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 第138章

这下大伙儿都笑了。

练经纶是离贰派去儒门的天疏阁密探,姬肃卿毕竟不是吃素的,为了保证练经纶的安全,多年来都只由离贰一人亲自与他交接,两人关系不是单纯的上下级,早已成了老朋友,儒门之变中,练经纶于心不忍救走了重伤濒死的弓燃月,也是离贰为他隐瞒行踪善后。

受了老友打趣,离贰也和众人一起笑笑不说话,闻人去病瞧得酸不溜秋。

第173章 群英荟萃作战会

齐乐融融的笑声中,姒晴解释:“刚打了胜仗,驻扎休整。战前,我军经过天童鬼王毁掉的村子,从形迹估算,不久就要与它对上。它所到之处不留活口,无从查探,刚从总指挥部收到徵城出现飞僵的消息,我就立即带了无霜过来,吸取吸取经验。

“虽不是大魔魃帝,对付它手下飞僵也可以小推大。而且,主要是想亲眼看看作战涉及二十四魔时阁主剑侠是怎么和军队配合的,方便我提前准备。”

这一番话交待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六大主力军中,姒晴领导的第一师被裴牧云寄予厚望,而姒晴并没有辜负天疏阁和百姓对她的信任,发挥了她超绝的军事实力,开战四个月以来未尝一败,第一师从西往北攻打居延州黑龙辽州,一路稳扎稳打,目前配合另两支主力已对京城呈包围之势。

姒晴不仅打仗在行,治军亦在行,她知人善用,手下军纪严明,暂离确实不需太过担忧。

裴牧云刚要点头认可,又听秦无霜莞尔补充:“阁主大可放心,且不说如有万一我与姐姐瞬息就能回去,就说第一师当真暂缺了我与姐姐,那也不是好欺负的。都不用派出三位指导员,姐姐悉心栽培的帕夏汗参谋长就能独当一面。这可是块不可多得的良材,我与姐姐安心前来,也是想锻炼锻炼她。”

这一腔拳拳维护之心把大伙儿听得又笑了。

裴牧云只笑着道了声好,倒是练经纶这个老相识调侃起来:“哎呀,恍惚耳朵进了飞虫似的,听不清,光听见有人满心满口不停喊姐姐。”

面对练经纶这个自己过去竟没发觉的“叛徒”,秦无霜压根懒得搭理,对他飞了个白眼,只回头与姒晴卖乖。

还是弓燃月实心眼,皱眉建议练经纶:“参谋长,说正事,不可嬉皮笑脸。”

这下子刚要收没的笑声又起了两声。

众人越是与弓燃月熟悉起来,就越疑惑这实心眼姑娘怎么能在儒门活那么久。

练经纶立马正色,清清嗓子,故作出一本正经的样来:“都听见没,别笑了,严肃点。下面就请弓旅长介绍介绍情况。”

他前半句反而惹得人更想笑,但弓燃月听令一板一眼地介绍起来,大伙儿也都收了笑容认真听讲。

在场的都是天疏阁高层高修,大多都参加了之前第二师作战计划的部署,没参加的也看过总指挥部简报,对魃帝和飞僵都有基础了解,因此弓燃月直接从徵城势力求援不成和驭兽修士的新进展说起。

实际上,飞僵并不是修真界司空见惯的妖物,关于它的传说不多,真实见闻更少,若要从源头讲起,那是因为僵尸就不多见。

僵尸也称“跳尸”,围绕僵尸民间有许多传说故事,但事实上并不多见,因为不幸成为僵尸的尸体,要么是被埋在了聚邪恶地,长期受到邪气浸染,要么是遭遇了偷尸炼僵的邪门邪修,被偷走炼化成僵。

前者少,是因为聚邪恶地本就不多;后者少,是因为僵尸炼制难度不低而用处不大,僵尸的尸毒虽然是剧毒,但它行动僵硬全靠跳跃,又没脑子,咬不到人再毒也是白搭。

而且僵尸极容易降服,就算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僧道,只要佛心道心坚定,凭借木鱼符箓之类法器都能对付它,一把火烧了火化就再无后顾之忧。

但僵尸若有奇遇,例如误饮误食了灵泉灵果,或被好心高修净灵点化,成功化妖为飞僵,实力飞涨,那情形就大为不同了。

首先要区别清楚,即使飞僵有一定神智,这并不代表着尸体原主还魂复活,人死后魂归地府,留在人间的尸体只是一具肉身死肉,意外变成僵尸也只是会跳的死肉,僵尸化妖成为飞僵,只代表这具肉身死肉自行化了妖,新生出的神智是化妖的天然赋予,与原主魂灵全无关系。

