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揉了揉额头,沈纵就要过来摸他的脉象,自觉检查一遍当日的两人用药情况,再询问是否需要取用灵泉水。
他若是突然不带笑容地叫了沈纵全名,而非阿渊,那就不得了了。
沈纵会立刻对他单膝跪下,主动招了今日瞒着他做的所有事,包括但不限于一夜都在屋外吹风却骗他早上刚起,趁着他睡着饮酒破坏药效,假装噩梦让师尊抱着睡其实根本没做梦,或者站在床头看了师尊半上影响了师尊的睡眠质量。
其实温知寒什么都没察觉到。
其实只要沈纵不说,他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更不会在意。
但是实在太乖了,温知寒几乎有种无论何时都能从徒儿口中诈出新秘密的新鲜感。
他习惯了。
于是当两人躲在逼仄的柴房里,脚尖顶着脚尖,四目相对,木匣中朦胧的香气缓缓散出时,温知寒也习惯地等着沈纵的今日“自爆”。
沈纵脸上的紧张和心虚不像是装的。
哪怕知道眼前的沈纵只有壳子是24岁,实际上心智成熟心思深沉是做过魔尊的人了,温知寒还是会忍不住觉得他并未长大。
也从未戳穿过沈纵的卖乖。
他们的相处模式维持在双方都装聋作哑的平衡里,一日日品味着来之不易的恬淡日常。
唯有在这种的默契中,最真实的心思与情愫反而会没防备地暴露出来。
比如温知寒的控制欲,比如沈纵的紧张。
“这是……”
沈纵压低着嗓音,“徒儿思念师尊的假借之物……原本用不上了就打算扔掉的……”
“思念?”
温知寒有点没有听懂,还想问,外面还在找他的人却走到了这个院落里。
“温知寒——”
隔着薄薄的木门,虽然两人气息被符咒遮掩,声音却依然清晰地传来,
“奇怪,这里也没有?不是说最近不会外出吗……总不能师徒两个都过了中午还在床上吧?”
那人没找到人,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似乎非常肯定两人都在。
原本正常的一句话,却让沈纵的耳朵嗖的红了。
通红。
淡淡的,熟悉的香气从木匣里飘过来,加重了空气里的暧昧感。
师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纵的呼吸微微乱了。
那双眼眸像是要将人吞了一般死死注视着,阴影里背光的某色更显幽深,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做过的事,有过的想法都袒露出来。
他没有犹豫太久。
还是少年模样的人低头,趁着师尊也怕被人发现躲在这里会不好解释,轻轻地将师尊抱入怀中,下巴垫在肩膀上,右手摸索着找到了师尊颈椎骨轮廓。
他凑到师尊耳边,用只有两人此刻能听到的气音询问,“师尊想知道木匣子的用处吗?”
他还是头一次这样问,平时都是主动坦白的。
温知寒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又来不及细想。
他太好奇了。
关于徒弟的事情,只要想到还有一件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心底便会空落落的无法安稳,他会夜不能眠,会无法忍受。
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沈纵却不说话了。
搭在后颈的手指描画着脊椎骨的形状,一节一节地确认着,不轻不重地向下细数着骨头的数量。
温知寒几乎有些受不了了,他想要后退,后面却是齐的木柴,想要推开,但徒弟身后就是木门。
他忍耐着,直到皮肤上汗毛倒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沈纵的手轻轻碰触着,最终却落在了腰腹上。
那里原本有一个疤痕,最近才慢慢淡了,是最初的那一刀。
然后是手臂。
小臂上原本有个牙印,是沈纵留下的,也淡到看不出来了。
沈纵拥抱着师尊,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呼吸,闭着双眼。
温知寒轻轻地拍了拍他。
“阿渊,你……”
然后噤声。
温知寒在昏暗的柴房里被他堵住了嘴,微微睁大了眼睛。
“师尊。”
沈纵轻轻放开他,“徒儿不孝,仅仅是嗅闻到与您有关的气味儿,就会情难自已,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拉着师尊的手抱自己,触碰自己,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在温知寒失语的静默中,沈纵盯着他的眼睛,恃宠而骄、得寸进尺、目无尊长地坦言,
“如果不能私底下发泄一番,恐怕白日里会更加忍不住,所以有了这个木匣。”
温知寒微微屏住了呼吸。
“师尊,您生气了吗?”
沈纵拦着他的腰,一低头便能再留下一个牙印的距离里,哑声对着师尊撒娇,
“是徒儿污了师尊的眼,您若是觉得恶心,便……”
便什么?
温知寒眼睛微微睁大着,像是要看他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心想着要是他再说什么【那就杀了我吧】【丢掉我吧】【打我罚我】之类的话,就一把将人推出柴房的门然后生一天闷气。
“……便将今日的事,也当做、没发生过?”
沈纵也仿佛摸准了师尊的脾气,话锋及时地一转,进一步试探。
温知寒拧着眉看他,“为什么?”
虽然确实非常不合规矩,但沈纵再次以下犯上,还……亲了他,总不能就这么翻篇了,岂不是太过溺爱了点。
沈纵却没有开口,改用行动回答了他。
柴房太小,两人只能站着,温知寒避无可避,只能愠怒低声呵斥他,“沈纵你……住手!”
沈纵不听他的。
自打两人相认,他这小徒儿就一日比一日不听话了。
温知寒抵着他的肩膀,试图将人推开,灵力刚要用上,就发觉这徒弟一点不防备自保,又怕真把人伤了,连忙收回。
强劲灵力临时收拢很难,改了方向打出去,直接炸飞了柴房木门。
温知寒一阵心惊,汗毛都竖了起来,朝着外面看去,好在,来寻他的人见他不在已经走了。
“师尊……”
沈纵深深望着他,眉眼却带了一丝笑意,“徒儿伤势已经不会危及性命了,再挨上几掌也不碍事,说不定多疼几次,才能吃到教训呢。”
“说什么傻话。”
温知寒呼吸不稳,“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糟蹋自己身体的吗?!”
“徒儿知错了。”
他才没有知错。
温知寒脸色越来越红,脑子里天人交战着,一会儿想着应该把人推开,一会儿想着会伤到徒儿的,一会儿又冒出了沈纵那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等他犹豫完了,身体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他。
太糟糕了。
他为人师表,怎么能有这样的反应?
他怎么可以任由徒儿……
灼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沈纵央求着抱着师尊不撒手,“求您了……再一次就好……师尊……”
可是……
温知寒咬住嘴唇,脚下都微微发颤着。
“你……”
“师尊……还是不肯睁眼看看徒儿吗?”
沈纵亲吻着他的颈窝,闷闷的声音却不像是在做坏事,倒像是委屈极了,
“比起徒儿真实的模样,您果然还是更喜欢年少不懂事的沈从渊……闭着眼睛,是不想心目中那个完美爱徒的模样被改变吗?”
“……不是的!”
温知寒心中一惊,连忙辩驳,“你不要胡思乱想!”
“……师尊,眼角都泛红了。”
沈纵半真半假地骗了师尊睁眼,便低头去亲吻他的眼角,解开二人的衣衫,“好想画下来。”
“……!!”
真是疯了。
温知寒还要骂他,却只是不住地大口呼吸。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因为现场过于凌乱,沈纵再次负责了事后的收拾。
温知寒也想‘收拾’,但除了把个柴房炸上天然后盖一个新的,并不想多动一根手指。
他在沐浴更衣后疲惫地睡去,再次醒来时,沈纵又乖乖跪在他床前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