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珵看看一大一小的脸——
朕也算得天独厚,这样的,他有俩。
作者有话说:
许小满:有本公公是你的幸福!
仲珵:对,亲亲小满~
第55章
“这不怪你想不来。”仲珵拍拍小满的手,语气很是温和,很耐心的跟小满解释说:“朕封多福为太子后,你看着是不是除了睡觉地方变了,其他没什么两样?”
许小满点头。
许多福还抢答:“其他人还跟我行礼。”
“……没出息。”仲珵点评了句儿子,再跟小满说:“太子入住东宫,就同册封礼一般,对外太子就不是小孩子了,他是大盛未来的君王,东宫是他的地盘,他要适应半君身份,御下恩威并重,宽严相济,那是他的客人。”
“朕要亲自前往接待,许多福你自己说说你那些同学太傅还有兴致玩耍吃饭吗?”
许多福:……大家会拘束紧张的。
“那天你成为东宫的主子,朕过去,太子就是小孩子了。”
许多福听明白了,只是还是有些想撒娇,许小满一看就知道,笑眯眯说:“你父皇说得对,那日多多学做个大人,回来了咱们一家,多多还是我们的小孩子。”
“阿爹你最最好了。”许多福黏糊阿爹开心道。
许小满也听来,说:“圣上不能去,阿爹可以去,那日爹过去给你撑撑场面。”
“好。”许多福想,拉了拉阿爹的胳膊,“阿爹,你和我去小孩那边。”
许小满和儿子心有灵犀,瞬间明白,说:“其实阿爹也不是很怕胡太傅的。”
仲珵听了,眼神玩味。许小满当没看到,理直气壮又说了遍:“阿爹不怕的。”
许多福当真的了。
吃过饭,仲珵就赶太子早早歇着睡觉去吧。
许多福:……
算啦睡觉去啦。
紫宸宫浴室内。前朝皇帝奢靡挥霍无度,紫宸宫有一个浴池,就在暖阁后面,墙壁地板是空的,冬日时会烧热水流动取暖,此时浴池放满了水。
虽然距离封笔仪式还有两日,但是临近假期都一样,别说许多福这些小孩子上课坐不住,那些上衙门坐值的大人们也清闲许多。
最近政务少。
宁武帝难得松快些,说:“朕来伺候九千岁,给九千岁搓一搓。”
许小满就转身趴着边上玉石砌的台阶那儿。
宁武帝绕到了九千岁背后,一手水下揽着九千岁的腰,一边兢兢业业干活,两人身份像是颠倒过来了一般。许小满泡在池子里,热气熏得他有些迷糊,脸也有些红,不知道是池水太热还是后面的人太暖和,跟个大炉子似得,好舒服啊。
背后搓着搓着慢了下来,还笑了一声。
许小满脑子慢一些,语气也有些懒,“你笑什么?”
“笑朕的小满,现在很好。”宁武帝不搓了,抱着人的腰一同坐下,靠在池壁上。
许小满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拿起旁边粗布给仲珵搓搓。
仲珵也没阻止,享受小满照顾,闭着眼嘴角都压不住,说:“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那会,你愣头愣脑的像是脑袋挂在草上,动辄能掉下来。”
“啊?”许小满停下手里活,精神了些,很是认真说:“难道不是我很规矩稳重吗?教我的公公说我规矩学的很好。”
但后面的话,许小满不说了,因为他想起来了。
许小满的事情,说过的,仲珵都记得。
在家时,许小满胆子很大的,仲珵那会在冷宫,听许小满说起宫外以前日子,脑海里都能浮现出一个晒得黑瘦黑瘦眼睛却很亮的小男孩,背着竹篓上山割猪草、爬树、抓蚂蚱虫子。
但宫里尤其是内侍宫婢,胆子大不是好事情。
许小满七岁入宫,同一批二十多个小太监差不多年纪,刚进宫先被内务所调教,一群小孩经受了身体之痛、与亲人分别,在宫里学规矩战战兢兢,但是时间久了,天性使然又活泼了些。
毕竟宫里吃得好,能洗澡,有新衣服穿,而且干的活并不重。
比家里好许多许多。
胆子大了些的小内侍们,便经受了宫里第一课——他们的性命如此卑微低贱,一盘糕点,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没了性命。
“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高高兴兴的要去贵妃娘娘那儿,被挑中了伺候三皇子。”许小满现在唏嘘说出来。
三皇子就是仲瑞。
“结果没两日就被送回来了,在我们面前被活活打死的。”
许小满自那被吓破了胆子,本来就不机灵,只有个胆子大,现在胆子也没了,整个人木愣愣的,后来其他内侍被挑走去好地方伺候贵人,许小满就去了各司干活。
如此过了六年,被调到冷宫伺候二皇子。
许小满在宫里各司干活,被磋磨的越发木楞,跟以前在村里时简直像两个人,进了冷宫,他没伺候过贵人,都是在各司干粗活,因此伺候仲珵伺候的一板一眼。
那会冷宫就仲珵一人,自赵皇后薨逝,仲珵成了哑巴。
再之后没两日,许小满进来了,内务所的公公说这是专门伺候二皇子的。仲珵连眼神都未给对方。
内务所公公还未出冷宫门口便尖酸刻薄骂二皇子还以为是以前日子?瞧不起阉人,以后就没以后了,什么玩意。
仲珵那会暴瘦,一身素衣服丧,背脊挺得直直的,听见那些话跟像没听到一般,转身回屋,就枯坐着。
冷宫缺衣少食,也没有笔墨纸砚,没有书本。
仲珵就枯坐一整日。
许小满对伺候‘贵人’、‘皇子’有心理阴影,因此干的兢兢业业很是实在规矩,就是不知变通,外加没干过精细活。
