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日的,王元孙只着一身里衣,头发都没包,滴滴落落的红色汤汁打湿了里衣,两条眉毛、脸上全都是红汤,王元孙冷冷一抹,要找刘戗打架。
你跟我说洗了?全泡进去洗?
刘戗光着呢,还在浴桶里,不敌‘来势汹汹’的王元孙,最后呛了几口洗澡水。刘戗慌不择路套了外套袄子,两人就一个跑一个追,也不管头发,愣是先打了一架。
好嘛,打完了热水一洗,彻底染成了现如今模样。
许凌官没搅合,底层出身,生活经验还是丰富了些,察觉不对——他用的少也是一回事,而后赶紧从浴桶出来,一瓢瓢水冲洗干净,听到外头打架求饶声,还不忘穿好衣服再出去。
如此这样那样刘戗讲完,王元孙在旁冷笑。
“我也不敢拉架。”许凌官说。其实他觉得俩人闹着玩,王少爷虽然很生气但也不是真想要刘戗的命。
许多福研究刘戗、王元孙,惊讶赞叹道:“你俩是不是打起来的时候,还拿彼此头发互甩对方脸上啊,这脸上额角头发红痕印子都有。”
“诶还真是!”仲子钦凑上去大声。
刘戗揍不了许多福还揍不了仲子钦了?!顿时一个胳膊搂着仲子钦脖子,仲子钦诶呦诶呦的叫,刘戗给了仲子钦一个脑瓜蹦,才松开手。
“到底谁跟我说要一起泡的?”刘戗虎视眈眈,那天谁说于烟鱼尾的他给忘了。
许多福:心虚,憋笑。
王元孙殴打刘戗时,刘戗就字字句句为自己辩解,说有人告诉他这么干的,王元孙那会就知道肯定是许多福。
“别气了别气了哥们,今个我生日,大家快快乐乐的。”许多福正气出声。
刘戗目光锐利,最后磨他一口红牙说:“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算了,今日你生辰,不跟你计较,不过你也真是的……”
“是是是,刘大哥说的话在理。”许多福恨不得给刘戗唱一段‘刘大哥讲话理太对’,亲亲热热邀几人先入席,一落座,许多福又看,仔细夸赞说:“其实除了你的牙,你们头发染得挺好看的。”
加强肯定,点头,“真的!”
包括王元孙那对红粉眉毛也挺特别的。
王元孙五官立体,之前混血感没许凌官那么强,染了粉色和粉眉毛有点二次元漫画少年感觉,尤其那头头发,可能因为染了一半又去打架,甩来谁去,造成的效果很自然,红粉渐变。
其实最主要原因是,王元孙长得好看。
许凌官就是更精致漂亮了。
至于刘戗——刘戗呲着大牙有点搞笑。哈哈哈哈。许多福心里笑完觉得不能这么对待好兄弟,又认真看刘戗,“你别说话也别笑,我看看你帅不帅。”
刘戗来劲儿,把嘴闭上,只是顶着一张红脸眉眼很是期待。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好好笑。对不起。
许多福仔细观察,最后说:“真不错,很酷,你们都把头发放下来,梳成马尾更帅了,一甩一甩的多好看啊。”
“真的假的?那我去了。”刘戗要去梳头。
许多福就叫人帮刘戗,心里不由感叹:刘娇娇不愧是刘娇娇。
他真是慧眼如炬。
许凌官规矩端坐一处,他不轻贱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没刘戗那般随性要去梳头发。而王元孙继续冷冻全班。
“高马尾高马尾。”许多福还喊。
刘戗没走远,远远应声:知道了——
全班人到齐了,过年热闹话题多,聊起来一茬接着一茬的话,都顾不得喝茶水润润嗓子,大家也不着急开席。东宫今日还叫了戏来,都是太子殿下爱看的‘武打戏’。
“听说好多商人年都不过了,跑去安乐郡采买咳血红。”
“十三街上有花灯节,你去玩不玩?”
“我表哥从南方给我寄了一箱子果干,南方的果干我还是头一次吃很好吃。”
许多福一听,便问:“什么果干?哪种味道?”
