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变动的大,外头多少听到些风声,本届考生等成绩时聚众在客栈中闲聊此次盐政案,话里话外都是诸位有福了。
“以前虽说举人也能候补官做,可是保荐官当道,咱们没银钱门路打点,都是落空,拼命要挣个殿试,现如今倒也不必,圣上用人之际。”
“东厂抓的好。”
“也不排除是东厂借此铲除异己。”
反正读书人嘛对阉人还是有些微词,两方简单争论了下,有人觉得此次他们也是借了东厂的光,不知道能补到什么官做,有人正义凛然说什么东厂光,那是圣上英明神武,不屑与阉党为队伍。
成绩下来当日,又有一道圣旨下来,这次是加恩,响彻大盛。
“圣旨写什么?”
“此次盐政案,东厂许小满立大功,抄了四大罪族家底充盈国库,许大人言圣上用人,为充盈朝廷,选拔栋梁之材,请圣上盖官学……圣上准奏,念其许小满功劳,选了十个府县作为官学点,赐名满福官学……”
说不与阉党为队伍的举子们,此时皆怔愣住。
“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魏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若是设立官学,你我寒门读书人会更多了,求学之路不再是登云梯难上加难。”
“竟有了官学,许大人福泽深厚。”
“你我都是读书人,自然是要明辨是非,怎么能以偏概全,许大人深明大义,我佩服。”
“佩服!”
众举子诚心诚意对着张贴的圣旨作揖。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抱着枕头到了紫宸宫,他整整二十六日没见阿爹,今天我想和阿爹睡——
仲珵:看着我再说一遍。
第61章
许多福往紫宸宫暖阁一扎,一副‘癞皮狗’模样,今日谁来赶都赶不走的架势,要是父皇来赶,还得张大嘴啊呜咬两口。
仲珵气笑了,跟小满告状。
“你看看他,十一岁了,什么样子。”
许多福反驳:“我才过了十岁生日还是个小孩子。”
许小满左右为难,脸上哈哈笑,摸摸崽说:“我们多多是小孩子,才十岁。”又哄媳妇,压低了声说了什么。
许多福耳朵都竖起来了,大概听到什么金子,还奇怪,竟然说金子,而不是别的什么,但是父皇一下子就被哄好了,父皇要金子吗?
“你小子偷听什么?”仲珵淡淡问。
许多福:“没有听到。”他确实没听到,只听到‘金子’。
“好啦,去吃饭了,我饿了。”许小满哄完了大的哄小的,耐心没了,拍拍屁股先站起来往外间去。
父子俩一见,顿时跟上。许多福忙下榻,趿拉着软底鞋跑着跟上,仲珵腿长三两步就握着小满的手,夫夫俩一对视,露出笑意来,后头太子殿下不知道,屁颠屁颠跟上。
一家三口吃饭嘴也没闲着。
许小满说这次抄家,抄家简单,但是四大家族在江南道盘根上百年,此时一动,江南道整个经济都不太好了——
“此前表面繁华,实则深处内里都是毒疮,如今不过是挖开了。”仲珵早已知道但就是要动,“那边现在如何?”
“街道商铺都关门了,人心惶惶的。”许小满说完,又道:“不过我看,一些小氏族借此露头,要不了几年肯定再度繁华。”
四大氏族倒了,小氏族出头之日,再过十多年、百年,小氏族又变成了大世家。
像是一种循环。
现如今世家氏族独大,朝堂保荐官当道,重科举,十多年后朝堂科举官员多,即便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只要当官了,改换门第,一代代传承变成了官宦世家。
“……变也未变。”仲珵看向太子,“治国讲平衡之法。知道为什么抄四氏族吗?”