飞僵不仅实力强大,且种类不同,相对记载较多的有幻形飞僵、风雨飞僵等,有人猜测与不同的化妖奇遇有关。修炼到顶级的飞僵更是神通广大,据说不仅行走如风,还能杀龙吞云。与此相对,堕魔的飞僵大部分都退化成了吸血飞僵,实力不增反弱。

要注意,之所以说“堕魔”,是因为即使僵尸过去曾伤人吃人,无论受控邪修还是自主施为,化妖而成的飞僵都不一定就是邪魔。类似于肉食猛兽化妖,猛兽伤人吃人并非性恶,而是饥饿、天性使然,化妖后开启神智才有辨别选择的能力,只有那些依然选择滥杀无辜的才会落入邪道,甚至堕魔。

而堕魔的飞僵,另有一个称呼:魃。

盘踞鄜城的大魔自封为魃帝,正是从魃字而来。魃帝本身并不是飞僵,它与枝弩弦同出二十四魔,自然也是核心魔污的化身,而且它的实力和破坏力恐怕均在枝弩弦之上——

只要它将魔气输入一方土地,此地方圆百里内凡是没烂成白骨的尸体都会受到魔气污染,一步堕魔成魃,哪怕已肠穿肚烂,都无法阻止这些堕魔飞僵奔向它、向它效忠。

魃帝这个称呼不可谓不贴切。

自复生以来,魃帝每到一地都要制造出许多堕魔飞僵,数量节节攀升,一度逾过三万,早就引起了天疏阁注意,奈何它混迹于江南乡镇,属于势力混杂的敌占区腹地,想打也不好打,直到它向明樑帝投诚,奉旨帮助江南朝廷军抵抗天疏阁,率领飞僵流窜于江南前线,才被风云配合第三师第四师灭掉大半。

不料狗急跳墙,魃帝被打急了眼,竟就地将战场上刚阵亡的朝廷兵尸体做成堕魔飞僵,导致本就军心涣散的朝廷军一度叛逃成风,明樑帝浑沌发的训斥圣旨被它当作耳旁风,最后不得不亲自出马将它一通教训,才总算是制止了魃帝的恶劣行径。

而魃帝带着堕魔飞僵盘踞在鄜城,正是被浑沌教训后的魃帝第一次再出马。

总指挥部本已针对鄜城做了战略部署,却没想到明樑帝浑沌手下之间的内部倾轧导致出了意外。

大魔魃帝竟被徵城名不见经传的驭兽修士偷走飞僵。

这个驭兽修士不仅能控制飞僵,还能提取僵尸尸毒,还用僵尸尸毒祸害附近野兽造出了一支飞僵尸兽军。

弓燃月一五一十将意外情况说明,各种意想不到的发展令众人陷入深思。这里头随便哪一点拎出来都是奇谈,合一起更是奇闻。

练经纶第一个说出意见:“其实既然阁主剑侠赶到了,应对就不是问题,原本鄜城的计划就安排得不错,按徵城情况改一改就是。我认为,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何时进攻。”

如他所说,天疏阁不是朝廷那种临阵磨枪的军队,对鄜城的战略部署在前日开会时就已定下大局,明晚只是阵前谨慎复议,按照徵城情况修改确实可用。

闻人去病同意他的意见,站在敌方思考:“徵城养不起这支飞僵尸兽军,哪怕只是为了自身安全,他们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不攻出来,明日也一定会攻出来。要控制飞僵对百姓的危害,咱必须先下手为强。”

解春风也表示同意:“宜早不宜迟。此前侦察兵也报告过,徵城势力风气极差,等家禽家畜喂完了,不知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离贰想了想,幽然定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此时巳时刚过,让他们最后吃一餐午饭,未时三刻,最是困倦之时,突袭他们。”

姒晴认同:“可行。”

所有人看向裴牧云,裴牧云经过思虑,轻轻一点头。

练经纶燃起精神,一拍手道:“那就这么定了!燃月,搭把手,把徵城地图测绘图和水镜卷轴通通摆出来,咱们乘热打铁改好战术,一鼓作气!对了,得把闾丘道长和玉阳道长请回来,他俩刚才……”

练经纶话说了一半才想起两位道长是吵着架出去的,顿时讪讪。

解春风也同时想到了那位玉阳道长,也就是闾丘道长的师兄,当年正是被一只堕魔幻形飞僵陷害才会怒沉老龙潭,难怪刚才吵架时说与飞僵势不两立。此时体贴接过了练经纶的话头:“我出去喊,我传音快。”

师长营帐内无法传音,解春风掀帘出去,在帐外片刻传了音,回来没一会儿,两位老道长板着脸进来了,脚后头还跟着一个镜清先生,镜清先生态度谦虚:“我来旁听,不妨事吧?”

