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云立刻就要抬指施术阻止小纸人们闯进竹林,却被师兄按住了手。
裴牧云微微挑眉,给了师兄一个疑问的眼神,解春风却只是坏笑,不知何时又招来一大团灵云,如另一半贝壳般盖住了他们。
好么,竹林里一个巨大的灵云珍珠贝,嫌不够显眼?骗孩子也不是这么骗。
“它们进不来。”解春风胸有成竹,拉着牧云继续。
裴牧云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吻得忘了。
解春风也没能贯彻慢慢来的打算,情到深处,本就难以自持。
外面小纸人们蹦蹦跳跳进了竹林,四处呼唤着主人猫猫,偶尔呼唤两声主人师兄,浑然不知主人猫猫已被主人师兄咬在了嘴里。
呼唤未果,终于有小纸人发现了这个突兀巨大的灵云珍珠贝,呼朋唤友之后,小纸人们先后向云贝聚拢过来,围得水泄不通,有些小纸人干脆跳到了云贝上拿小剑戳来戳去,“这是什么呐?”“主人猫猫是不是在里面?”
裴牧云不由紧张起来,春风也是一声闷哼,幸亏小纸人总能被自己人带跑:“哼哼,汝们真是健忘,吾观此物颇像南海龙宫外的蜃妖。”“不好!难道它们对主人猫猫念念不忘,前来投奔?”“不要蜃妖!不要蜃妖!”“快把它抬走!把它抬走丢掉!”
解春风愕然失笑,幸亏忍住了笑声,裴牧云摇头闭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更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是师兄居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
但很快,他也说不出话了。
然而,云贝外的小纸人们七嘴八舌地投票过后,竟然真的齐心协力试图运走这个大家伙,在“一、二、三,嘿吼!”的号子声中,云贝开始微微摇晃起来,裴牧云又羞又恼,解春风却埋首在牧云颈侧低声坏笑,动作不停。
小纸人们惊奇地发现它们堂堂玄真剑人竟然搬不动这个大家伙,大觉丢脸,气氛一度十分低迷,有些小纸人的圆墨大眼睛里甚至闪烁起了泪光,不愿意承认它们居然对付不了区区南海蜃妖,就在这时,有小纸人提出了这不是蜃妖的设想,这个设想立马受到了其他小纸人们的肯定欢迎,开始了五花八门的猜测。
有一个小纸人大声提出:“吾明白了!这是主人师兄给主人猫猫生的龙蛋!”
在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哇~~~~~~”声中,解春风险些被刺激得直接交待。
这回轮到牧云坏笑了。他抬膝蹭了蹭师兄侧腰,在师兄耳畔低声道:“师兄,它们问你要龙蛋呐?”
解春风沉眸,握住师弟肌理漂亮的劲腰,低声回:“那我们多试试?”
裴牧云一声轻笑半途转成了情息,单手揽住师兄肩背,不让视线被冲得摇晃得太厉害,不好欣赏师兄沉醉的模样,另一手引导师兄低下头来亲他。
小纸人们狂喜过后,短暂的团结又被“蛋蛋生出来的是小猫猫还是小龙龙?”一语疑问打破,生小猫猫派远远大于生小龙龙派,为了不存在的龙蛋,小纸人们分裂成的两派越吵越烈,终于掀起了内斗,挥舞着小剑在竹林间打来去。“嚯!”“哈!”之声不绝于耳。
而云贝中的二人已彻底对外界充耳不闻。浪高之时,牧云嗫着师兄耳垂低语了一句话,惹得解春风一霎时情焰焚骨,再无克制,贪婪到仿佛永不知足。
直到巅峰夬感在两人相通的共感中炸开,双重叠加的夬感如密不透风的疾风骤雨将风云二人的感官彻底裹挟。在彼此痴迷目光中双双跨过极限。
平息时,裴牧云伏倒在解春风身上,低头看着师兄,而师兄也看着他。
他找不到能够表达深重爱意的言语。
不得不诉之以神魂。
只需裴牧云一个眼神,解春风就温柔地率先向裴牧云敞开了神魂,以供交感。
两个相爱得毫无保留的神魂交融。
风高浪急,云潮叠起。
夜漫长,不知地老天荒。
第195章 没头脑们不高兴
昨日陪猴叔提前过了年,次日就是腊月三十,解春风裴牧云一大早就回了总指挥部坐镇,预防浑沌作乱。
有他二人在,总指挥部能宽裕出几个名额休整,偏大伙都不愿要,宁肯不过这个年换得日后家家过好年,于是仍是盯着各自负责的前线,偶尔通过法网交流,倒也是种别样的团圆气氛。
由晨至午,各地朝廷军及地方势力均无异动,无异动,不是没有动作,只是城门紧闭的照样紧闭城门,准备逃跑的果被天疏阁军瓮中捉鳖,有投降意愿的也照样投了降。总指挥部早就猜测浑沌憋的坏招是交由三大魔去办,所以并不因此放松警惕。
未时将尽,江南沿海战场忽传急报:三大魔反攻舟山岛!
