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是九千岁 第45章

比如说第一次进宫,他今日衣着是不是穿的太素太干练了,有些后悔怎么没穿儒生袍子,更庄重严肃一些。

又比如,进了宫要是遇到贵人了,嬷嬷给他教的礼仪,如何见礼,他有点忘了,到底是左脚在前还是右脚?

在车里复盘了许多细节,结果是越想越紧张,李昴手心都有些汗。

明和年间,昌平公主还颇受重视,每到宫宴也会带家中孩子赴宴,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龙椅上坐着的是昌平公主的叔叔也不是亲爹,昌平公主很识趣,每次带孩子赴宴只带一人。

今年大儿子,下次小儿子。

孙子辈的从没带过。因为小孩子年龄太小怕在宫中冲撞了贵人,再大一点,明和帝遇刺那几年不办宫宴。

昌平公主最后一次赴宫宴想了许久,好像是十二三年前的事,那会李昴才三岁大,最主要是仲瑞登基,血缘更远了,昌平公主赴宫宴谁都不带。

是以李昴没进过宫。

在府中时,李昂跟三哥说了,没关系的只是去东厂,虽然东厂在宫中,但也不是真的宫里,见不到贵人。

李昂这么安慰三堂哥。李昴为了不在弟弟面前露怯,本来是他陪弟弟,不想弟弟反倒担心他,于是还算坦然。

但李家男人一贯的胆小,这不是快到了吗。

“三少爷,到了。”家仆在外恭敬说。

车里李昴如惊弓之鸟一般抖了一下,家仆又说了一遍,李昴咽了咽口水嗯了声,抬着胳膊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幸好没人看见他如此丢脸。

李昴下了车,前头还有九千岁、严府的车。

宫里规矩,入宫不能带仆从的,除非是内侍太监。若是到了亲王一品级别,诰命夫人也可以带一位丫鬟,男仆是万万不行的。

前头严府的林管家便说:“四少爷您去吧,明日傍晚老奴再来接您。”

“好,林叔。”严怀津点头,他今晚夜宿许多福家中,明日直接上学。

林管家说完行了礼退到一旁,等四少爷进去了再走。

李昴见状,学着跟家仆交代了一句,有点拿不住他是上前还是如何,要不他也不去了?弟弟夜宿宫里,万一玩太晚他出不来呢?反正都爬完山了,只是去东厂——

“三哥。”李昂过来了,见三哥站在原地脸色有点白,“怎么了?”

李昴一肚子‘实话实说’,结果看到后面九千岁也过来了,忙说:“没事没事,我刚爬完山在车里坐了会有些热。”

“这样。”李昂放心了,三哥陪他,他得照顾好三哥。

许小满心里疑惑热吗?又想,他骑马骑了一路,肯定是车里是比较暖和,便热情招待客人进,这可是崽的朋友。

“咱们进吧,晌午都快过了,几个小子肯定饿了,家里后院烤全羊,还备了酒。”

许多福问阿爹他能不能喝。许小满:“给你舔一口。”

“嘿嘿谢谢阿爹!”他其实也不是喜欢喝酒,就是今天有朋友,玩的很开心,什么都可以尝尝。许多福招呼伙伴进,“我饿了,你们饿了吗?那小板栗吃得我更饿。”

严怀津点头。

如此李昴跟着进了宫,宫门口例行检查过人,不过看到是九千岁带着他们,只是登记了姓名后便让过了。李昴自入宫后,便不敢东张西望,垂目跟在弟弟几个孩子身后。

许小满手里拿了半串儿子剩的糖葫芦,一看李昴有些战战兢兢,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李家小子是紧张?别是因为他吧?当即说:“多多,你带朋友先自己进,我一会回来。”

“知道了阿爹。”许多福不问阿爹干嘛去。

三个小孩到了拱桥,趴在桥头栏杆看底下的鱼。

“我以前都不敢过来。”李昂先说。

明明桥离宫门不远,当然和崇明大殿一左一右两个方向,他是不敢过桥,过了桥没多久就是东厂了。

许多福看向李昂,“你们是不是都害怕我家啊。”

