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虽已重现,但他们并没有搬入天都,而是将那留给了魔族,自己则是回到了这座孤岛上。
如今孤岛无人,只有洛川雪,万籁俱静,却也喧嚣非凡。
因为潮起潮落,风声与鸟兽的声音盘旋着……这世间总是是有声的。
洛川雪轻轻闭上了眼睛,洛雠也低下头,就着这样的姿势,和自己一道陷入了沉睡中。
·
洛川雪这一觉睡了很久。
他再醒来时,就看见一只琴鸟落在窗柩前,摇头晃脑地看着他们。
他微勾唇,挥袖开了窗,琴鸟便飞落在他的手臂上,嘴里唱出悦耳的啼鸣,也叫洛川雪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瑶泉仙子留的信,想请他到仙山。
洛雠伸手,驱赶了一下琴鸟,那只琴鸟就很懂事地从洛川雪的手臂上跳下去。
洛雠揽着洛川雪的腰身,臂弯将他一条手臂囚在怀中,另一只手也搭上了洛川雪还抬着的手臂,擒着刚刚琴鸟站立过的地方压下。
他将脑袋搁在洛川雪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看着还有几分睡眼惺忪,甚至嗓音都带着刚睡醒的混沌沙哑:“等下再去。”
洛川雪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轻嘶,有点头皮发麻:“我现在有些后悔将自己分成两半了。”
或者为什么不能是魔心劈一半神心劈一半再合成一个?有一个他主魔心是真的……
“唔。”
洛川雪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因为另一个他已经低头吻上了他的后颈。
他棘突那儿有一枚小痣,无论是本体还是另一个他那儿都有,他们也都很喜欢把玩自己那一点浅红,尤其是更方便的洛雠。
每次后面的时候,他都会被他禁锢在怀里,在暴风骤雨中,被啃咬、甜浓那一枚痣,连带着别的各种动作一起反反复复。洛川雪都怕哪天另一个自己把那儿给咬下来了。
而现在,洛川雪驱赶开了琴鸟,让其去岛上玩,还特意让它离远点,才做完动作,就被自己翻过了身。
已经松开了的衣带将净白的画纸勾勒得十分漂亮,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却也是另类的直观。
洛雠的手摩挲过画纸,上头他留下来的墨痕和颜料早就消退了,不过没关系。
他俯身。
他可以一直往上添加。
外头起了海风,湿咸的海风呼啸着吹过树木,浪花被卷着拍打着礁石,重重地砸在石头上,又因为海风没有半分要停歇的意思,所以海浪一层高过一层,一下重过一下。
海上天气总是多变的,上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就阴云遍布甚至要起风暴也不足为奇。
洛川雪在恍惚间看着外头本来亮着的天又似乎暗了几分,然后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翻面,就好像在沙滩上晒着的干菜似的,要反反复复地翻面才不会发霉。
他还没往前逃,阴影就笼罩了下来。
自己过分地让自己蜷缩成一团在柔软的毛毯上,也用身躯限制住了他的动作,让他没有办法舒展开身体,只能这样缩得小小的去听外头的风暴,也是因此,冷风没扫到他一点,全被自己挡了。
洛川雪忍不住动了动自己被按住的手,然后另一个自己觉察到他的念头,就这样拿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轻轻贴在了他的浮部上,很明显的凹凸感时隐时现,直接叫洛川雪当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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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雪再到仙山时,已经是好几日后了。
具体几日他也不知道,实在是他和洛雠的修为都太高,折腾起来真的可以很久很久……要不是知道自己不完全是这样,他真的会怀疑洛雠是故意让他引天雷淬体,让自己的身体这么强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要知道他就算是到了这个境界,现在还有点全身好像都要散架了的酸涩感,尤其是某些地方,那种填充的异样感就没消减一点。
所以前来带着喜悦之色迎接洛川雪和洛雠的瑶泉仙子他们,便收获了一个不是很高兴的洛川雪,反倒是素来不爱言语,在旁边放冷气的洛雠,眉眼里有几分轻快。
几人:“……?”
瑶泉仙子保持笑容:“尊主,请您过来,是因为竹枝留了东西给您。”
洛川雪说过他不再是魔主,但对于许多人而言,他的身份就是特殊的,所以大家最终折中了一下,瑶泉仙子不喊他主人,喊他“尊主”。
洛川雪稍顿,也支棱了起来:“什么?”
瑶泉仙子示意:“我带您去。”
洛川雪跟上她,又看了眼乐君,乐君再度冲他拱手。
洛川雪就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问起瑶泉仙子:“初厌晚不在仙山么?”
“被南樛木抓去道盟帮忙了。”
瑶泉仙子笑:“道盟现在事可多了,不仅是初厌晚,就连千秋名,还有茅临寂……你们几个玩得好的,就您没有被抓去。”
洛川雪心道可能是因为南樛木联系人时他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另类睡觉,所以忽视了通讯玉牌。
毕竟那会儿洛雠可是把通讯玉牌丢得老远,就是不想让人打扰他们。
不过……南樛木就是找他,他也会想尽办法推脱的。
不是不想参与进去,而是纯粹不想对着那堆公文。
洛川雪和洛雠跟着瑶泉仙子到了仙山一处密地,洛川雪似有所悟:“…月明秘境?”
