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福咕哝:“他昨日说送我兰花,要是兰花也没什么稀罕的。”不是兰花不稀罕,而是许多福不是文雅爱花的人,他就是牛嚼牡丹,看到花开的好,不管是什么品种名贵的花,哪怕是路边的野花,在他眼里都差不多。
开的好、开的旺、开的灿烂喜庆。
“你们小心一些,打开看看。”许多福说。
许凌官让手下放好屏风拆开红绸。
屏风真貌很快映入眼帘,这是一扇四扇屏风,高一米八左右,架子主体是梨花木,雕刻着精美的浮雕图案,许多福还未看到雕的什么,先被眼前的刺绣吸引住了。
梅兰竹菊四君子不提,每扇上还绣着栩栩如生的小动物,这四君子只是点缀背景,小动物才是主体,像是兰花旁的憨态可掬的小猫咪,抬着毛茸茸圆乎乎大脸凑到兰花那儿嗅。
寒梅枝头的喜鹊。
竹林深处的仙鹤。
菊花球下趴着一只小狗。
这些屏风单扇还能转动,两面绣法不同,背后图案和正面不一样,像是正面是小狗趴着,另一面小狗睁开了眼,毛发色泽也不同,一转动单身屏风,小狗跟活了似得,能感受到竹林徐徐的清风拂过。
“还是双面绣。”许多福惊叹绣法高超,一一看了四扇,绕着走了半圈,想到什么,说:“叫庞海进来说话。”
这扇屏风是很漂亮也很生趣,静与动结合的很好很是凑趣。
没一会庞海进来了,先是行礼,起身后就立在一旁等着殿下问话,他刚进来时见屏风打开了,想必殿下很是满意。
“你这扇屏风很好,绣娘手艺也好,屏风孤留下欣赏,叫你进来,孤想在你这儿再订一扇屏风。”许多福神色很是严肃,“此事你要保密,什么时候能传出去,你自然会知道。”
商人重利,到时候打个‘太子同款’,定能大卖。
庞海忙道:“草民知道,草民不敢乱传,定会保密。”
不错。许多福刚严肃神色立即柔和起来,“孤要定一扇喜庆的屏风,待孤大婚用,昨日你见过的严怀津……”
庞海刚听心想‘好大的喜事’,太子殿下竟然要成婚了,也不知娶得哪家小姐,怕是盛都城哪位贵人家的,然后越往后听越不对劲,心里咚咚如鼓擂,难怪要保密了,他都怕传出去要是被牵累——
当今圣上可就殿下这么一位太子。
不过庞海见多识广,殿下喜好男风也没什么,皇家子嗣不需要他操心,只是这事确实是大事,如今面对殿下要定屏风,他总不能放着这大好机会推辞了吧?
傻子才推。
“殿下,草民织造坊的绣娘观摩梅兰竹菊乃至动物许久,见得是上好的极品兰花,寒梅大雪蹲了半月,春日竹林听风,秋日菊花花团锦簇如此种种方得一扇屏风,才能栩栩如生……”
意思就是庞海昨日只见了严少爷几面,也没敢仔细打量贵人,外加庞海只是织造坊的老板是个商人,就算庞海跟绣娘们描述也不行。
许多福点头,“那叫你的绣娘来这儿,耽误的工时费用,孤来出。”
庞海自然说不用,又拍马屁,绣娘能时时伺候殿下三生有幸云云。
“顺才,去取一千两。”许多福问够不够。
庞海自然是够了。
“你若是做得好,孤再赏你。”
“谢殿下。”
之后顺才送客。
许多福跟逐月交代,“收拾些客房,庞海送来的绣娘,好生养着,不要让人干活。”
时下绣娘靠手吃饭,庞海送的屏风那般精美,想必绣娘手艺高超,怎么能折腾人干粗活。
逐月忙称喏。
给未婚夫定完了新婚礼物,太子殿下很是高兴,再看逐月许凌官几个——这些人都知道了,不过‘虱子多了不愁’,太子殿下对自己的秘密恋情已经佛系了。
他是佛系了,逐月几人后来私下互相看看,都保持着:殿下刚说保密,那先别乱传了。
于是不知不觉间,许多福和严怀津谈恋爱这事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整个队伍里,除了外围的人手,殿下亲近之内只有王大总管被蒙在鼓里。
殿下身边伺候的人不是话多的,自然不会私下叽叽喳喳闲聊殿下和严少爷恋情,再加上逐月几人下意识觉得,殿下同王总管关系亲厚,她们都知道了,王总管定是早都知道了,因此也没人问到王总管面前——大家都有些怕王总管的。
“严津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不对,应该说我给咱们俩准备了礼物。”许多福去找小男友,敲了下门就推门进去,便走边说话。
屋里严怀津正整理书箱。
“什么礼物?”严怀津放下手里的书好奇问。
许多福嘻嘻:“保密,咱们回到盛都就知道了。”
“那我期待下。”严怀津笑说完,又道:“我的书不够,怕问学时给你丢面子,今日我想去官学书楼看看。”
许多福:……
不是他没义气。
“那什么你去吧,我在家里玩,不是,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吃下午饭。”许多福挥挥手,他才不去泡图书馆。
时下的书,尤其是科举用书,晦涩难懂。
严怀津便笑了下说好,又说:“我在外面打听下,找到了什么好吃的馆子,我请你去吃饭。”
“这个很可以。”许多福点脑袋。
之后二人又闲聊几句,严怀津收拾过,带着书童出门了。许多福这边有人来见,是晁大人家的儿子,今年二十八了,叫晁鸿,跟着刘戗是一见如故,刘戗带晁鸿进来的。
