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奇阁不单单只是一座阁楼,其实是一片极大的区域,甚至比弦丰城还大上许多。
与之相反的是,因为限制进出,街上的行人和摊贩并不多。
摊贩也不热情,只是静静坐着等着人来。
谢乘风对一切事物皆好奇,早早就和他分开,约定好拍卖会上再见。路清淮的性子也喜独处,于是他一人走在街道上。
正走着,有人迎面而来,手中包着一个布包。突然横跨一步,向路清淮直直撞来,而路清淮反应极快,因此闪过,并未撞上。
那人却往前摔去,有瓷器碎声。将布包打开,里面的瓶子已全碎,大声哭喊:“你这人怎的走路不长眼?我的传家宝啊,这可是我打算去当铺换了给母亲买药的。”
他欲抓路清淮的领口,又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上大半个头,悻悻地把手垂在两侧:“反正你得赔,我要一百灵石。”
赵小游见路清淮只望着他,未说话。明明有面具遮脸,却仍觉得这人的气势不比常人,心中害怕:“五十?”
“十十十,就给我十灵石便好。”
他腿肚子发战,说话也不利索。
却见路清淮上前一步,赵小游下意识护住要害。
“我给你一千灵石,但我要去到你家中。”
路清淮虽看出对方的诈术拙劣,但摔碎的瓷瓶隐隐有强大的灵力蕴含,的确非凡品。眼前的少年个子瘦小,衣衫打着补丁,浑身灰尘。可领口处因先前的摔倒有半个药包露出,许是未在说谎。
“一千太多,九十七个灵石足矣。”
有零有,更加确认了路清淮心中猜想。
赵小游未曾想是这个转机,若不是母亲那般,他也不会做出这勾当。窘迫得欲钻入地里,把碎瓷片包好:“你跟着我来,家里还有几件完好的,虽然不值钱,但你全拿去。”
两人走了半时辰,才走到一茅草屋前,茅草被吹走许多,有冷风灌入。赵小游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大人,请进。”
“小游,咳咳,你回来啦。”
屋内传来老妇的声音,气若游丝。
赵小游忙跑到屋内:“娘,我遇见了个大好人,愿意拿九十七个灵石,你的病有救了。”
“啪!”
却是一声极重的巴掌声,老妇气急:“娘有没有和你说过,做人要干干净净、堂堂正正,你是不是动了手脚,怎会有人无故给你那么多的灵石?”
路清淮走到屋内,便看见赵小游捂着脸,跪在地上,一个身形枯槁的妇人病蔫蔫地躺在木床上。
看到妇人,路清淮莫名地想起自己在现代时孤儿院的短暂时光。院长极为温柔,只是身体不好,临终的最后一刻都还在挂念着自己的未来。
动了恻隐之心,路清淮将赵小游先前的所作所为隐瞒:“他说的没错,我给予赵小游灵石是托他替我办成一事。”
赵小游眼露震惊,没想到路清淮竟说出这番话。
而老妇看到赵小游的神情,对路清淮的话已是不信。
但当她看到路清淮脸上的面具,与他人不同,是完的玉兰花隐纹。
“你是……阁主夫人?”
第80章 烟火 夫君?
“娘,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位大人是男子。”
赵小游脸色一变,路清淮虽好心, 可他担忧对方听了母亲的话会恼怒, 这样药钱便没了着落。
闻言,老妇回过神来, 她也并不确定。只是以往身体康健,在叶主管手下干活时,偶然听到阁主在同叶主管交流。
面具上有完玉兰花的便是阁主最为看重之人。
当初她以为是阁主的心上人,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竟脱口而出,忙道歉:“抱歉, 是老妇人失言。”
路清淮道:“无妨, 你好好养病。”
“我的药钱昂贵, 寻常办的事并不值得这些, 是大人心善。”老妇看出路清淮是真的未介怀, 也是真心想要帮助她, 眼中有浊泪, “若是大人不嫌弃,日后小游便一直为您干活。”
“娘放心。”
赵小游应声后,同路清淮离开茅草屋。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大人未在娘面前揭穿我, 只是……”
赵小游踌躇:“大人已见过家中, 家徒四壁, 除了些小人自制的玩意并无其他。先前也是骗大人的, 那碎了的瓷瓶并不是什么传家宝。但大人放心,你有其他需要我赵小游来办的,我都会赴汤蹈火。”
“你是说屋内的瓷器皆是你所制?”
路清淮眼中微微惊讶, 那些瓷器虽粗糙,但确确实实非凡品,赵小游恐怕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不自知。
“是。”
路清淮从乾坤戒中拿出一个木盒,递给赵小游:“这是给你的报酬。”
赵小游接过,木盒比想象中的轻,打开的那一刻却几乎要亮瞎了他的眼睛:“大人,这……这是灵晶吗?”
