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珵,江南道盐政的事——”
“你不许去。”仲珵沉着脸打断。
许小满一笑,“我贪生怕死不去。”他故意逗仲珵,别黑脸了。
仲珵知道小满并非贪生怕死,要真是怕死,当初跑了不该回来的,只是拿这个安他的心,是他‘贪生怕死’,怕小满出事。
“周如伟愿意前往,不过他太刚易折,再者他还有别的用处,柯安送的证据不足,等你我的人回来,证据是有,不过不急,等盛都、地方的那些鱼都跳出来,这次全给过一遍。”仲珵越说杀意越明显。
许小满听仲珵心里有数,不多说,政见上他不如仲珵多谋,便全心全意信仲珵,此时站起来抱着仲珵,跟摸多多似得,顺着仲珵的背脊拍了拍。
仲珵一下子笑了,“把我当许多福哄呢。”
“哄你呢。”许小满笑说。
两人一对视,皆笑了起来,仲珵眼底一点晦暗都没了,去牵小满的手,下软榻穿鞋,说:“这个时候了,许多福在外间竟然不喊饿?”
“对哦,多多和我跳了一早上绳,来的路上还嚷嚷今日要吃两碗饭。”许小满提起崽就眉眼笑意。
仲珵:“我早上只吃了四个饼一肚子火,你一说,我也饿了。”
许多福在外间听到皇帝爹‘只吃了四个饼’,很是震惊,看来他的食量还是太小了,但是吃四个饼,他是万万吃不下的。
仲珵和许小满出来,一看许多福的眼神——
他的好大儿眼神老往他的肚子上瞥。
仲珵一见,就知道许多福肚子里没有好话,但他还是想问:“你老盯着朕的肚子做什么?”
许多福:……不敢说,又忍不住。
于是许多福绕到阿爹身边,说:“父皇,我刚听你说早上吃四个饼,您日理万机一坐就是一早上,吃得太多,小心肚子肿胖。”
他真的是好心且孝子,因为他阿爹其实有点颜控的。
小说里都写了,两人对彼此身体欲望很大,没事就开车,就因为两人在这方面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家父皇要是中年发福,可真是太糟了。
仲珵:……
许小满没忍住笑出了声,仲珵扭头看小满,很是震惊。许小满忙替仲珵辩白,说:“你父皇腰间都是你说的肌肉,没有肿胖。”
“除了早朝,朕每日早起练剑半个时辰,用你操心,太子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肚子吧,摸摸、摸摸。”宁武帝拿下巴轻蔑看儿子,后头那四个字‘摸摸’显然有些急眼了。
许多福摸摸自己肚子,肉呼呼的,不由悲从中来汪汪大叫:“那孤今日还是吃一碗饭吧。”
许小满才知道,原来仲珵每日早起练剑打拳,长年累月如此锻炼原来是为了保持身材……他看了看仲珵,眼底都是遮掩不住的爱意,倒是忘了哄儿子‘一碗饭不够吃’。
不过等御膳摆上。
许多福饿了一早上,一吃起来就撒欢,根本忘了前头才说过要保持身材吃一碗,直接干了两碗饭两碗汤,菜也吃的七七八八,心满意足的摸摸——
等等,吃多了,肚子好圆。
许多福:……也不是很后悔。
吃饱了才能长大个子,他给自己的腿可是画了‘大长腿’的饼的。
太子殿下满口道理,宁武帝嗤之一笑,说:“赵二喜,听见了没,一个时辰后叫御膳房再给太子上四道点心,免得饿着了朕的好大儿。”
许多福:这是他父皇的阳谋!
因为他家皇帝爹说这个话的时候是盯着他肚子说的。
可是许多福舍不得下午点心,于是含泪痛快的谢父皇了。
嘿嘿嘿嘿~开心。
吃完饭他就回去了,因为还留了抄写作业。阿爹没走,陪着皇帝爹干活,刚才吃饭时,他就注意到了,阿爹给皇帝爹夹了好多菜,气氛都冒粉色泡泡。
他就不留下当电灯泡了。
偏殿暖阁里,许小满给仲珵剥松子,仲珵嫌壳子硬伤手,说:“不吃这个。”想到什么,改了口风说:“你像许多福那样剥。”
许小满:?
反应过来,“拿牙啃啊?你不嫌口水——”
“九千岁哪里我没尝过?”仲珵道。
许小满脸躁红,放下了松子,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宣政殿,他一时有点犹豫——
“不做,只是抱抱你。”
宣政殿不比紫宸宫,宣政殿人多眼杂,又有朝臣会来,他心里爱重小满,试问历朝历代,哪位皇后会青天白日和皇上在殿内厮混。
他知小满心疼怜惜爱他,肯定会同意,但仲珵不愿意轻薄小满。
现在不是巫州那会,漫山遍野到处都可……那会他年轻,心里不知情爱,要的过分多了,后知后觉明白,他这般待小满,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心里肯定鄙夷轻视小满,觉得小满是他的娈童——
小满比他年长,那个年纪算不上娈童。
只是内侍太监没名没分,连个侍妾都算不上,像是随时供他发泄欲望的工具——
仲珵想到这儿,心里揪着疼,后悔曾经那般对待小满,此时郑重说:“刚才那般轻薄话,不该说的,向你道歉。”
现在有现在的好,他们要做一对恩爱夫妻。
许小满:???