许多福跟晁鸿聊了几句,点评是:此人比刘戗有脑子,性格直爽,可做玩伴。
晁鸿已经结婚成家有孩,代表晁家来伴太子玩,自然不会拐着太子去一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太子如今都没娶妻,这方面,不管是好男风还是身体不行,都不是他能过问的,最保守的伴君玩法就是避开这一处。
因此,晁鸿提议什么便衣去哪吃饭、游玩、看戏等消遣,许多福还是有几分兴致的——严津津去图书馆看书去了,他泡在这儿后院也挺没意思,不是睡觉就是跟身边人玩飞行棋。
下棋什么时候都能下。
“便衣出行啊。”许多福见王伴伴紧张,扭头说:“叫林正哥还有王元孙,让他们商量安全,我去换衣服,咱们天刚黑就回来。”
晁鸿说:“王总管放心,殿下要去的地方,我爹已经派人摸过一次——”
“那这岂不是把路线摊在明面上了?”王圆圆蹙眉说。
晁鸿:“附近还有兵把守,想来也没人敢乱来吧?”他看向太子殿下。
许多福对上晁鸿目光,这人真不知道‘唯一的太子’算什么,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平头百姓敢来犯,说:“换个地方去,咱们边走边说。”
不用晁鸿带路了,省的出了岔子怪晁鸿。
晁鸿心里一琢磨明白过来,当即是拱手告罪说:“小人想的太粗陋了。”
“不怪你,孤身份贵重。”怀平府与江南道挨着,之前江南道那边水匪泛滥,他阿爹给端的老窝,就怕还有什么后患没清理干净。许多福对自己生命可宝贝了。
他可是他俩爹的亲儿子啊!!!
如今又有个漂亮迷人的小男朋友,孤,不能有一点点的意外。
晁鸿听殿下如此说,不由看了眼殿下,嘴角没忍住笑意,忙低了头。若是其他人说什么‘我身份贵重’,只觉得你怎么没皮没脸给自己加身份,但太子殿下说这等话一点都不会让人厌烦,反倒觉得很是可爱,比他儿子还逗趣呢。
晌午还未过,太子殿下‘便衣’出行了。
许多福:……
说是便衣,大家确实是穿的很轻便,但是呼啦啦的一群人,谁不知道他是太子一样。算了,就这么出发吧。
先去酒楼吃的饭,品尝了当地特色。
许多福在二楼包厢坐着,吃的快结束时,一楼大厅特别吵,什么好啊、说得好,隔着包厢他在二楼都听见了,“去看看,外头有什么热闹。”
许凌官得令跑去看了,没一会回来,说:“主子,底下是一些秀才公围着说文章。”
“……”许多福沉默了。
许凌官:“我刚听了会,再夸圣上的土改令,还有给殿下作诗的。”
“给我作诗?”许多福问完连忙说:“我也不是很好奇,别去看了。”
许凌官应是。
底下更为热闹,说文章说诗叫好声不断,许多福让结账出,他一露面——许多福终于知道,以前上课时,班主任老爱说‘你们在底下鬼鬼祟祟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此时差不多同理。
读书人们想夸赞他,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因为他是微服,没表明身份,底下这些读书人一幅‘殿下、太子殿下出来了’,而后又收敛兴奋神色,装作没认出他来。
大堂静了一瞬,很快继续热闹起来,继续夸赞太子诗句。
许多福:我也没做什么大功劳的。
结果一听,读书人夸他公正廉明,誊抄糊名殿试规则就是太子殿下立的。此事在读书人心目中尤为重要,避免了攀关系走后门,那都是靠自身才学得的成绩。
许多福:我那是借古人的办法。虽然我现在也是古人,但没你们夸得做了什么最伟大发明一样,不至于不至于。
因为此举,太子殿下在读书人心目中其实印象很好的。
“我听消息,官学问学往后挪了挪?”
“自然,太子殿下如今到了怀平府,听闻殿下自小在崇明大殿读书,受大儒胡太傅、严太傅教导,文韬武略无所不能……”
许多福都想把脸遮住,别吹了别吹了。
尤其背后还传来‘噗嗤’一声笑,许多福不用回头都知道谁笑他!!!刘戗你等着受死吧!
“十日之后,我等有福了,能亲自与殿下讨论文章。”
“我就说原本三日后的问学怎么推迟,原来是这般,殿下要来,我等也不能太没肚量了,还是等等其他三府的秀才,一起听殿下教诲。”
……教诲不了你们什么的。
许多福挤出了一个笑,与诸位点了点头示意,许凌官开道,请主子外出,等他出去呼了一口气,然后扭头找刘戗,“你刚才笑什么!”
“这你都能听出来?”刘戗震惊。
许多福:“废话,整个队伍谁敢笑我。”
“我只是听到大家夸殿下您文韬武略,想到了殿下的拳法,尤为佩服。”刘戗在外还是给许多福面子的。
许多福听到刘戗‘夸赞’,把牙要的咯吱响。
“原来殿下还习武会功夫?”晁鸿有意拍马屁,“实在是没看出来,佩服。”
刘戗憋笑声说:“可不是嘛,殿下拳法极好。”哈哈哈哈快憋不出来笑了。
“王元孙——”
“我错了错了。”刘戗认错极快,真诚脸:“其实你的拳法真的可以,唬人行的,不过听里头说,到时候问学,你的学问怎么糊弄过去?”
许多福:“……”
严津津你快学啊!加油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