泡茶,许小满烧水烧的滚烫,第一遍茶水就送到仲珵手边,仲珵被烫到了,许小满跪地求饶,仲珵一言不发看都没看,只是捧着茶杯。
那会仲珵以为内务所派这么个内侍来伺候他,是想看他笑话,故意折磨他的,他不能同一个内侍发火,让人看笑话。
骨子里贵气还在。
两人一个胆小愣子,一个恨意滔天的哑巴。
结果第二次泡茶,温度正合适。许小满那次没被罚,便觉得二皇子人还挺好的,勤恳干活,打扫卫生、洗衣、取膳食。
饭菜未被这个内侍克扣,也不会冷硬发馊,仲珵吃到了热乎饭。
后来,许小满把冷宫院子收拾完了,目光落在了二皇子身上,天寒冬日,隐约能闻到仲珵有些发臭了,于是小内侍替二皇子梳头,因为不会梳,外加二皇子头发有些打结,许小满干粗活的,梳的手劲儿大了,仲珵也不喊疼,许小满倒是先怪自己,而后放柔了手劲,还想办法问宫里宫女买了头油,给仲珵洗头、抹头油——
还是桂花味的。
仲珵自母后仙去后,第一句话就是:不抹头油。
那会说不来什么‘心灵相通’,因为根本没有通过,甚至南辕北辙,将所有愤恨抑郁压在心底的哑巴慢慢话多了,因为仲珵看出来了,这个内侍不是故意刁难他的,而是真的傻愣,但待他真心。
他不说,这愣子不会干。
于是仲珵教,开始说话,后来还沾了茶水,在石桌上教内侍识字,再后来有些书本笔墨纸张,许小满初学者,写的字就占一张纸,如斗大,纸得来不易,仲珵这位二皇子便在内侍练过字的纸后、缝隙书写。
冷宫三年,仲珵很压抑,有时候隐隐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替母后报仇,替赵家报仇,那些血海深仇埋在骨子里,夜深人静时疯狂生长折磨着他。
这三年,其中仲瑞来过,痛打落水狗,高高在上姿态,却摆出弟弟见哥哥如此窘迫心里不好受,要给‘二哥’送些东西,仲恒在旁叫嚣。
许小满忠心护主,吃了不少‘规矩’上的苦。
或是罚跪或是被掌嘴或是挨两下板子。
仲珵那时候护不住,他护了,那些人知道他疼惜看重许小满会更加变本加厉,也许会调许小满走,也许会打死许小满,他只能忍,装作不在意,装做许小满只是个很寻常的内侍。
当夜,仲珵去内侍屋里睡了,给他的内侍上药,抱着内侍眼底恨得发红,手却温柔的拍着内侍,一遍遍说:许小满不疼,以后就好了。
他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以后’。
反倒是许小满,在这三年小小的院子,胆子又给长回去了些,以前阴影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贵人主子怎么能和内侍同床’,此时全然不管不顾,反手把二皇子抱在怀里,他年长二皇子三岁,比二皇子高、大,有些做哥哥的模样,抱着弟弟一般,还亲了亲二皇子脑门。
那时才有点‘心意相通’。
然后他们等到了明和帝圣旨,仲珵被封巫州王立即前往封地,接到圣旨到出宫的那几日,仲珵很害怕,怕出变故怕明和帝反悔,怕带不走小满,不许小满出门,时时刻刻盯着,甚至仲瑞兄弟二人前来‘践行’嘲笑,仲珵都忍了回去,还不许小满替他出头护主。
忍了又忍,终于出宫了。
在路上时,仲珵就发誓,以后不拘着小满,小满想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就干——自然了,后来仲珵还是反悔了,许小满不能离开他,恨不得把许小满拴床上。
内侍许小满冷宫三年胆子大些些,到了巫州那就是‘小满爷爷’了,胆子大的能上巫州王的天,巫州王也不说什么。
到了如今……
许小满时常忘了仲珵是皇帝身份,虽然记得,那不是对皇权的恐惧,刻在骨子里的阴影害怕那种,好像‘哦,仲珵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是皇帝真牛’那种轻松自豪。
所以暖阁太子说,还想求父皇替他招待宾客。宁武帝双标的,一边笑话儿子,一边看九千岁也呆呆愣愣模样,只觉得心里甜蜜。
小满知道皇权冷酷无情高高在上,但小满也知道他是他的仲珵。
“……我仔细回想了下,都快忘了,只记得有人被吓尿了,我没尿我忍住了。”许小满坐在池子里,水暖洋洋的,“仲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远的好像——”
“恍如隔世。”仲珵接话。
许小满:“对对对。”
两人都年长了许多,仲珵现在不像那个他能抱在怀里的瘦弱小孩,肩膀很宽,身材高大俊朗,腰上在水下能隐约看到多多说的腹肌,一点都不肿胖。
许小满看着看着就咽了咽口水。
仲珵:“九千岁莫急,朕还未伺候完九千岁沐浴呢。”
“还洗啊?那快来快来。”许小满立即转过身趴好,让仲珵给他清洗。
仲珵见小满常见习武干练的背脊,微微拱起,窄瘦的腰身隐没水下,还能看到挺翘——
这一夜,九千岁和宁武帝又折腾到了后半夜。
过了两日,宣政殿宁武帝举行了封笔仪式,放年假了。许多福的搬迁宫宴就在二十九号,三十要有宫宴,包括大年初一之后到十五各种宴席不断。
好多帖子送到了太子东宫前。
温良洳目前干这个,给太子整理拜帖,回帖就不必了。
“不用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