石头落了地,却更令人生疑。
浑沌为什么用三大魔去反攻舟山岛?舟山岛,古称海中洲,海战地位不可谓不紧要,但天疏阁负责江南沿海战场的是第四师副师长敖昆,东南沿海的朝廷势力直接跟东海龙王对战,败得是摧枯拉朽,就算浑沌用三大魔拿回一个舟山岛也无济于东南大局,反而会使三大魔落入四面围困的境地。
这般“大材小用”,明摆着有诈。
自从收到闻人琅从京城传来的密报,裴牧云就已做出决策,不管浑沌利用三大魔策划了什么陷阱,天疏阁的主要应对目标都是借此一举歼灭剩余三大魔,将害民为乐的二十四魔彻底剔出九州。
因此总指挥部反应迅速,一得到三大魔的消息,解春风裴牧云就带上闾丘、玉阳两位道长踏云向东南而去,片刻就飞到了舟山。
还未落地,远远就能看到岛上天疏阁的防护阵法已开,半球型的防护阵法本应能笼罩全岛,却在登岛口被一个乌烟瘴气的巨大魔阵阻挡,从半空俯视,就像淡青圆形的边缘落了一大滴黑圆污渍。
风云直接将云头落到了城门上,舟山守军营长早已在此等候,一见阁主,她立刻禀报军情:“阁主,三大魔以朝廷兵的幻象登岛,我未能识破,只见朝廷军声势浩大反攻叫阵,虽未冒进迎战,却还是派出了三百先锋试探虚实,同时开启防护阵法。
“不料防护阵法刚一启动,朝廷兵幻象就忽然消失,魔阵出现,我才知中了魔头奸计,即刻下令撤退,但仍有百余战士困在了里头,防护阵法也奈何魔阵不得。都是我的失职。”
裴牧云安抚道:“你应对得当,阻止了更大的损失,已是职责所在。这三个大魔里有两个自古精于幻象,等闲高修都识别不出,非战场常情,你无需自责。”
营长虽被阁主安抚打动,但手下战友被困,哪里能够松懈自宽,她侧过身,让出身后四人,才续说后情:“团长接到我第一时间发去的敌袭警报,就派了他们四个过来侦察情况,他们飞得快,赶到时正逢魔阵出现,我们一致判断事情不一般,于是直接将消息传给了总指挥部。”
这营长是个可塑之才,未来可期。
裴牧云对她一点头,才看向后方四人。
那四个确实都身穿机术院新研制的可随时融入当前环境的天疏阁军侦察兵服,却并不是别人,而是风婆雨师雷公电母四神子。他们四个现在是在敖昆手下稳步成长的小侦察兵,归属于敖昆直接领导的1468沿海快速反应旅,方便发挥他们的特长。
对上四神子期待夸奖的神色,裴牧云不觉露了分笑意,只是着实事态紧迫,仅道了一句做得不错,就让他们神情雀跃。
雨师相对沉稳,知道此刻没空闲话,其他三个却没看出风云急着应对魔阵,雷公嘴快,听到夸奖立刻就对阁主挠着后脑勺忏悔起来:“我们还不够好,有一次我不小心放雷时打着火了,险……”
电母赶忙捂他嘴:“但我们当时就灭掉了!没有烧坏东西!也没有烧到人!阁主放心!”
风婆还想找补,雨师赶忙制止兄弟姐妹:“战事要紧!别说了!”
裴牧云已经踏云而起,解春风稍后一步,对沮丧自责的四神子安慰了一句,才飞身追上师弟。
风云并立云端,向下观望。
三大魔见设计的正主终于出现,特意压下乌黑魔烟,露出困在魔阵中的百余天疏阁战士。
困在阵中的天疏阁战士们却并没有三大魔预料的惊慌失措,他们聚拢在一起,分工协作,外围的警惕阵中蹿出攻击,内围的则负责加持防护避免魔气入体。见到云端上的阁主剑侠,他们就更不慌乱了,甚至自发对上面喊话:不要入阵!阁主!魔头有诈!不要入阵!
