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溯再次道:“喝水,把药咽下去。”
白简依旧乖乖照做。
这副“任人摆布”的乖巧,似乎有着连乔溯递来的毒药也会吃掉的决心。
药效发挥得不怎么快,白简的胃抽抽地痛,留有痉挛后的异感,一时紧绷的神经也无法快速缓和,他抱着乔溯的手臂不松开,鼻子酸酸地抬眸望过去。
乔溯坐于床边,问:“还疼?”
白简点头。
乔溯的声音放温了些:“下次不许再这样喝了。”
白简听到乔溯的关心,才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绵软的声线从唇间轻轻逸出:“嗯。”
其实只要乔溯不推开他,他一直都很听话的。
在黯淡的灯光下,白简仿若置身于梦境,信息素翩然发甜。
乔溯刹那抽回了手。在距离他心脏一毫米之外的地方,隐隐燃起一簇微小的火苗,或许是被信息素煽动的情愫。
窗外划过闪电,惊雷与暴雨相交辉映,将半边玻璃都照得透亮。
乔溯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
白简却湿着一双眼眸,像蜗牛躲回壳中那样,缩到被子里不做声响。
可信息素不会说谎,它夹杂着酒后的甜,也充斥着眼泪的涩,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填满了整个卧室,连带着影响到乔溯的信息素一同膨胀、升温。
白巧巧闪烁着红灯巡逻,将屋内的信息素指标降至安全范围。
乔溯又重新坐下:“还是很疼?”
“……”
“别闹脾气。”乔溯严肃道,“我送你去医院。”
白简终于从被子里露出了一双湿亮的眼睛,闷声闷气地说:“不想去。”带着丁点倔强,也可能是真受了酒精的影响,他的脑子迟钝,毫无关联地冒出一句,“讨厌下雨天,讨厌去医院。”
暴雨与雷声的喧杂,是白彦在医院抢救无效那日的情景。
当初白林仲挥在他脸上的巴掌是处刑的烙印,刻在他的脸上,提醒着他“罪人”的身份。
乔溯见白简无法沟通,便起身作势要走。
是白简惶惶不安地拽住他的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能不能陪我一会儿。等、等雨停就好,我还是很疼。”
“先是装醉,现在又是装病。白简,你除了这些还会什么?”
乔溯说是那么说,动作却是坦率地再次坐回床边,将手背探到了白简映着薄汗的额头,确认没发热才收回了手。
白简算是答非所问:“我还害怕打雷。”
乔溯压根不记得有这一出,不禁嘲弄着开了半句玩笑话:“谎话说太多,怕天打雷劈?”
白简黯然伤心,眼神飘忽不定:“你都忘了。”他是说东又说西,颇有鸡同鸭讲的意思。总之,他就是打死都不会接一句“装醉”的话题。
毕竟吃了一路的豆腐,现在挑明过于尴尬,还容易被追责。
可白简是委屈的,在蘭庭那会儿他分明微醺了,怎么不算醉?况且他从头到尾说的“喜欢”都是真心话,包括现在,他也的确是因为胃痛才精神不佳。
他较上了劲,脾气一上来,语气就冲动。
“我没撒谎,你不许那么说我。”
只是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急忙揪紧了乔溯的衣角,生怕人一不高兴就又要走。他软了骨气,这般说:“在雨停之前,别丢下我……好吗?”
偏就是这一句“别丢下我”,让乔溯心中的某根刺开始悄然作祟。
第27章 一个招惹的吻
【27】
当年,的确是乔溯拒绝了白简。
由于父母家庭的关系,起初的乔溯并不相信爱情纠葛,至死不渝。
偏偏白简想要他。
但在那段晦涩压抑的时光里,乔溯依然能够想起某个冬日里,白简朝自己小跑过来的画面——晨曦微露,彼时的白简口中蹦出的每个字,都像是琴键上的轻音,会敲落枝丫上的一小簇雪,也会拂开乔溯心上层层的灰。
“乔溯!”
