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爵展臂要搂住他,被沈望一把隔开,拉出一道完全不想谈话的距离感。
鹤爵就没再招惹他,不过一路上眼睛的余光完全离不开沈望,几十遍几百次地窥视。
沈望戴的墨镜是拿沈妙妙的,遮住微挑的眉眼后,面部轮廓变得柔和许多,沈妙妙的侧面正是融合沈望的这部分优点,皮肤也跟了他,白皙到令人嫉妒的程度。
鹤爵不敢说自己跟穿女装的沈望坐在车内,依旧能保持着坐怀不乱的淡定。
男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动物,尤其三十几岁的男人,对于任何具有新鲜感的刺激,绝对是无法抵抗的。
鹤爵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打量着沈望的雪白脖颈,假如没有那条碍眼的丝巾遮掩,恐怕他早已忍不住要变成吸血鬼了。
鹤爵道,“这次先委屈你,我已经在联系这边的人脉,下一次再做产检的话,可以安排更私密一点的医院。”
又问,“你在妇产科有认识的人?难道是给妙妙接生的医生?”
沈望胡乱嗯了一声。
鹤爵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两只手落在裙摆的褶皱里,不停地揉来推去。
沈望说,“你好好开车,不要捣乱。”
鹤爵笑而不语。
驱车两个小时才到了广城妇幼保健医院,都说京城堵车世界闻名,广城才更是当仁不让。
沈望下车抖了抖发麻的双腿,鹤爵已经更快地帮他摁住险些被风掀起的裙摆。
沈望说,“没事,我里面穿着四角内裤。”
我是担心那个吗?
鹤爵将人搂紧,“我是担心你的味儿被其他人闻见。”
裙子底下全部都是浓郁的香味,即使鹤爵的嗅觉失灵,也能感受到四周路过的人正在热辣地打量着这边。
沈望索性由着对方霸气侧漏的行为,两人走进妇幼保健医院,已经有人早在电梯口迎接他们。
沈望看到徐美珊,极不好意思地低笑,“抱歉,徐姐,我又来麻烦你了。”
徐美珊柔声说,“没关系,你这种情况不能挂号,跟我来就行。”
而后将目光打量向鹤爵。
鹤爵颔首示意。
徐美珊第一次见到沈望身边有如此优质有型的男性,作为医生见惯各种情况,早应该是见惯不怪的。
鹤爵的气场着实太强,实在不容小觑。
沈望才后知后觉说,“徐姐,这是妙妙的爸爸。”
讲完后,自己被自己的话羞耻到了,耳根的红痕一直蔓延到锁骨。
鹤爵则心内汹涌膨胀,万年扑克脸露出由心的笑意,与徐美珊主动握手道,“幸会。”
三人走进医院二楼,简直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广城的妇幼保健院远近闻名,每天光是在这座医院里降生的婴儿就是几十个之多。
鹤爵谨慎地护着沈望穿过熙熙攘攘的走廊,到处都是大肚子孕妇,还有抱着小孩子的女人,随行的家人们悉心地陪伴在左右。
沈望第一次来这里时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癌症,本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来做了产检。
那个时候孤零零的,与现在截然不同,可以被鹤爵护在怀里,小心谨慎得像是护着珍贵的宝物。
沈望的心情,俨然又发生了一点全新的变化。
徐美珊道,“没有办法,虽然沈望你昨晚给我打了电话,可是每天排队的人太多了,我可以给你单独做B超,但是没有办法插队。”
沈望抬眼看了一下鹤爵,鹤爵立刻心领神会,“放心,我已经叫赵管家无论如何拖延妙妙回家的时间,你不用担心。”
徐美珊只是听了一耳朵,大致也猜到了什么,不过她什么也没讲,只是给沈望递了一张挂号单。
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两人的号。
沈望做完尿检、血检,趴在鹤爵怀里睡了一会儿,鹤爵耐心给他打扇子,叫号的时候,沈望站起来就要走,被鹤爵拦住道,“方向错了,徐医生让我们单独去那边。”
两人进了一间单独可以做B超的房间,徐美珊道,“抱歉,我的时间可能不多,咱们尽快。”
沈望知道的,徐姐是妇幼保健院有名的产科专家,慕名挂她号的人每天都有七八十位。
徐美珊上次帮沈望把了脉,当时已经诊断出沈望怀孕,不过她只是稍微做了提示,并没有直接干预。
沈望怀过一次,若是再怀,肯定只能来求助于她。
徐美珊问,“两人最后一次的性.生活是什么时间?”