三大魔大失颜面,蜚立刻发威,魔力如潮将他们盖了个遮天蔽日,让风云看不出里头小兵是死是活。
蜚得意洋洋地向云上二人得意叫嚣,欲魔影魔也不甘落后,还特意幻化成了星归道长的模样意图刺激风云,一露面就让城门上的舟山守军气愤不已,怒斥三大魔亵渎大师亡魂。四神子不明就里,向营长询问过后也是义愤填膺。
以藏在魔阵近海边缘的一缕浊气为借力暗中听察的浑沌只能偷听,什么都看不见,刚才听到少数天疏阁战士的肉麻护主,不屑地直撇嘴,此刻听到天疏阁军气愤跳脚,终于心下大爽,盘算着只等风云破功入局,今日就可毕全功于一役。
风云却对三大魔的挑衅充耳不闻,短暂观望后,两人在云上交谈起来。
裴牧云笃定道:“还有异阵藏在海底。”
暗中听察的浑沌心底咯噔了一下。
三大魔霎时噤声,齐齐心下一凉。
蜚噤声是因为它极其震惊,在它的认识里人类不过是生点病就要死的弱小蝼蚁,它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风云真的能一眼看破浑沌大人精心设计的陷阱,哪怕只是看出了第一层设计。
欲魔影魔不像蜚那样愚蠢无知,它们知道风云修为强悍,也有自知之明,并不认为这第一层设计能够一直瞒住风云,却依然没想到风云能一眼看破,它们本就被防护阵法打乱了计划,魔阵被迫显形,根本不是时机,只困住了百余小兵,此刻又被风云看穿魔阵有诈,这下要如何引风云入局?
魔头哪会有什么义气、忠信可言,欲魔影魔此时都已后悔卷入局中,却身在阵中难觅退路,它二魔自古精于苟活,立刻不顾脸面地交耳私语起来。
欲魔:“怎么办?”
影魔:“假如风云不入阵,弄死这一百多个能不能交差?”
欲魔:“你说呢?!”
影魔:“那多弄死些,把魔力散出去,跟他们的阵法碰一碰……”
此时却听云上的解春风道:“魔阵魔力太强,散逸出的魔气也对人心极有影响,防护阵法无法挡全,让所有守军立刻退回城中营内,不得擅出。”
城门上的守军立刻就在营长指挥下行动起来,只有四神子仗着神族后裔之身不受魔侵仍站在城门上。
裴牧云也就放下心来,直接指令两位道长:“两位前辈,布阵护城。”
闾丘道长与玉阳道长一来就看出这魔阵之巨千古罕见,其巨不在于占地面积,占地虽也不小,但与阵内魔力之浓郁相比,那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这魔阵里的魔力浓得仿佛往岛内灌满了千年老魔污,里头必有要命关窍,此阵不除,万万不可。再听阁主说海底还藏有异阵,两位道长更是心惊,此刻得了阁主之令,自然是二话不说起符布阵。
欲魔影魔刚想出的糊弄浑沌之法一转眼就被风云堵死了路,恨得牙痒却无可奈何,只能再想他招。
偏偏这时候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它自己为风云能看穿陷阱第一层找出了合理解释,那就是欲魔影魔办事不周掩饰不利,全怪欲魔影魔执行有误,而绝非浑沌大人的英明设计有失。因此再看欲魔影魔连连私语,心中更是不满,竟不顾敌军在前大声质问:“你们两个!你们在私议什么?!”
世上怎么会有蜚这种当着敌军质问友军的蠢货。
欲魔影魔第无数次怀疑二十四魔里有蜚这个该死的瘟神其实是神仙的阴谋,但又不得不应付它,欲魔影魔太清楚蜚狗腿上头时是什么疯狗样,而且蜚对浑沌比它对以往任何一次复生的狗腿对象都要痴迷百倍,此时不打消蜚的猜忌,蜚真的会因为怀疑它们对浑沌不忠心在这里当场吞掉它们。
影魔干脆破罐子破摔,赌一把激将之法,阴阳怪气地大声道:“回禀蜚大人,我们两个是在私议,私议的是,倘若天疏阁主与春风剑侠只求保命,任这百余天疏阁军战士在阵中惨死,而不敢进阵来,与我们公平地阵前斗将,你我身为朝廷将领,到时候,有何颜面回京向圣上交待?”