瑶泉仙子翩然垂首:“是。”
她轻声:“有些东西即便是初厌晚也看不到,只有您才能看到。”
洛川雪点点头:“好。”
他没有多言,只再说了声谢,就和自己执手进入其中。
洛川雪才踏进去,周围的场景就倏地发生了变化。
他看见了竹枝、还有那片山林,他们的视角是跟随着竹枝的,而竹枝的眼里,看得则是他的背影。
又或者说……
作为魔主时的他的背影。
竹枝冷眼瞧着他离开后,望着空荡荡的山林,又叹了口气。
她见到“洛”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并非善类。
他身上一直有一种诡异的割裂感和一种让人不适的……天真?
就是他对所有事物都抱有好奇,对自己诞生的所有念头都太过有行动力了。
好奇是不是万物皆可以被他“点醒”,他就真的把所有东西都点了一遍,也建立了魔族与妖族……
“我知道你为何想要将自己分割,但这后果……你是神,本不该动情。”
竹枝喃喃,洛川雪和洛雠走到了她面前,哪怕只是幻境,这一刻,她还是像真的站在他们面前了一样,与他们说着推心置腹的话:“可既然你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会助你的。”
她轻声,又难得地笑了起来:“如若有朝一日你有机会看到,不用与我说谢谢,记得对我的‘后代’好一点就好了。”
所以…之后她帮助月明分了魂魄,也帮助月明在此构建了幻境,仙山世代都在守护洛川雪,也在守护他的下属、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还有!
第147章 番外:后记(下)
苍云间。
一切事尘埃落定后,周丰霖才去面对谢乾玉。
他原先那具身体的心脏被捏碎了,周丰霖暂时没法用,得补心,所以他还是分神期的修为,但谢乾玉只怕分神期都没有了。
剑灵反噬,又被贪嗔折磨至此,对于谢乾玉自身而言,他如今和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周丰霖站在他面前时,看着坐在窗边的谢乾玉,没有言语。
谢乾玉被带走、关起来很配合,所以他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山峰,这一处也是他们师父曾经的住处,他和谢乾玉常常在此练剑,也在此嬉戏玩闹。
周丰霖一直不敢相信谢乾玉做了那么多次错事,皆是因为在他的脑海里,那个一身正气凛然的师弟还是那样光风霁月,如明月高悬,所行所言,让他看了、听了总会有几分自惭形秽。
“……师弟。”
周丰霖有很多话的想说,想问他后悔么,想问他是否是被贪嗔控制,想问他是不是……但最终,周丰霖没有再找借口替谢乾玉推脱:“我们师兄弟一场,我始终将你当做我自己的亲弟,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他知晓,就算有贪嗔从中作梗,也是谢乾玉动了邪念,起了贪心,贪嗔才能将其蛊惑。如若他始终是那样的少年、君子剑,又怎会如此。
师父当年说他命中有一死劫,名为“贪”,既是所求太贪,亦是过于贪功冒进。那时周丰霖还不明白,他师弟一心想要救死扶伤、匡扶正义,又怎么能说是“贪功冒进”呢。
现在周丰霖知道了。
而且……
“当年师父的评语,并不只是指我。”
谢乾玉偏过头,有些寂然的目光落在了周丰霖身上。
“是啊。”周丰霖坐下来,就好像他们从前论道、论剑那样,那时谢乾玉就喜欢坐在窗边,他则是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软垫上。
他们的师父也是因此,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让谢乾玉做了长老。
周丰霖:“许多人都可以在这一句话中被点到。”
他们聊了些旧事,无论是和师父有关的,还是年少时所有的事,到最后安静下来时,周丰霖复杂的心绪已然渐渐平定。
因为谢乾玉没有愤懑,也没有失败后的懊悔,他也是那么平静,似乎愿意接受之后一切的惩处。
“谢顽…师兄知道如何处置的。”谢乾玉撑起身下地:“他这些年恶事干尽,又受贪嗔影响最深。”
谢乾玉平淡道:“师兄,我还想最后看看苍云间,然后再去看看你的身体,可以么?”
周丰霖:“……”
他低下眼:“当然,毕竟你也守护了这座山这么久。”
他们在山间行走,不是没有遇上山中弟子练剑。
谢乾玉远远望着,忍不住出言指点了几句。
那几名弟子一怔,看见是他们,都先是冲周丰霖行礼道了声掌门师伯,但面对谢乾玉,就有几分嗫嚅无措了。
谢乾玉也不在意,只是转身与周丰霖说:“师兄,走吧。去看看你的身体。”
周丰霖在这一刻,才真正地难过了起来。
因为他的师弟本该一直都是这样的,可就是那一次五都之乱后……他作为师兄,怎么就没有多拦一拦,多劝诫一句,而是就这样放任谢乾玉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