她肯定不是问沈望,沈望穿着十几年前的那条老款女裙出现,作为一个男人,已经是拿出他最大的勇气。
她问鹤爵。
“因为沈望没有例假,并不好判断胎儿的月份,所以还是问问性.生活的最后日期。”
鹤爵想了想,他和沈望无休无止地做了又做,从遇见沈望起就每天在做,实在是不好判断。
鹤爵大致推想了一个日期。
徐美珊算了下,再结合沈望的尿检,血检,言道,“胎儿应该有5-7周,已经成功着床,发育正常的话会有胎芽、胎心。”
徐美珊叫沈望掀开裙子躺平,鹤爵瞧着他躺平后,肚皮软绵绵地覆盖着一层肉,禁不住用自己的手掌心覆盖在上面,暖了暖沈望的腹部。
徐美珊笑说,“现在还没有胎动,需要再等三个月左右。”
她让鹤爵看B超仪中的模糊影像,专业性很强道,“看到了吗,这里是孕囊,已经有12毫米了,发育非常的完整。”
12毫米?
鹤爵使劲从一团黑白相间的画面中辨认着孩子,尤其说有12毫米时,脑海里直接联想到一颗饱满的小黄豆芽。
随后,徐美珊打开胎心检测仪,让两人听见孩子微弱的心跳。
最开始她并没多讲,两人才没注意,直到那颗小黄豆芽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微小地传出来。
有力的,连贯的,清晰的。
沈望一把握住鹤爵的手,眼泪瞬间冲出眼眶,情绪激动道,“这孩子居然已经有心跳声了!”
沈望之前怀孕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从来没有听过妙妙在他肚子里“噗通!噗通!”得跟他大声呐喊。
“爸爸!爸爸!”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以为是颗瘤子。
这孩子俨然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两人之间的缺失。
所以鹤爵也显得分外激动。
徐医生给沈望递了一张纸巾,让他不要情绪太过激动,而是说,“每一个胎儿最先发育的就是它的心脏,证明着它和母体开始建立血脉共存的联系,它能感受到你的喜怒,所以孕妇的情绪对胎儿的发育起到积极影响。”
鹤爵直勾勾地盯紧着屏幕,他的手拉住沈望的手,仿佛小黄豆芽的胎心正在父母双方之间,建立出一层更为神奇的纽带。
徐美珊让沈望先坐下喝点水,而将鹤爵单独叫了出门。
鹤爵问,“徐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要紧张,”徐美珊是沈望的大恩人,更是这些年一直见证着沈望将沈妙妙拉扯大的见证者之一。
她见过不少人,所以一眼就能瞧出鹤爵浑身上下的价值和非凡的气度,均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所以也会产生自然而然的情绪€€€€像这样一个有钱的男人,为什么会让自己的配偶,独自一个人艰辛地抚养着孩子长大?
尤其徐美珊更是拿沈望做弟弟对待,这种怀疑的情绪极快会掺杂一部分的生气进去。
她朝鹤爵问道,“沈望今年已经三十几岁了,之前的身体亏损还没有补全,现在再怀孕的话,可能需要更周全的保胎方案。”
“我想问问你,你们两人之间是如何决定的?这个孩子,是准备要,还是不准备要?”
其实她说的已经异常委婉,她都没直接质问鹤爵€€€€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让一辈子都辛辛苦苦的可怜男人,用什么样单薄的身体,再给你生第二个孩子?!
不过,徐美珊并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
鹤爵道,“我和沈望现在还在犹豫,其实我们的情况有些复杂,就像你能猜到的一样,我们还没有告诉妙妙,不知道孩子究竟能不能接受。”
徐美珊惊讶于他的坦诚,但也气愤于他的无知。
禁不住和盘托出道,“沈望之前的身体很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讲过。”
“沈望是男性生子,所以他当初的打算是,把孩子打掉。”
鹤爵:“........”
“打掉?”
鹤爵的脑袋一瞬间便如同乌云扫境,雷电轰鸣,一场狂风骤雨在他的颅脑中疯狂肆虐,险些将一向镇定的男人攻击得体无完肤。
“你是说?”难以置信,太难以置信了,鹤爵一瞬间感到头重脚轻,双眸微微晃动不安。
“你的意思是说,沈望曾经想打掉妙妙?”
打掉我的孩子?
望崽?!
徐美珊一瞧果然如此,沈望什么都不讲,让面前这个男人自由快活。
她道,“没错,不过据沈望自己讲,他很快又后悔了,而且坚持要生下妙妙。”
“可是,你知道他当时属于什么样的生活水平吗?为了攒生产费用,他挺着肚子一天打四份工,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借口自己有病。”
“最可怕的事,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
“沈望为了能用最少的钱生孩子,找的是一家黑诊所。”
鹤爵已经彻底站不住脚,用手臂微微扶住墙边,借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然而无用,他的世界正在崩塌。
不知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沈望逃到广城一直在过什么样辛苦的日子。
看了资料袋里的照片,他才知道。
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沈望怀孕后的艰难生活,完全属于地狱级别的苦难。
徐美珊像是要替沈望出掉这口恶气,言道,“沈望和沈妙妙差点死在黑诊所里,你差点成为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