但对主院的维护收拾都很到位,不敢懈怠,简单收拾便能住人。
宁悬明之前并未来过这儿,此时跟着越青君进来,才发现何止是简单收拾,分明是整间屋子都被布置成新房的模样,红帐红绸红烛,几乎将屋子铺满,比他以前梳洗装扮的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烛喜帐,合卺交杯,结发同心。
寻常夫妻有的,他们一样不少。
“到底是少了些。”宁悬明望着越青君道,“与我成婚,不能早生贵子。”
越青君却笑道:“若是天地有灵,天赐我们儿女,如此也算圆满了。”
宁悬明笑了,“你这张嘴,偶尔说出的话既荒唐又有趣,还天地有灵,若天地当真有灵,也该先封了你的口,看你还敢胡说。”
越青君面上并不畏惧,“今日你我大喜,天地又如何忍心搅兴。”
刚才确实是胡说,后面这句却是实话。
不过,越青君大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一句胡言乱语,天地也当真给了回应,好让他得偿所愿。
毫无所知的越青君转了话题,“今日成婚,我还有件礼物送与你。”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熟悉的玉佩。
玉质极佳,上面的龙纹也极为精美,仔细还能看见上面雕刻着“无瑕”二字。
宁悬明对它并不陌生,卫国皇室中人,子嗣出生满月后,都会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玉佩,此事为祖宗家法规定,便是章和帝也不能更改。
章和帝的那一块,前段时间已经砸在了凌霄殿,为着此事,章和帝还发落了当时的宫人。
越青君手中这块,显然是属于他的。
今日之前,越青君日日悬挂在腰间。
宁悬明没有因为它的特殊与贵重而推拒。
他知道,既然越青君想送,那他就推不了。
且,正是因为它的特殊与贵重,越青君才会将之送给宁悬明。
“自我出生起,它便相伴我多年,已如我本人一般。”
“但将它赠与你,如我随你身侧,即便我不在时,也能时时相伴。”
宁悬明看着手中的玉佩,上面还带着越青君的体温,触手温热。
“我与无瑕当真心有灵犀。”宁悬明抬眸看他一眼,含笑道,“我也有礼物送你。”
他从怀中摸出两条手串,颇为眼熟,仔细一看,竟是先前越青君送给宁悬明的那串念珠。
只是当时念珠是一长串,此时却被宁悬明分成了两份,做成了更短的手串。
将其中一串戴在越青君手腕上,尺寸竟是刚好。
“我见你将念珠送我,自己却未再寻来一串新的,却又不太习惯,时而还会下意识摸向手腕。”
“先前便做好了想送你,只是未能找到合适时机,今日却是正好。”
那串念珠被越青君送给宁悬明,如今又由宁悬明重新回到越青君手中,仿佛沾染了二人混合的气息,再舍不去。
越青君摩挲着腕间念珠,心中思绪也好似随这念珠一起,分成了十七八股,纠缠不清。
被人记在心上,时时惦记,时时想念,连一点小动作微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能解其意。
那时尚且是并非夫妻,却胜似夫妻。
今日往后,便当真是夫妻了。
越青君看着眼前人,“我从未与人成过婚,也是第一次与人结为夫妻,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悬明指教。”
明媚烛光下,宁悬明神色温柔:“我也未有经验,何来指教,该是日后你我一同探讨研习。”
越青君牵住他的手,璨然一笑,“世间夫妻,若能做到你我方才结誓所言,便胜过一切。”
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行礼之前便用过了晚膳,此时喝了合卺酒,又说了私房话,也该洞房了。
可这事即便先前有了心理准备,临到眼前,仍是有些扭捏羞赧。
二人相视一眼。
又相视一眼。
片刻后,终是纷纷红了脸。
喝过合卺酒后,二人便洗了脸。
然而此刻明媚灯烛下,二人面上颜色竟是比胭脂还要红上几分。
半晌,宁悬明方道:“我先前虽去过天香楼,却并未见过,只听过别人说的艳情闲话。”
他大抵知道如何做,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得多好。
越青君也道:“我看过话本,知道的应比悬明多些。”
虽都是新手菜鸡,但越青君至少见过猪跑。
宁悬明莞尔一笑,“看来今日是我要向无瑕学习了。”
他很轻易接受了越青君主导。
宁悬明知道寻常断袖也有不同,但在遇见越青君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是断袖,因而是否主导他都可以,越青君虽未说,但他觉得对方应当也是如此。
“你的话本呢,我也瞧瞧。”
越青君垂眸,手指勾住宁悬明的腰带,轻轻解开。
“烧了,太过艳俗,不适合悬明看。”
宁悬明剥去他的外衣,“你都看得,怎么我看不得?”
越青君点头,冠冕堂皇道:“我是俗人,你是明月,俗人看得,明月不行。”
他伸手取下宁悬明发簪发冠,如墨青丝顺垂而下。
映着大红里衣,明艳无比。
宁悬明也解下他的簪冠,还未来得及放在床头,便被越青君倾身吻住。
手中簪冠滚落下去。
宁悬明里衣松松垮垮,越青君顺势抚上他的后背。
方才喝过合卺酒,酒香在唇齿间蔓延,分明并未如寻常夫妻成婚般添加什么东西,却也好似让此时空气都变得格外醉人。
“悬明你可知,初次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此人与我有缘,许是前世有约,今生来续。”
越青君捋着宁悬明鬓边湿发。
灯烛都在帐外,不算晃眼,但宁悬明仍是觉得越青君此时的神情略有些看不清。
他搂着对方的腰,平时冰凉的肌肤,今日也染上几分灼热。
“那你我今生再许誓约,岂不是要来世再续?”他笑问。
越青君低头吻他,“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如此正好。”
宁悬明其实并不相信什么来世,他抚过越青君的头发,“可比起来世,我更希望今生圆满。”
“明月无瑕,便是最好了。”
红帐垂落,人影交叠。
窗外明月高悬,正如从前相认,倾心,相许。
再回想过去,只觉明月本就无瑕。
而你也本就该嫁我。
无数个日夜轮转下,这轮明月终是落在了无瑕怀里。
红烛垂泪至天明。
第50章 新婚
当天边染上熹微晨光,别院中的下人早就忙碌了起来。
厨房备着早食,烧着热水。
待到天色渐明,几个健妇提着热水进屋,动作小心仔细,担心惊扰还未醒来的主子,等水备好,两人便退了出去。
一夜过去,屋内红罗锦帐依旧,龙凤花烛还剩小段,仅有荧荧微光,好似还映着昨晚的良辰美景。
又过了几许,方有一只清瘦手臂从帐内探出,取过放在床头的衣衫,片刻后,方才微掀红帐,悄然下床。
宁悬明用发带将头发简单束在身后,仅是起身下床,便能感觉腰间酸软。
身后红帐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挂了上去,露出床上半个身影,越青君神色仍有倦意,看向宁悬明的目光却明亮非常,“今日新婚,怎么起这般早?”
宁悬明闻声回头,见他衣襟半敞,胸前还有斑斑红晕,当即视线微移,耳根微红,“我素来天未亮就醒,今日已是晚的。”
倒是越青君,虽有观政之名,却并不用到官署点卯,日常就比宁悬明起的晚。
“倒是我耽误你了。”越青君一边笑,一边也掀开被子下了床。
宁悬明制止道:“你睡你的,昨夜本就睡得晚,若不休息好,你这身体怎么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