解春风看了裴牧云一眼,笑道:“前辈待会儿也是要上场的,说什么妨碍,徵城这个情况,有您出手,咱们可省不少力气。”

镜清先生笑眯眯拱手:“剑侠客气啦,挑大梁还是阁主剑侠,我就是个辅助,听你们吩咐。”

于是一众精锐在离贰主持下开始了讨论,针对徵城情况进行战术计划的修改,大致敲定计划后,才招来1288旅三个团的团长以及机术营、骑兵营、辎重营等各大配备营营长将战略任务布置下去。

辎重营营长明显想在阁主面前露一手,跃跃欲试问:“那师长、旅长、参谋长,咱不得提前吃顿饱饭?吃饱了养精蓄锐,再干他们落花流水!”

弓燃月不置可否,离贰没说话,练经纶看了一眼离贰,摆摆手给驳了:“有阁主在这,还怕回不来吃饭?不差这一两个时辰的事儿,饿着精神,打得快,等进了徵城,有锅有灶随你怎么造,我提前批了,今晚吃顿好的。”

辎重营营长喜上眉梢,却还对着练经纶拿小眼神往阁主那瞟。

练经纶被他逗笑了:“打完了我亲自拿个绳把他俩拴着,不让他们跑,吃了饭才准走,行了吧?”

辎重营营长被大伙笑得老脸一红,鼓起勇气匆匆对阁主敬了个礼,嘿嘿一笑放了话就往外跑:“参谋长你说话算话啊!”

大伙笑得开心,早已见惯不怪,解春风背对众人对师弟挤眉弄眼,调侃师弟广受爱戴,不好意思的裴牧云白他一眼,他也只低声笑,离贰赶紧适时宣布各自去备战,裴牧云不愿再受礼,拉了成天隐晦调戏人的坏心师兄就走。

有阁主带头,弓燃月也领着众团长营长出去准备干活,练经纶负责招呼姒晴秦无霜,一时走得干干净净,只有闻人去病留了下来,绕过新机术造物投映出的徵城地图,走向离贰。

离贰为节省能源,弯腰从机关底取出再次改良的灵珠子,投映出的徵城瞬时消失。起身忽见有人在自己身侧,下意识退了半步。闻人去病眼神一黯。

离贰认出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皱眉道:“大儒先生在阵,还有阁主剑侠在此,你去找他们岂不更好,何必寻我来改。”

“我只想哥来改。”

第174章 帐中动刃林有晴

闻人去病手里拿着的,是离贰(林药师)母亲生前的一支梅花簪。

当初闻人决定叛出儒门还特意回了儒门请罪,被儒门之主姬肃卿在额前刺了一个梅花大小的血色[逆]字。投身天疏阁后,闻人屡求离贰帮他把血字改成别的,离贰不愿被他缠上,打发他去找别人改,闻人又不愿意。

两人就这问题拉扯数次,离贰都不曾松口,恰相反,闻人越是百般纠缠,离贰就更坚定对闻人拒而远之的决心。

尤其到了近日,在闻人看来,离贰对他几乎是到了霜雪般无情的地步,除战事公事之外,平日里无论闻人如何扭缠,离贰都视若无睹,竟是丝毫不理会。急得闻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也似,好不容易才想起当年离家出走时,他虽走得清清白白分文未取,却随身带走了几样旧物,睹物思哥,聊作慰藉。

然而,正如闻人先前所有失败的行动,离贰见了这梅花簪,却并没有表露一丝一毫地思念追忆之色,反而紧闭上了嘴,沉默得连灵力都凝重了起来。

他们兄弟二人分隔了天长日久,但闻人对他哥的脾气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离贰这沉默可不是陷入了什么感伤之情,而是正处于绝不能再惹的暴怒,这座冰火山内部已是岩浆迸涌,因此离贰一沉默,闻人立即噤声,一句话不敢再说。

师长营帐内一时针落可闻。

不知片刻。

离贰抬眸看向闻人,丹凤微眯,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冷意嘲讽:“闻人大少爷,你我虽是血脉上的半个亲兄弟,我却只认我是母族林家的人,你死缠烂打,是个什么意思?”