“黄色的,吃起来有点扎嘴,酸酸甜甜的。”
许多福心想菠萝干还是芒果干?有点好奇。
同学有点懊恼没给殿下带一些,连忙说:“果干有很多,等开学之后我带一些到班里。”
“行啊,提前谢谢你。”
“不用谢的殿下。”
又说起花灯节,具体时间在十三到十五日,这三日街上热热闹闹,尤其正月十五当日,盛都九个城门百姓都可就近去,城墙上头会撒喜钱、喜饼。
“年年都有吗?”许多福头一次知道。
李昂说:“年年都有。”仲瑞做皇帝时很喜欢这种,每年还会亲自出现在太极宫墙上,往底下丢银瓜子,不过能在太极宫墙外捡银瓜子的‘百姓’都是安排好的。
还有些小官去捡。
祖母不让府里人去,尤其是他们小孩子都拘着不许去。
那会李昂还小不懂为何,听说有人一晚上能捡十多两银子,现如今李昂知道了,小官捧仲瑞皇帝,做滑稽抢钱姿态逗皇帝一笑,他之前也捧许多福,但许多福不是拿此取笑他的人。
若是他捧的其他人,像田文贺之人那般,故意当众取笑、作弄他,他肯定自尊心过不去——
想到这儿,李昂看向许多福目光真挚,他端着茶水敬过去,“多福,祝你生辰快乐。”
“好端端的突然正式起来。”许多福嘴上这般说,手里端起茶杯,起身与李昂碰了一个,又给其他同学说:“今日孤生日,大家尽兴。”
“祝殿下生辰快乐。”
众人举杯遥敬。
梳完马尾的刘戗听到大家祝寿,急吼吼的出来,声先到:“要祝寿了?等等我一起啊。”
“急什么,你来了我再跟你碰一个。”许多福语气亲近回。
刘戗三两步已经到了外厅之中,他步子走的快,身量又高,脑袋上的红粉马尾一甩一甩的,很是潇洒,其他小学生头见了都是哇,语气里赞叹。
“果然好看。”、“刘戗你这样帅很多。”、“好看好看。”、“刘戗到底怎么长的,怎么腿那么长个子那般高。”、“殿下说要多喝牛乳羊乳。”
话题果然偏到长个头上了。
谁说小男孩不臭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刘戗听大家夸他,立即喜气洋洋起来,也不觉得红脸见不了人,还很虚伪的说:“你们以后也会和我一样高,再过个七八年吧。”
“哼哼,刘娇娇你别太得意了,要不了七八年。”许多福道。
大家便对对对对。
刘戗哈哈乐,他一笑,一口红牙,大家也乐哈哈。
大厅氛围实属是热闹。
王元孙发现,刘戗不在意被大家取笑,也是因为最初笑刘戗的许多福没有恶意,就是好玩,而且言谈之间很是亲近护短,这些同学才不会笑着笑着,最后成了嘲笑起哄作弄了。
他以前见过许多这般场合,最后全笑话一个人,若是地位身份最低的被笑了还要捧着故意逗着众人玩乐。他不愿成为这样的人,因此事事要强。
黔中都知道他是外族舞姬生的又如何?管他们背后说什么,谁要是当着面敢这般玩笑他,他有的是手段,哪怕回去被父亲抽一顿关禁闭又如何。
谁都不能这般践踏他。
“兄弟你想什么呢?眼里又冒出冷飕飕光了。”刘戗落座旁边,说完又道:“你天天发一会呆就是这样,算了随你了。”
冷冻王元孙被打断记忆。
“你牙好红。”淡淡道。
刘戗:……
又大力的撞王元孙,嘻嘻哈哈故意一口红牙露在王元孙脸前,哼说:“还不是你灌了我几口洗澡水,你还说呢。”
“你活该,染头发都听不明白。”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染?”刘戗怼完又说:“好吧好吧我一个人染心里有点没底才拉你过来一起染的,别生气了哥们。”
王元孙懒得理刘戗,刘戗一看嘻嘻哈哈端着茶杯去跟大胖小子碰一个,“花灯节出不出去玩?”
许多福:“不知道,我要问问我阿爹。”
“我婶母想去。”严怀津怕许多福去,两人凑不到一起,便仔细说:“十三日第一晚我们去,许多福你要是去的话,我们可以约第二天或是十五。”
许多福还没答应呢,刘戗先一口答应:“行。”
“……”许多福:“行,到时候再说。”
宴席开了上菜了,东宫有膳房的,厨子都是以前御膳房的厨子——琢磨的味很对太子殿下胃口,这几位御厨调到了东宫。
菜上来还是热腾腾的。
许多福要的‘奶茶’都琢磨的和现代没什么区别,还有手搓的小芋圆,QQ弹弹的珍珠,奶茶杯子都是另烧的杯子,有握把那种大马克杯。
饮料一上来,许多福端着奶茶杯,“咱们喝这个,干杯!”
其他同学见了很是新奇,端着杯子干杯完,低头喝了口,顿时抬头,有觉得好奇怪但不难喝还挺好喝的再试试,也有喝了第一口就喜欢上的。
“好喝,殿下这个是什么?”
“奶茶,炒了糖成焦糖,还有红茶牛乳煮过过滤,里面是芋圆和珍珠,你们要是喜欢,我叫御厨给你们抄一张做法,很简单的。”许多福大方说道。
今天的席面有好几个都是他早早吩咐下去的。
此时便说:“你们再等等还有别的,都是我喜欢的小吃。”
炸鸡、薯条,酱有酸甜酱还有蛋黄酱。
今日太子殿下的‘席面’着实是很创新,不光是殿下要求的小吃拼盘,还有烤串,什么羊肉串牛肉串蜜汁鸡翅,用铁签串着烤过,一把把的上。
许多福的生日宴那就是大排档,他喜欢吃大排档。
不光是他喜欢,同学们也很喜欢。
崇明大殿的学生谁家也不差一口吃的,又是过年,天天拜访串门吃席,席面大同小异,虽说御膳做的肯定滋味更好,但是大家连着好些日子吃,再好吃的架不住多吃,现在都腻了席面。
许多福今日让多上素菜清淡一些,荤的就是烤串,还有烤大虾、鱼,还有铁板鱿鱼,本来想说吃炸臭豆腐的,但御膳没琢磨出臭味来,这个献贵人也不雅,就成了炸豆腐刷点酱,也很好吃。
桌上其他的都是素菜,炒的清爽可口,凉拌的酸辣开胃。烤串烤的油滋滋还很热乎,香味飘的老远能闻到,几串肉下下去,再喝一口奶茶。
真的很爽。
“对了还有戏!”许多福一说。
王圆圆拍手,让戏子上来。
宫里教坊养着伶人舞姬乐师,每到宫宴都有节目出的,这些人是有品级——按照内务所宫婢内侍品级定,每月有月银拿,要是演的好了,贵人也会打赏。
今日的戏,教坊已经演练了一个多月,东宫王大总管时不时过去盯着。起初王圆圆说殿下喜欢的戏,殿下不爱情情爱爱,也不喜欢唱腔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