“嗯。”李昂点头,“以前怕。”

严怀津摇摇头,“不怕,不过以前也没在意。”他在民间时听百姓说过东厂,有好有坏,但是读书尚且不能尽信书中内容,又如何能以他人话语下定论。

“走,我带你们进。”许多福一手拉着小同桌,一手拉李昂,“王伴伴说小厨房做别的行,但论起烤羊,他手艺更好,今天他收拾羊。”

走了几步,许多福想起来了,扭头看后面,“李昴哥,我就不拉你了,我家就在前面,你跟上我们。”

“哦哦,好的。”李昴有些受宠若惊,他回完,许多福带着弟弟还有朋友已经往桥另一头跑,因为是下坡,许多福发出芜湖的笑声,他弟弟也笑了。

李昴从未见过这样的弟弟。

在家中时,二叔家的弟弟很是懂事谨慎,其实同他们一样,大家见了面互相寒暄都是老一套,但弟弟现在胆子大了许多。

他还站在桥上,因为身边没人,弟弟在前头,李昴难得大了些胆子四处看了下,桥上风景很好,能看到远处就是崇明大殿。

那便是崇明大殿啊。

李昴只是看了几眼,忙跟上往东厂去了。

许小满带着半串糖葫芦往宣政殿去,一路走一路吃,到了宣政殿那半串糖葫芦只剩三颗了,宁武帝一见,他的九千岁皱巴巴一张脸,不由说:“不是今日出门玩去了?怎么了?”

九千岁晃了下手里糖葫芦,一边说:“农家老板人太实诚了,肯定是摘得路边野山楂,一串卖的便宜,舍不得沾糖浆,但挺舍得串果子的。”

好家伙,拇指头大的果子,一串糖葫芦愣是串了十多个。

许小满吃的满口牙都快倒了。

“多多吃了几颗吃不下又舍不得丢,我一吃,能酸个跟头。”九千岁在食物上还是很节俭的,但此刻:“丢了吧,吃多了我觉得对不住我自己。”

宁武帝目光落在沾着九千岁口水的糖葫芦果子上,那外面糖衣稀薄,露出里面小巧红皮山楂果子,连核都没去,宁武帝握着九千岁的手,上嘴咬了一颗。

“诶呀酸,太酸了不好吃我就没给你带。”许小满嘴上说,伸手接到宁武帝嘴边。

宁武帝俊美无双的脸,一瞬间扭曲。

许小满笑死了:“吐了吧。”

仲珵愣是嚼吧嚼吧,只吐了核。

许小满:……看懂了,仲珵这脾气,可能普通甜的糖葫芦他不爱吃,因为哪哪都有,这种酸的让人惊叹的,仲珵肯定想见识见识。

“行,下次碰见什么稀奇古怪的我都给你带。”九千岁脑回路已经想明白了。

宁武帝:???

这愣子又想哪里去了?

他就是看小满手里拿着,想亲密逗趣一二,结果说什么呢,但他想了下,竟舍不得反驳,都是小满给他带的,也行。

“对了,我说什么呢,今天和多多去爬山,遇见了个小男孩叫刘戗,我听着耳熟,想了一路姓刘,想到了,是刘将军的孙子吧。”许小满回来路上就想起来了。

仲珵因为太酸了,端着茶喝了口,也没冲淡嘴里酸涩味,含糊嗯了声。

“不对啊,就算你是八百里加急派的信件,一来一往也没道理这么快就带人回来,不过我也没见刘老将军,只看到那小男孩背影,好家伙个头高高壮壮的,我记得比多多就大两三个月。”许小满说着一看就剩俩颗果子,干脆全吃了算了,于是又嚼了一颗。

