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远点 第72章

“高三(二)班,是这里吧?”

白简眉眼弯弯,笑容充满生机:“又见面了,乔溯!这次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白简,白色的白,简单的简。”

他主动握住了乔溯的手,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大人般郑重。

“希望我们之后的每一天都相处愉快。”

白简更是说到做到。

从那一天起,他和乔溯形影不离。他粘着乔溯,跟着乔溯,把真心捧给乔溯。他的一双眼睛宛如星辰,眨呀眨,连月亮也悄无声息地为他倾心。

乔溯曾在书中看到过:若一个行为重复超过二十天,它便会成为习惯。

如果白简成为他的习惯,戒掉必然困难。

如同现在,盛夏已过,一月寒冬,雪花纷扬。

戒掉的难度还在上升。

不断上升。

白简的一句“再也不来找你”犹如一扇紧闭的窗被冷风撞开,寒气灌进了乔溯的身体里,让他僵硬的四肢无从动作。

他堪堪地回过神来,心间腾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焦虑。下意识的,他想要挽留什么,可在开口的瞬间,却被纠结的心绪堵了回去。

他自认:白简离开他是对的。

这个想法骇人,乔溯的眼眶逐而微红,像是被砂砾划伤一般,隐隐作痛。

而躲在被窝里的白简吸着鼻子,忧愁地伤心着。刚才那些气话,都是他情不自禁的委屈泄愤,根本不作数。

他压根就不想走,只是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呢,他白简怎么就不能放几句“狠话”了?

整整一学期的相处,他早摸透了乔溯的脾气。

这块硬邦邦的木头,无非就是心疼他冻病了,只是不会好好说话罢了。

白简抿了下唇,朝着一声不吭地乔溯投去目光,脑中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他抓见了乔溯那微妙的表情。

瞬间,白简的怒火全无,呆若木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见乔溯如此伤心——因为自己。

一时间,做梦一样。

可白简当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得寸进尺,毕竟机会实在难得。

他顾不得自己还发着烧,挣扎地从床上起来,疲乏的身体让他艰难地像条扑腾的鱼,费力地靠在床头。

他指着矮桌上的书包:“把我的书包给我,手机在里面。”

果然,乔溯只是背过身去,沉默如阴云笼罩,仿佛在无声地拒绝他的要求。

白简抹去睫毛上的泪水,催促道:“快把书包给我,我得联系张阿姨来接我。”

“……”

“你不是看我烦吗,我走了,你眼不见心不烦!”

“……”

“我不知道你在气我什么?就像吃了炮仗,全世界就你会发火吗?谁不知道天冷,谁不知道风大……”白简顿了顿,转而真心道,“我只是担心你,想陪着你,这样都不行吗?”

“……”

“如果不行,那我就走了,不、不惹你生气了!”白简伸出双手,“书包呢!”

“……”

随着乔溯的无言以对,窗外渐暗的天色仿佛映照着他复杂的心情。

当白简再次开口时,外头的风突然呼啸而过,猛地撞击窗台,发出沉重的闷响。

一场雨夹冰雹来势凶猛,毫无预兆地降下。

本就寒冷的屋内,因天气的恶劣更显糟糕。

白简被冰雹砸击玻璃的声音吓到,立刻收住了话语,生怕乔溯一生起气来,真打开了门喊他走。他赶紧闭嘴,重新一把蒙住了被子,湿润的眼睛慌乱如受惊的兔子。

破旧的窗户在这时稀开了一条缝,刺骨的风灌了进来。

白简怕冷,蜷成一团。

乔溯两步上前,将窗户拉回,按上松动的锁扣。几分钟前的争吵,就像冬日里微不足道的火苗,一扑就灭了。

烟灰袅袅,不成气候。

乔溯望向白简:“……”

白简微微一震,作势虚弱地往被子里躲,盖过头顶:“我脑袋好疼,我生病了。”

“啪嗒”。

好在热水壶的开关在此时被震动,水面翻滚,发出沉闷的咕噜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热气从壶口升起,驱散了屋内的寒气。

乔溯缓慢倒出一杯热水,滚烫的水温不适合送药。他耐心等到温度适宜,才走近白简。

白简在被窝里动静微弱,窸窸窣窣。

乔溯低声道:“吃药。”