白简也成了呼唤这个名字最多的人。
哪怕乔溯曾直言让他离自己远点,他也没有放弃。
不论是以示弱讨好、乖巧伪装,还是在暗靡的灯光下为他上药轻抚伤口……白简都教会了乔溯品尝人生中第一颗甜果,学会了如何被爱。
少年时的乔溯孤独桀骜,对什么都不甚在乎。
旁人常说,是白简捂暖了峰顶的一块冰。却不想是乔溯这一杆残破腐烂的枝叶,遇到了能够取暖的太阳。
可就在乔溯心中那坚不可摧的城墙终是轰然倒塌,卸下所有防备,再不舍与白简分开时,白简却告诉他——
“妈妈向我道歉了。哥让我学会把一些事情放下,他说这样才能在这个家里过得更好。他们希望我回家,弟弟也是……”
听到这些话时,又是一年夏末。
由于某些原因,成绩优异的乔溯并未报考C大,而是选择了隔壁市的D大。白简紧跟着他填了志愿,义无反顾地和他一起入了学。
同高中时一样,两人的大学生活形影不离。
但为了偿还父母留下的债务,乔溯的课余时间都在打工。白简就陪着一起,只不过是装成客人等乔溯下班。日子平淡居多,却因白简总不乏乐趣。
可就在临近白简十九岁生日时,他意外地变得闷闷不乐。还是在乔溯一再追问下,才得来了白简的这一番话,以及一句:“家里想让我出国。”
白简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犹豫的语气令乔溯周身冷意。
也是在此时,乔溯在白简这双曾经只会望向自己的眼眸中,看到了除此之外的惦念,与浅淡的泪光。
乔溯忽然明白,一旦白简决定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人一旦感知温度,就无法忍受寂寞。
从父母离世起,乔溯世界中的亮度便消失殆尽,是白简的出现叫他意决再度追光。但他仍在最初,尽力放过白简离开,是白简自己留了下来。
因此,他认定千错万错,都错在白简不该招惹他。
乔溯是被自私自利冲昏了头脑,才会意气用事,将复杂的感情碾进一个吻里。
他拽着白简的手就进了一处小巷,将人按在粗糙的墙面上,拭去白简脸上微不可见的细尘,故意留下浅浅动人的红痕。
白简吃疼地蹙眉,语气微微颤栗,天真得惹人怜爱。
“乔溯?”
乔溯不答,直接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箍住了他纤细的腰身,迫使他无法反抗地跌进自己的怀中。
白简仰起了头,修长的颈项朝后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像极了索吻的姿势。
小巷上方窄小的天空落下明媚。
乔溯捕捉到白简琥珀色的瞳仁泛着流转的光,那白皙的面庞在此刻美得不可方物。他是翩然心动,低下头,主动浅吻了白简的唇。
是浅尝辄止,是蜻蜓点水。
蜜桃香蓦地跃起音符。
白简是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可不待他心尖酥麻,开口询问,就感觉这个吻开始变了。
乔溯的吻越来越凶,是由浅入深地唇齿交缠,香津浓滑,是基于炽热的温度燃烧旷野,仿佛要将白简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那般粗狂。
静谧的空间里张扬地蔓延着木质香信息素,它与它的主人一般,肆无忌惮地裹挟白简的信息素,拥绕着一并吞噬。
“唔!”
白简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毫无经验的他慌乱将手抵在乔溯的硬挺的胸膛前,如一种羞赧的调情。趁着乔溯张弛有力的亲吻间隙,他断断续续地说话:“等……等一……”哪料最后一个字,仍被乔溯吃进嘴里。
逐渐的,白简放弃了“反抗”。
他彻底失了力气,一双脚绵软到站不住,唯有依靠在乔溯怀里才能够借力承受住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
乔溯的吻又极其漫长,带有渴望,藏有迷茫,也按捺着难以张口的占有欲。
似是燎原的一把火,它烧啊,真烧进了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白简的双手攥紧了乔溯的衣服,在难以喘息的极限中,他涨红了两颊,拍了记乔溯的肩头。
乔溯这才松开了力道,与他难舍难分地让出了距离。目光交汇,尚未平息的情愫在湿润的唇前涌动。
“……”
乔溯的指腹摩挲着按红了白简湿润的眼尾,一路向下,情难自禁地揉起白简肿起的下唇一角。
白简的语气满是委屈,却羞恼地不敢与乔溯对视:“干嘛啊……”他抱怨,带着点娇气,小声地嗔道,“你又不和我交往,还亲我?”
乔溯说:“我们交往吧。”
白简心下狠狠漏了一拍,破天荒地没应声。
乔溯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好半天的,白简道:“你以前让我离你远点……我还记着呢,不想就这么便宜你了。”他说这句话时,好像一只傲娇小猫,方才还在纠结的脑子里,现下也只剩乔溯一个人了。
乔溯瞬间安了心,非常专情地问:“小简,我很笨,你教教我。”
“教、教什么啊?”
“教我追你。”
白简被他真诚的眸光打动,装不住了,他红着脸想了想:“首先,你要给我买花。不需要贵的,但要是我喜欢的颜色。”
乔溯温声应道:“好。”
“你都没问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都知道。”
“哦~”
白简踮起脚,一双手很自然地绕住乔溯的脖子,说:“然后,你要做我最喜欢吃的避风塘鸡翅、咖喱牛肉、辣炒蟹、笋干面筋、话梅小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