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是九千岁 第75章

“据传小凌官娘是妓子,他爹是夷族的小商户,妓子怀了以后那商户骗人说给赎身,后来孩子生了,也没见商户来,过了四年,妓子得了病,求班主买人。”

林正含糊了一些,小公子在这儿,妓院那些肮脏地方,省去了小凌官娘得的脏病,得了一顿打,千难万险送到戏班子里,小凌官跪在戏班子门口差点被冻死了,因为班主起先不愿意买这个烫手山芋。

外族人、眼睛蓝的,那妓院老鸨也不是大善人,小凌官细皮嫩肉的,再过几年长开了就能接客赚钱,凭什么白白送给戏班子?

都是一通牵扯。

就因为有了牵扯纷争,林正才能打听到,一往瓦舍深处去,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贾歇脚,总能遇到睦州人,多打听几个话都能对上。

“林哥哥你怎么知道小凌官身上没胎记印记,为什么问这个?”许多福好奇。

林正听称呼先是一愣,而后高兴起来,跟督主说:“小公子叫我哥哥。”

“那是看你小。”许小满摸崽发髻,“他才二十出头,喊哥哥也对。”

林正一串对对对,仔细说:“夷族那边奴隶会给烙印,或是身上有明显痕迹了,有找人暗号可能,虽然小凌官那事在睦州都传开了,真想找也能找到。”

“至于怎么知道的,问问班子里洗衣做饭老妈子就成了。”

“不过说起来,那戏挺热闹,最近这些天好多官老爷家的少爷都往那儿跑着听戏,夜里可热闹了,前面位置有人竞价,二十两一个桌子。”

许多福扭脸跟阿爹说:“我们上次去,四两银子四张桌子。”

林正:“那可真赚了。”

……他是当爹的,这个该不该说赚啊,但崽确实捡便宜了。

“那确实不错。”许小满还是夸了夸崽。

屋里三人都没觉得因为这个夸孩子哪里不对。

“其中九门提督家大少爷高彬最得势,连着听了三日,一直向班主施压,要买小凌官的……咳咳。”林正见小公子看他赶紧止住。

许多福听到这,有些心急:“那小凌官没事吧?”

“没事,班主还抻着没松口,不过高彬放了话,要是不行,这班子走不出盛都地界,所以迟早的事。”

许多福握着拳头,“谁啊这么霸道!”

“整个盛都九个门,他爹管的。”

许小满指头轻点了下桌面,高家他们之前摸过,高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作风还算正直,御下也严,没想到大儿子是这样的。

“过去看看。”

许多福已经忍不住了,忙点头同意。

林正一看有热闹看,当即表示他去套马车。

“还用你套,车在外头就没卸,多喊几个人一起过去。”许小满说。

许小满想起来了,“阿爹还有刘戗。”

“那就再去一趟刘府。”许小满说。

林正说:多麻烦啊,他亲自跑一趟拿银子赎人,当天就能将人带回来了。

“你不懂,救人是孩子主意,自然是他们为主了。”

许多福一听,感动连连,抱着阿爹,阿爹真的很疼他还尊重他。

许小满抱着崽,给林正露出个‘懂了吧’的眼神。

又是父慈子孝亲亲密密。

林正:……我一个太监那这辈子都不懂了,不过多福喊他哥哥,高兴。

等聚齐了,一行人骑马的——刘戗王元孙,还有刘家带着护卫。坐车的,许多福和阿爹坐在车里,后头跟着东厂的人。

众人到了瓦舍祥云戏楼,大白天的这家戏楼门前热热闹闹,听林正说,这戏楼一天演到晚,早上五场、下午到晚上八场。

许多福:……

即便是正经戏,上班上的也太满了吧。

“正经戏就没这么好卖了,咿咿呀呀的唱戏费嗓子,这个不用。”林正花了十多文买了站票听过,这戏短,小凌官也没几句词好唱,那些子男的,都不知道兴奋喊什么,吵得他头疼。

到了戏楼,许多福揣着银票,刘戗找掌柜叫班主。

班主最近焦头烂额的,高家护卫天天守在戏楼外,就怕他们逃跑似得,高少爷说再给他两日要是还不松口,那就别怪他了。

小凌官跪着求他,可班主也为难,全班子老少这么多人他得养活啊,“不是我不救你,你也看见了,其实你该早想到这么一出的。”

“求求您了,别把我送出去,我会好好唱戏多赚钱的,我能养活全班子人。”小凌官知道送出去下场。

班主也为难,实在是没办法,只能一咬牙昧着良心说:“你往好处想,高少爷还算年轻,对你又看重,出手大方,他把你养在外头院子里,以后也不用日日唱戏,遭这个罪了。”

小凌官两行泪流了下来,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他自小在妓院长大,娘经常抱着他有时候说‘怎么还不来’,有时候又打他拧他,说谁谁被赎出去了,过好日子了。

他从没见过有人被赎出去。

后来又听说,那个他娘挂在嘴边被赎出去命好的姑娘也死了。

怎么死的,院子里那些姑娘一言一语都说了,被嫌弃了、过不下去缺钱了让再卖,姑娘不愿意,已经是正经人家娘子了,吊死的。

“要是高家少爷厌弃了我,那我还有什么下场。”