白简慢慢探出脑袋,湿漉漉的眼眶满是犹豫:“起不来,我浑身都疼。” 他没有说谎,发烧确实让人难受。

乔溯坐到床边,小心扶起白简,让他坐直。

木质香弥漫,是白简所熟悉的安抚信息素。

当白简感知到时,眼泪像金豆子一样,再次滚落,枕头、被子,甚至他的衣服,都被打湿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发觉乔溯稍稍一示好,他的心就酥得一塌糊涂,顿时放松下来。

“怎么又哭了?”乔溯的语气不再生硬,柔和了几分,听得白简耳朵微热。

白简没有回答,软软地靠在乔溯怀里出神。

乔溯顺势固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稳稳地靠着自己,低声认错:“对不起,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白简恍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乔溯平静地递过温水和退烧药:“先吃药。”

白简的下睫毛还挂着泪珠,他愣了一下,张嘴含下退烧药,咽了水。但他没有从乔溯怀里离开,双手紧紧抓住他依旧带有寒气的衣服,紧贴着不放。

乔溯坐着,粗糙的手轻轻拍着白简的背。

白简屏住呼吸,眼角潮湿,望向他。

可乔溯也有不敢望向白简的时候,他重复道:“是我不好,不应该对你发火。”

白简鼻子一酸,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生病果然会令人无比脆弱,他明明不想哭得太多,生怕惹人厌烦。

白简紧咬着嘴唇,竭力控制情绪。然而他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似潮水汹涌,大厦倾倒。他也从未想过,在乔溯认错的这一刻,自己内心的防线居然会碎成了齑粉。

就在这时,白简真正所恐惧的事物才逐而具象化。

“……你去哪了?”

白简的肩膀颤抖,声音带着颤意,每个音节都填满了不安。

他像个唯恐再一次被丢掉的孩子,所有的担心与后怕,都在这一声哭诉中爆发,变成了一把匕首,直刺进乔溯的心脏,血液与寒冬一同涌上,阵阵抽痛。

“说都不说一声……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简哭得不能自己,泪水是决堤的洪水,肆意击垮乔溯。

“我怕你走了,不要我了……我、我一个人在这里……”

只是乔溯的沉默如同冰雪,揭示了他所认为的悲惨结局——不可控的债务,即将失去的住所,未知的前方。

以及他在白简生命中的重要性,已超出他所能控制的正常范围。

白简于他,亦是如此。

泛滥着酸味的蜜桃信息素点燃了木质的火芯,欲望是扎根Alpha血液里的本能,在燃烧时燎原,寸草不生。也能在覆雪后的某个春日,风吹又绵延,于乔溯心底再燃一簇焦灼的大火。

重复,又重复。

乔溯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喜欢上了白简。

然而,他想要留下白简的心情,却让他觉得自己龌龊、自私。这是他难以控制的,贫瘠又可耻的贪欲。

“乔溯,你不要再丢下我。”

白简泪眼朦胧,药效渐显,他昏昏沉沉地将手覆在乔溯的手背上,感受着凸起的青筋如山丘脉络般结实、清晰。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你伤心的时候我也会伤心,你开心的时候我就也开心……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白简深情脉脉,口中没有一字假话。

乔溯闻言,眸中的情感颤动得厉害。他低头注视白简的脸,抬手,糙粝的指腹在那浸满泪水的眼角揉搓,摩擦的触感仿佛一个暗靡靡的“吻”。

这种异样的举动让白简懵懂又乖顺,温柔的睫毛低垂,残留的泪珠打在乔溯的指侧,湿润未干。

木质信息素带着侵占的意图,肆意、越发浓烈。

白简吃痛地闭上眼,红润的唇仿佛也吸饱了泪水,颤栗着,如一朵经历风雨仍是娇艳欲滴的花朵,惹人恋爱。

刹那间,乔溯倾身,却在临近沦陷的前一秒,拦住了自己。

他的呼吸粗重,脖颈以下染上深红。他咬紧了牙关,闭了闭眼。

取而代之的,是他极小心地轻抚了白简的额头,仿佛这时地靠近,只是为了确认发烧的温度。

白简毫无怀疑,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乔溯嗓音沙哑,“你吃了药,安心睡一会儿。”

白简听话地点点头,但失联多日,内心的焦虑依旧徘徊。他厚着脸皮。声若蚊蝇:“你陪着我。”话音尚未落地,他的小拇指就勾住了乔溯的。

他的嘴角弯起笑意,语调轻柔:“拉钩。”

乔溯没给回应,也没走开。

白简怔了一下,又顾自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覆上前去,轻碰了一下乔溯的大拇指,微声道:“盖章。”

许愿:不可以再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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