闻人望着离贰,仿佛没听见上一辈的露骨真相,也听不出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嘲讽,只顾心疼,冲动握住离贰手腕把脑子里想的就这么说了出来:“哥忘了,这里哪有什么大少爷,我早就弃了家不要,只认你,哥嫌闻人这姓不好听,我这就改了,跟你和林姨姓林。”

离贰被这痴言怔了一瞬,夺回手腕推开他:“谁管你改什么姓!你是我什么人,跟我姓什么!”

“哥不愿意,那我自己改,”闻人去病竟不像以往那样纠缠装可怜,大声自顾自盘算起来,“百家姓里头那么多姓氏,我得好好想想……有了,东南沿海的渔民都信妈祖娘娘,妈祖娘娘名讳林默,我跟妈祖娘娘姓林也不错。”

无赖人耍无赖招,离贰滔天怒火撞了软墙,气无处发,索性夺过闻人手中梅花簪,一副要清算旧账的模样,冷笑狠声道:“你非要我改,可别怕疼。改完破了相,也别赖上我。”

他作出必要闻人破相的狠样,闻人却丝毫不怕,甚至乖觉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美人塌,恢复了正常大小,往上面一躺,才看向离贰表忠心:“只要哥愿帮我改,破了相我也甘愿。”

离贰仍是冷笑,一弹指,桌上原来绑着水镜卷轴的青绳就窜上闻人身体将他绑得严严实实。

闻人不躲不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离贰。

离贰再一弹指,一方棉帕自动折叠成长条盖住了闻人的眼睛。

闻人第一反应这方棉帕是从离贰袖子里飞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哥体己用的棉帕,然后才因为失去视野些微紧张起来,他将灵力附于体表,更鲜明地感受周身环境,同时运灵力于耳,支着耳朵听离贰的一举一动。

他听见离贰走近。感受到离贰在塌沿坐了下来。

感受到哥就在身边,闻人不禁想到这还是投身天疏阁那天之后哥第一次主动离他这么近,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疼痛就先猛烈袭来。

额前传来的疼痛让闻人更加开心。这疼痛意味着哥真的动了手为他改印,哥没有将他绑了就放置不管,没有将他丢弃在这里自顾离去。

但闻人去病没能开心太久。

他额前的疼痛持续了好一阵,却不像是烧红了簪子给他烙印,更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是种密密麻麻的疼痛,闻人心底万分疑惑,却不敢问,生怕哥一不高兴半路停手,只能在黑暗中耐心忍耐疼痛结束。然而,疼痛结束后,他并没有等来离贰的松绑,而是更锋利的剧痛!

这下剧痛与之前截然不同,闻人毕竟久经沙场,比起针尖更熟悉利刃,他能清晰感受到某种利器的薄刃以横片的角度切入前额,第一瞬就痛得他想挣扎。

一根青绳哪里能真正困住闻人这种高修,他只是挣扎一念,青绳就被他灵力烧化为青灰,但离贰此时一声“别动”,闻人就放弃了挣扎,任由施为。

疼痛随刃划入血肉,不知何时能停。闻人去病硬忍着疼,却因感官限制找不着寄托分心,只能生生感受薄刃划切,几乎像是前额被剜去了一片血肉,遮住视线的棉帕浸透了血,离贰才停了手。

疼痛似乎终于结束,闻人又大胆将灵力附回体表,凝神感受哥用灵力为他止了血,还用灵力为他疗了伤,然后哥取走棉帕,留下一句好了就站起来走人了。

闻人慢慢睁开眼,第一眼就去找人,发现离贰走到了桌后整理文书,人没走。

然后安了心的闻人坐起身,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摸出一枚刚打板的新款猫猫镜,对准额头一看,愣在当场。

前额原本血色刺字之处确实没有烙下新痕,事实上,那里也没有被新加的任何印记取代,只有一块已结痂的普通方疤。

这意味着离贰耗费灵力为他悉数拔除了侵扎在血肉中的浸润大儒之力的每一滴赤砂染料,再用薄刃剜去了刺字表层变形的皮肉,然后耗费更多灵力为他加速伤口愈合。

经过这样周到的处理,等方疤脱落后,假以时日,闻人额前将恢复如初,不会留下曾经刺字的任何痕迹,不会有染料残色,连浅淡疤印都不会有,更不会再因染料中大儒之力的惩戒而时刻头痛。

哥还是心软。闻人只敢在心底窃笑,也不敢多留,对哥看了几眼就乖乖起身收塌回袖,但脑子知道该走脚却舍不得,站那两个眼睛直望着离贰,把离贰盯得皱眉,最后忍不住骂了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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