仲珵看许小满吃,接过来吃掉了最后一颗。

这愣子都说酸了还吃。

于是宣政殿内,大盛最最尊贵的宁武帝和九千岁酸的两脸扭曲,话都说不利索了。

旁边伺候的赵二喜:两位祖宗诶,真是龙胆凤肝吃腻了,专挑这玩意吃,想不明白。

两人缓了会,喝着茶,过了一会,宁武帝被酸的眉头都没缓开,解释说:“书信派出去之后五日,朕就收到了信,一等镇国将军府早都收拾好了,老将军身体有旧疾,我之前关心过两次,怕是他误会了,这次信中说解甲归田感谢隆恩尊圣意回盛都。”

许小满听出仲珵话里意思,直率说:“你也不能怪刘将军多想,那人家也是尊着你的。”

“我知道,就是——”

“你别就是什么了,就是当了皇帝别人战战兢兢对着你了?误解了你的关心,以为你要卸磨杀驴,对刘家下手,你心寒了?”许小满话说的直,一清二楚。

仲珵看许小满,“你跟谁一家的。”

“跟你。”许小满说着一脸‘明知故问’,接着说:“一家人才不说两家话,那刘将军当初压了全家性命跟你干,出生入死,事成了,对刘家加恩封爵,你做的无心无愧我知道,刘家一门忠心耿耿,其他的都是表面,你怎么还看不懂矫情起来。”

赵二喜恨不得滚出去,没在这儿伺候。

仲珵:……

磨牙。

真想咬一口这愣子,但他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给抚平了,确实如小满所说,刚有些矫情了,“你说得对。朕坐这儿高处不胜寒——”吟唱一半,停下了。

“幸好还有你,小满。”

许小满:仲珵以前年轻时就很爱感怀伤春还爱写文章,写着写着悲愤欲绝,沉浸在其中,甚至呕血,吓得他提心吊胆,怕仲珵死了,虽然他知道仲珵心里有痛,背负太多,但日子不能这么过。

此刻幸好多多像他,心大。

“我走了,王圆圆还在烤羊,回来跟你说一声,那小孩定是刘戗了。”

仲珵:“算日子,刘老将军爱骑马坐不住车里,速度快,是时候到了。”

还别说,原先那点不舒服,此刻全然没有了。

这世上,唯有小满不同,不把他当皇帝,小满把他当——宁武帝很快想起某个愣子夜里梦话叫他什么,沉默一瞬,媳妇就媳妇吧。

待九千岁离开,宁武帝眼角都是笑意。

朕同小满一家人,哦,还有个多福。

“许大人去哪都想着朕,连那民间糖葫芦都亲手送来……”宁武帝又幸福了。

赵二喜:要不是亲眼看见两口子吃的面目狰狞,他真信了那糖葫芦是什么美味好东西了。

……

许小满回到东厂,一路往后宅走,空气里弥漫着烤全羊的香,这香味比之前还迷人,倒也是,许小满点点脑袋,背着手脚步轻盈往后走,论起别的王圆圆不会,但烤羊,王圆圆是一绝。

那会吃羊吃的最多,什么时候刷油什么时候翻面,火候大了小了,什么时候刷料,撒多少辣椒孜然,王圆圆拿捏的分毫不差。

不过,王圆圆很懒的,现下日子好了,不爱干费精力的活,那烤羊得全程盯着——

“伴伴你好厉害啊。”

“好香好香,真的比之前吃的还香!”

“伴伴什么时候能吃啊。”

许多福站在一旁崇拜目光,一说话口水差点哗啦啦流下。

转烤羊的王圆圆笑的慈眉善目,说:“再等个半柱香不到功夫,让着底下的火慢慢的熏一熏,外头皮烤的薄薄脆脆的一口下去蜜着羊油,里面肉是娇嫩多汁入味。”

今个烤羊的柴都换成了果柴。

许小满啧了声,王圆圆笑的也太恶心了,还是崽面子大,老王这是看在崽面子上拿出了毕生功力,今个有口福了。

等会再给宣政殿送一些。

“阿爹,伴伴烤的羊好香。”许多福见阿爹来高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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