一千灵石才能抵一枚灵晶,而木盒中规规装了三枚。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以你的能力这报酬算不得高。”
纵使寻到傀儡种,但制造一个完的傀儡难度系数极高。又加上修真界多以灵力为主,认为相关的灵器制造是旁门左道。因此现存的灵器师个修真界不会超过百个,更别说像赵小游这般天赋极高之人。
路清淮道:“待我收集好剩余材料,我会托人送到此处。”
槿紫灵力刺破肌肤,一滴心头血引出,自发飞入路清淮手中的瓷瓶,他将此递给赵小游:“我需要你制造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傀儡。”
双手接过,赵小游不知路清淮制造傀儡的用意。但他知晓对方是肯定自己并救了他母亲的好人,信誓旦旦道:“大人放心,我必定完成大人要求。”
——
在街边寻了处客栈住下,路清淮取下脸上的面具,仔细打量。
赵小游的母亲似乎就是在看到这幅面具时,才称他为阁主夫人。
看着其上的玉兰隐纹,路清淮皱眉:“究竟和其他人有何不同?”
虽然意识到这个面具或许会给予他千奇阁的特权,但路清淮并不喜与他人牵连。
槿紫灵力划过,面具多了层伪装的灵雾。原本完的玉兰隐纹变成和谢乘风手中的一样,仅剩一片花瓣。
他将面具随手覆于面上,望向窗外。微风习习,将发丝吹起。
一只传音纸鹤口衔木盒停在他的手心,是萧玄卿的声音:“弟子前些日子见此情景,便想和师尊共同观看,只可惜不在师尊身旁。”
……
传音纸鹤许久未说话,路清淮以为萧玄卿的话已完,却是骤然响起一声,包含思念:
“师尊,我想你。”
这一刻,路清淮的心竟酸涩得有些发闷。自穿越来,他与萧玄卿几乎是形影不离。来弦丰城用的是寻常的马车,路程也有五日左右。
垂眸,路清淮摩挲着木盒,低喃:“玄卿,为师亦是。”
打开木盒,有光彩潋滟的宝珠自发飞起,炸开。
花火流泻,散开,绽放。
星火坠坠,长长的尾星划过,倒映在路清淮眼中美不胜收。
与此同时,窗外响起烟花爆开的声响,路清淮望去。只见千奇阁竟也在放着烟火,与屋内的璀璨绚烂交织。
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人也和他一般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看背影倒有些像玄卿。
路清淮心中失笑,怎会将随意一人错认?
但那人十分敏锐,已察觉到路清淮的视线。回首,面上是墨色面具,将他的容颜完全遮去。
萧玄卿看着窗内的路清淮,虽面具遮挡严实,但他仍有种说不上的熟悉感。不过对方脸上的面具是一片花瓣,他曾叮嘱过叶叔若是遇到师尊,便给他完玉兰花的面具。
看来还是自己太过思念师尊。
这些日子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并没有空闲,但想来传音纸鹤已飞到师尊处。
师尊在云穹派,而自己在千奇阁。
许是……能同师尊同一时间观看。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放下手中的事务,难得有兴致出来看烟火。
相逢即是有缘,萧玄卿将酒盏斟满酒。动用灵力,隔空将酒盏送到路清淮手中。
路清淮微愣,但见对方举起酒盏,向他一扬。
或是因为对方有些像玄卿。
会意,路清淮取下酒盏。
火树银花下,两人对饮一盏清酒。
随后,他便不见墨色面具的男子,已跃下屋顶。而路清淮关了窗,将面具取下放置于木桌,躺下歇息。
『路清淮看着手中的面具,仍是完的玉兰隐纹。
灵力拂过,就要变幻。
手背覆上另一只大手,顺着指缝形成交握的模样。
语气里有些委屈:“师尊是不想当弟子的夫人吗?”
“玄卿。”
听到熟悉的声音,路清淮心底划过淡淡的喜悦。但随即,他意识到这是梦境,竟是将白日里老妇的话相联系。
微微用劲转动,便变成了两人面对面的姿势。
萧玄卿的手臂紧扼在路清淮腰间:“师尊若是不愿,弟子嫁于师尊也可。”
眼里是明显戏弄的笑意,语气却是深情:“夫君?”
“莫要如此唤我。”
路清淮清冷的眉眼掀起波澜,耳垂攸然染上绯色,他未曾想梦中的萧玄卿会说出这番话。
可下一秒,耳垂温热,对方竟是直接含上。
萧玄卿只觉师尊哪一处皆可爱,梦中亦如此。看到泛红的耳垂,便忍不住逗弄一番:“夫君,让弟子伺候您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