班主心知肚明,这些被买回去的戏子,主人家要是仁厚了,那就真当戏子养在府中,想听戏了叫出来演两场,可小凌官是这么个戏——

又不是女子能生。刚到手时,珍爱几分,一旦厌弃了——唉。早知道,当时就不过来了,但是在睦州,他也保不住小凌官的。

“怪就怪你生了这么个脸吧。”

小凌官一听,含泪的眼慢慢绝望,是不是他瞎了、脸破了就好了,就能躲过去了,但是躲过去了后,又怎么活。

他除了那戏,别的也不会了。

但此时也顾不得以后,已经穷途末路到了绝地。小凌官目光定定地落在发簪上,班主唉声叹气也没察觉到,外头有人喊他:“班主,之前看戏那几个小少爷来了,拿了银票说来买小凌官。”

“都来买都来买,外头高家的人不知道啊。”班主也带了气撒火,这些天多是少爷、商贾捧着钱来买人,但高少爷身边人一亮身份都给退回去了。

没人敢跟高少爷争。

小凌官也想到了此处,没人来救他,没人敢跟高家作对——

“知道知道。”外头报信的说:“高家仆被按住了一个。”

班主诧异,谁敢跟高家作对,“哪家少爷。”之前要买小凌官的少爷他熟,一听高少爷要人,后来都作罢了。

“前些日子大白天第一排,中间坐着个红衣裳喜气洋洋的小少爷,就他,还有两个小少爷,带了许多人来,根本不把高家仆从放眼底。”

班主一下子就想到那张圆乎乎的脸,双眼是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不由一喜,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凌官,此时才发现小凌官手里握着簪子,顿时明白过来。

“你怎么想不开,先别做傻事,出去看看,要是真是那位小少爷你命不该绝,还是有活路的,当初我捡你一命就是这样,现如今还是这样,小凌官,你也是几分好命。”

小凌官被说的怔怔,他一个烂泥一样低贱的人,命好吗?虽是不信,但却是又生起一些希望来,手里簪子滚落到了地上。

高家仆从一个被按到,另一个跑出去骑马回府给少爷报信。

戏楼门口。

许多福不想进戏楼,说我就在外头等,因为他嫌里头人多味重,打算买了人直接走。刘戗和王元孙左一个右一个站着,将许多福护在中间。

许大人因为没穿飞鱼服,跟林正站在一块,真是不起眼,远处围观瞧热闹的还以为是三位少爷仆从。

班主很快出来了,背后还跟着小凌官,小凌官眼睛都是红的眼泪没擦干净,显然是哭过。

许多福看到了,说:“你要不要跟我走?我买你。”

小凌官与小少爷对视上,一下想起来了,实在是印象深刻,三位少爷年纪都小,这位红衣裳的最特别,坐在中间,还捂着旁边小少爷的眼睛,那时候乱起来了,这位少爷只想快走,也没多看他同他说话。

不是说瞧不瞧得上,他这种戏子,被人瞧不上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小凌官没想到,要来赎他的是这位少爷。

少爷眼里干干净净,看他如寻常人一般。早前替他打抱不平的高个子少爷在旁边站着,看情况买人主意都是红衣少爷意思。

班主上前,见高家仆从被按在地上,嘴被堵着,顿时心惊,一边把这些天情况说了,“……不是我不想卖人给您,我怕给您招惹上麻烦。”其实也怕少爷带人走了,高少爷来找他寻事。

“小凌官同意,你说的五百两我带了,那咱们买卖就定下来了,要是高家少爷不同意,让他回去找人,我今天在这儿等他。”许多福好大的口气说。

刘戗:“对!”胖小子真会摆阔。

王元孙:……“对。”

人群后充当‘打手’的九千岁很是自豪,拍着林正胸脯,骄傲得意说:“看见没,我家多多有气势啊。”

林正颔首,“还怪威风的。”

“那是很威风。”九千岁语气加重。

班主吊起的心重重落回去,这些日子的焦虑担忧恐惧也没了,把小凌官送出去,祸头子这位小少爷引到了自己身上,他们戏班子就干净了。

小凌官真是命不该绝遇到了贵人。

小凌官也全然明白过来,双目感激,噗通跪倒在地说:“我愿意。”

一手交钱一手交了小凌官的卖身契。

等高彬一脸怒气赶到,见到的是戏楼门口几张椅子坐着三个小孩,小凌官没在,他先谨慎认了认人,没认出来,但是看到了飞鱼服似是东厂的人,迟疑了下,但还是不甘心。

他都放出话了,小凌官必是他的。

“你是哪家的?”高彬问。

刘戗要说,被许多福摁了回去。

“怎么,你要跟我拼爹吗?你爹九门提督管盛都九个门,我知道。”许多福说完,“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爹可是九千岁!

高彬见这圆脸胖小子说的嚣张轻蔑,他爹堂堂的九门提督,在对方话音里像是看门的兵卒,顿时怒不可遏——

身边小厮提醒:“少爷,明日就是万寿节。”

高彬硬硬将气咽了回去,明日万寿节他爹交代过最近不要惹是生非,这个过节他记下来了。

“两日后,本少爷再来会会你。”

许多福:典型怂了放狠话。

“我才不过来呢,你有本事找到我,亲自来我家要人。”许多福略略略,他家在宫里,高彬有本事来啊!

哼!

作者有话说:

今日多崽拼九千岁阿爹。

明日多崽再加一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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