仲珵怎么突然正经起来。
他就是想跟仲珵说,多吃点,身体好,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即便仲珵腹部肿胖,他也不嫌的,真的。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我真的是孝顺好大儿!
第52章
周如伟周大人当日下值乘坐马车回府。
周府位置跟内皇城几家宗室府邸不能比,但在一众官员府邸之中,可看出‘简在帝心’。太极宫出来先是俗称的‘内皇城’,坐落的府邸都是有爵位品级的宗室府邸,再之后就是官员府邸。
越近,越靠着主街道,就能瞧出哪位大人是当朝的‘红人’。
大盛立有规矩,三品以下官员府邸大门不能冲着正大街。盛都一共就四条正大街,街宽三丈,约十米,街道两边禁止摆摊,若是开铺子门脸,也有规矩,过了‘二环’就行了。
中心太极宫,一环内皇城,二环就是三品以上官员府邸。
周府以前不是‘二环’位置的,宁武帝登基以后,周如伟干了几桩漂亮的差事,拿功绩换来的,现在的周府是两年前,圣上赏赐下来的。
周如伟回到府中,直奔后宅院子,脸色沉沉凝重。周夫人一见,有些忐忑,“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莫怕。”周如伟先安抚妻子,是他脸色差吓到妻子了,交代说:“之后这段日子,谁给咱们府上递帖子相邀一概拒了。”
“你也别带孩子出去走动了。”
周夫人没问缘由,一概答应,只是见丈夫神色,几次想宽慰但她妇道人家也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那全儿还要去大殿学习吗?”
周如伟点头,“跟全儿没甚关系,朝堂上的事情。”又不说了,“我去前头书房睡。”
说罢,周大人便去了前院书房,坐了一会,心里装了一肚子话,便叫下人准备酒席,请庞夫子来。庞夫子是仲瑞年间科举出身的举子,已经考至举人,按道理可后补当个官。
可惜种种缘故耽误上了仕途。
周如伟惜才,花重金请庞夫子来府中给家里几位孩子做夫子。庞夫子说是夫子,有时候也像幕僚,心中将周大人当做恩人也做知己。
很快书房备上一桌席面,庞夫子也到了。
周如伟喊其字,二人几杯酒下肚,周如伟脸色更是愁苦,庞夫子便开口询问:“可是朝廷有什么事难住大人了?”
“今日早朝,监察院聂文参了江南道盐政和东氏一族。”周如伟一说起来,心中左右斟酌,说的慢。
庞夫子便听,一字未插话。
“……咱们都是科举出身,你该知道其中艰难。好在今上和前头不同,很重视咱们科举出身的官员——”
可惜孤掌难鸣。
那些世家保荐官抱的太紧太密了。
他们世代至交,各种姻亲嫁娶,利益捆绑早已密不可分。
庞夫子不接话,而是问:“圣上重用大人,可是此次事件让大人去查明,这可是浑水,大人三思。”
“我是圣上臣子,圣上若是愿意用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周如伟走孤臣这条路早就做好了一条命交给圣上,此时说:“今日圣上宣我,我也以为是此事,不过圣上问我:周大人见解谁可前往。”
周如伟当时以为是圣上试探他可愿意去江南道,当然是跪地请命愿意前往,后发现圣上并非此意,“我想了下,说了几位。”
庞夫子一听,这几位大人都是同周大人一般,秉性正直刚正不阿,或是科举出身,或是世家但早已没落,出身原籍与江南道南辕北辙,没什么牵扯。
“如此也好。”
周如伟摇摇头,“我答完,圣上神色不甚满意,我猜不到这次圣心,到底要我管不管……”
“若是圣上未给周大人圣意,大人自是看不来了。”庞夫子道。
周如伟还是摇头,“要是圣上从头到尾都不想我参与其中,不会今日宣我去宣政殿的。”
庞夫子一愣,倒也是。
那当今是何意?
周如伟是纯臣孤臣,自然是要琢磨圣意。
庞夫子教书可,但没做过官,不知官场之道。周如伟找庞夫子来喝酒说话,其实也不是要庞夫子猜中圣心,只是一人憋在心里琢磨苦短,不如说出来,兴许就有些眉目。
见庞夫子也拧眉思索,周如伟便举着酒杯继续喝,他明日还要上衙门,好在不用上朝,不像今日起的那般早,不过周如伟也不敢大醉,酒意上头时,便谢客了。
仆从伺候洗漱,周如伟拿着热巾帕盖在脸上,几分沉闷烫意让他头脑清醒,还在思索今日圣上一字一句……
要乱,还是要挑着大乱。
今日回府,他是谨慎跟夫人说最近谢客不走动,此时才想明白,圣上不是不动江南道,怕是要大动,他不去,他提议的官员秉性同他差不多,圣上不想用这些,怕是要另辟蹊径。
周如伟半猜半解,借着酒意睡着了。
另一头,季府。
季悯到了府上,心中装着事情,他心里已经下了决断不蹚浑水,可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的为难纠结。
朝堂上的事,小孩子们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