许多福还未说呢。
“因为朕穷。”仲珵直接道。
许多福:……
许小满报了串数字,许多福立即震惊,嘴里的食物差点噎住了,仲珵玩笑道了声出息,其实当时看到抄家上缴的白银黄金也怔住了。
四氏族的家底比皇帝的私库还要富足。
他这皇帝当的可不是穷吗。
许多福端着汤碗喝了两口,顺了食物,震惊结巴:“六千八百万两白银。”
“还有房屋古玩字画珠宝等等这些都没算上,光是银子得用船送,李将军一直没回来就是押送这个,我先在那儿清算账目,光是十八寨有几座岛,那些人藏在岛上山洞里的黄金白银就点了好几日。”许小满那会听着数钱都听麻木了。
好像银子黄金就跟砖头一般,没什么区别。
许多福微微张大嘴巴,还沉浸在数目之中。
“大盛如今不打仗,也不是没有外患,要用银子地方多着,盖了府学,选拔人才,给寒门读书人一个出头机会,但说到底和底层百姓关系不大,百姓不是人人都能读书能科举改换门第的。”仲珵跟儿子说话很是直白,“朝堂寒门多了,下一步,动黔中,借王家名头,均衡土地,改税法,现在杂税太多了,还有商贾也要压一压,平衡之道。”
这才是太祖当年想做的。
“老百姓吃饱了,生活安稳,大盛才稳。”
许多福明白,也能想来,土地改革的话比较艰难,抄四氏族总归是单个目标,四氏族因罪倒了还有许多小氏族,可要是土改均衡给百姓,那就是动了全天下世族的利益。
但再难也得改。
“父皇,你好厉害。”
仲珵拍了拍小孩脑袋,“还没动呢。”望着小满,笑了下说:“许多福这般傻,得靠着咱们,不能由人欺负了去。”
“嗯。”许小满这次去江南道他跟仲珵保证,若是遇到危险先保全自己,决不能冒险,一改之前冲动,天不怕地不怕性子。
只要一想到多多先前哭的打嗝抽搐说:就剩他一个人了。
大盛这个担子这么重,压在多多肩膀上,又是外族来侵又是内患各地造反,大世族不把多多当回事,威逼利诱各种吓唬多多。
许小满心如刀割。
这可是他生的孩子,是他和仲珵的孩子,他们当爹的自然要护着孩子的。
许多福感动的眼泪汪汪,然后借机问:“那父皇阿爹,我在崇明大殿还要上几年的学啊?”
“上到胡太傅觉得可以了。”仲珵压着嘴角说。
许多福仰天长叹,胡太傅要求那可太难了,他本想说换严太傅,但很快住嘴,因为严太傅是看着很温和但其实偷偷给他加难度还会温柔鼓励他学习。
俩太傅内里都很严格的。
呜呜呜呜。
“你父皇逗你玩呢。”许小满宽慰崽,跟哄小孩似得语气说:“以我们多多聪明机灵脑袋,要不了三五年就能学成,到时候再跟你父皇接管差事,没问题的。”
许多福:阿爹我听出来了,这是鼓励式教育。
但还是要学,要干。
不过做人也不能光顾着吃喝玩乐了。许多福勉强收拾下心情,决定读书时代该学学,该玩玩,别到时候上班了没时间玩。
仲珵一看许多福那张脸就好笑,难得给许多福一个摸鱼机会,是这般说的叫摸鱼,“明日殿试,之前说叫你选人,你要是无事过来看看。”
明日许多福上课,等于说周内去看别人考试。
反正不是自己考。
摸鱼摸鱼!
“我去我去,好父皇。”太子殿下立即狗腿,今日父皇怎么这么好啊。
仲珵:“既是要去,一会吃完了饭早日回东宫。”
“……”许多福:服了。
仲珵:“你不想?”
“……”许多福无语,慢吞吞的,“想。”
仲珵笑了,给小满夹菜盛汤,还顺便给许多福舀了一勺,“喝吧。”
跟喂猪似得。许多福哼哼唧唧但敢怒不敢言,怒干了两碗汤,饭后又在暖阁间缠着阿爹说话,以解相思之情,最后天黑的不能黑了,该睡觉了,才被撵出来。
许多福坐在回东宫的轿子上还气鼓鼓的。
不过阿爹说给他带了好多江南道那边的玩具,因为比较大占地方,放在抄的白银物资船上了,过几日就能到,许多福特意问船上有没有父皇的礼物,阿爹回答:没有。
许多福看了父皇好几眼,开开心心回东宫。
暖阁间。
仲珵摩挲着小满掌心,说:“许多福有礼物,朕没有啊。”
“你那礼物小盒子装的,我随身带着。”许小满面红耳赤说。
仲珵其实见过了,过年时他随口说舞姬身上那副脚链漂亮,给小满做一套,但小满害羞给他十八掌能拍吐血,仲珵只能作罢,但没想到小满这次江南回来,带了一盒子,里面是黄金红绿宝石打造的‘枷锁’。
那些江南道世族真是奢靡、淫乱。
他就不一样了,他和小满是夫妻,自然是正正经经遵循夫妻之道。
“还请许大官人让娘子我掌掌眼。”仲珵不伦不类这么说着,逗得许小满一边笑一边大丈夫气概上头,拉着媳妇的手主动进了浴池。
……
翌日。
宁武五年春闱殿试。
此次殿试在太极殿前作答,已经布置好了考场,早上辰时大约八点各位考生已经进宫立在各自座位一侧,只等主考官来后考试落座考试。
今日不同,林首辅一直未到。
众位学子便立着眼观鼻不敢东张西望,入宫前已经有公公教过礼仪,若是殿前失仪就怕被取消成绩考试资格,诸位学子走到如今,自然是谨小慎微不敢出任何差错。
又等了半柱香时间,一道声响起:“圣上到——”
“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