暗中听察的浑沌心底又咯噔了一下。
尽管影魔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无法改变魔阵只困住了一百多个天疏阁兵的事实!因怕被三魔和风云察觉,浑沌借力的这缕浊气一直躲在岛下,直到魔阵发动才敢窜出来藏身魔阵边缘,而且还只能听不能看,所以一直到刚才,浑沌都以为计划执行得很顺利。
按照计划,魔阵发动时应该至少困住了上千舟山守军,这个数字足以逼风云不得不入阵救人,即使风云不救人,宣传起来也够漂亮。但此刻听见影魔发言,浑沌才知道这三坨废物魔污居然只围住了一百多个杂兵!没用的废物!
区区一百条人命,就算风云不去救,这小数字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怎么会连这么简单有效的计策都做不好!浑沌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三坨魔污捏死,却只能在御书房中焦躁踱步,继续听着事情发展,且看影魔这小小激将法能不能引风云入局。
风云却依然没有搭理魔头发言,倒是闾丘道长和玉阳道长听不下去影魔那过于厚脸皮的发言,更看不起三魔以战士性命为质要挟阁主剑侠。此时阵法已成,他俩护阵已是驾轻就熟,这对师兄弟毫不留情地对魔头们发挥起了经年锻炼出的嘲讽功力。
玉阳道长嗤笑一声:“与它们公平地阵前斗将?公在哪里?平在哪里?阵在哪里?将又在哪里?师弟,这三个魔头莫不是疯了?一手阴谋诡计,满口胡言乱语。”
闾丘道长冷眼肃然:“师兄此言差矣,疯乃是病,疯者不自控,这些魔头作恶为乐数千年,哪里不能自控了?按常理,畜生胡吼乱叫,大抵是应激之症,京城人人皆知这三个魔头住在浑沌后宫,前因后果正相对,必是被浑沌骟了。”
玉阳道长难得赞同:“还是师弟推测有据。野畜腥骚难闻,圈养为家畜,自然得骟了。那浑沌身无长物,竟还有些牧养学识。可我听说骟猪不臭,这几头瘟猪却怎还这般骚臭?”
说着,他还嫌弃地扇了扇。
闾丘道长竟然失笑:“师兄都说了是瘟猪了。谜底就在谜面上,还问我做什么。”
两位前辈难得没吵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对三大魔极尽嘲讽之能事,与彼此倒是空前和睦,把风云听得都想笑。
魔阵中的三个魔头却是气得够呛,尤其是欲魔和影魔,它们不得不给愚蠢无知的蜚讲解什么是骟,解释就相当于重复品味了一遍其中侮辱,因此更生气了。蜚却丝毫不感到侮辱,它一点都不在乎被称为浑沌的家畜,更不在乎他们说浑沌把它骟了,浑沌大人做什么都可以,但他们不该污蔑浑沌大人身无长物,因此也气得发疯。
偏在三个魔头正欲还击之时,云上又传来解春风的声音:“我也觉得阵法效果不止如此,仍有阴谋。”
三个魔头忽然僵住。
暗中听察的浑沌更为焦躁,现出真身在御书房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凶兽巨大,一时撞得御书房内桌倒椅翻,浑沌听得烦躁,咬住一把紫檀方椅两口嚼碎,拿木头磨牙嚼得咬牙切齿,浑沌几乎有些不敢听下去,生怕风云当真能继续点穿它布下的妙计。
裴牧云点头回应:“用三大魔守阵,不符合浑沌本性。这三大魔都尤其擅长害民伤民,它们魔力全开,无论是联手还是各自出击,都能获得最大人数的无辜伤亡,这才符合浑沌的一般路数。然而浑沌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将它们的魔力全部拘束在魔阵中,所图必定不小。”
暗中听察的浑沌心底再次咯噔了一下。
欲魔影魔忽然警醒,什么叫“把它们的魔力全部拘束在魔阵中”?是风云不懂魔阵信口胡言?还是风云故意的挑唆分化之计?
解春风延续师弟的猜测:“能比造成最多无辜伤亡更让浑沌兴奋的,大概也就只有除掉你我了。但要除掉你我,如此区区魔阵,藏有何等机关才能成功?如果说后手是海底的异阵……浑沌的能力是扰乱时空,或许与此有关。”
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