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享受了剩下的半日假期,很快又到了周一。
周一,白清淮一进工作室,南南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哀叹,Gracia在对着镜子补妆,罗觉在喝咖啡。
一见他,南南抬起头:“老板早上好,你今天真好看。”
白清淮穿的是从古着店淘来的果木绿衬衣,叠穿休闲的西装外套,一条卡其色的领带松垮垮地系在衣领之间,他身材高挑,是天生的衣架子,再加上那张漂亮得张扬的脸,拐个弯就可以去走秀。
Gracia侧过脸:“靠,一对比我怎么这么土呢。”
南南:“你才知道?”
Gracia翻了个白眼。
罗觉不知道从哪儿又掏出来一杯咖啡,递到白清淮面前:“清淮哥,给你买的,特意没有加糖。”
南南起哄:“哎哟怎么我和Gracia没有份啊!我都困死了!我也想喝咖啡!”
“我喝过了。”白清淮朝罗觉摆摆手,问南南,“怎么了?昨天没睡好?”
南南抱怨道:“去露营被蚊子咬就算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过敏了,皮肤痒得睡不着。老板,你是不知道,露营那地方半夜还有狗在叫,让我提心吊胆的都不敢出帐篷上厕所。”
Gracia:“去露营可是你提的idea。”
“以后不去了!”南南皱了皱鼻头,“对了老板,你这周回家怎么样?”
南南:“我现在都不敢回家,回家就催我谈恋爱结婚,问题是他们想让我找Omega,但我性取向是Alpha啊。”
南南是一个男性Beta,当今社会Beta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在一起,都可以迈入婚姻。
白清淮歪头,他是没有被催婚,但直接被安排了婚姻。
他说:“我可能要结婚了。”
之所以是可能,因为他也不确定在领证之前,白家和祁家针对联姻开展的合作条款能不能谈妥。
他轻描淡写地说,其他人闻言却是反应强烈。南南瞪大了眼睛:“什、什么?和谁啊?”
Gracia暂停了刷睫毛:“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罗觉没说话,但也眼巴巴地望着他。
“没谈恋爱就不能结婚吗?”白清淮轻笑,“至于和谁……”
“保密。”他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桌,“现在开始工作。”
南南嘴上嚷嚷着“不厚道”,说白清淮吊他们胃口,手上还是打开了电脑准备画设计图。
白清淮毕业就自己创业开了珠宝工作室,工作室规模不大,现有员工二十几人,但积累了一些作品后,也算小有名气,有稳定的客源,不缺订单,所以闲聊了一会后,大家还是忙碌起来,投入了工作状态。
一直到下午五点过,快要下班的时间,南南提议晚上去酒吧坐坐:“老板,你都要结婚了,要抓紧最后的单身时间开启狂欢。”
白清淮轻挑眉梢:“过敏了还喝酒?”
Gracia拆穿道:“他是为了喝酒吗?他是为了奔向Alpha的怀抱。”
南南:“去你的!”
晚上九点过,白清淮和南南、Gracia吃完烤肉,去了一家叫夜幕的酒吧。门口的酒保认识白清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进了酒吧的大门,会进入一段赛博朋克风格的隧道,就好像通过了两个世界分界点。外面秩序井然,里面热烈疯狂。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掺杂着Alpha与Omega释放信号的信息素。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没多久,南南就只身前往舞池,放肆地摇曳,像一滴水融入了池塘里。
Gracia则是安静地坐着喝酒。白清淮和她碰杯:“不和南南一起去?”
Gracia摇头:“他又破坏了我修身养性的计划。”
白清淮笑。
听到远处传出一阵动静,他侧头往舞台的方向看,是一支乐队正在往台上搬乐器。他的一杯酒还没喝完,耳边响起了音乐的前奏。
很巧,是他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摇滚曲。他目光朝向追光灯笼罩的那一寸天地,和台上的贝斯手对上视线。
就那么两秒钟的对视,白清淮心下却是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在表演结束后,贝斯手直接向他这边走来。
贝斯手的Alpha特征明显,他留着不羁的长发,有点儿痞,往白清淮跟前那么一杵,开门见山道:“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今晚的应酬结束得比祁复想象中的早,他从酒楼出来,司机已经等候在门口。
“回锡山苑。”
他刚说完,准备闭眼小憩,掌心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是祁冶前两天搭他车落下的备用机。他给祁冶打电话:“你在哪?”
祁冶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还有欢呼声。祁复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了,然后收到祁冶发来的地址,果然是个酒吧。
因为酒吧离得近,开车只需要几分钟,祁复还是顺道去送回手机。
他进了门,各种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灯光错落阻挠着视线,让他眉头紧蹙,很不耐烦。
祁冶绕过吧台,出现在他面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顶上的两颗纽扣没有系,敞开衣襟让胸膛若隐若现。
他身上沾染了酒气,拍了拍祁复的肩膀,嬉皮笑脸:“谢了。”
祁复盯着他看了一会:“嫂子知道吗?”
祁冶在结婚前是个不折不扣的玩咖,身边人都以为他会玩到三十四岁,但他居然在二十五岁那年和人领证结婚了。
祁冶:“什么?”
“你来这种地方玩,还穿得这么暴露,不好。你既然结婚了就应该收心,要有道德底线,要学会自我约束。”祁复很认真地说,“我是不会帮你隐瞒的。”
祁冶:“……”
祁冶有时候很想知道他这个堂弟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明明比他小了四岁,明明长了一张风流薄情的脸,却是一副老古板的腔调。
知道的知道他是来酒吧消遣了,不知道的听了这番话,还以为他已经被抓奸在床。
他没好气道:“知道!你嫂子他和我一起来的!”
比他喝得还多!比他跳得还欢!
祁复的眼神流露出怀疑,祁冶索性去舞池里把沈听雪逮了出来。
沈听雪挥舞着双臂,扭动着腰肢,正玩得起劲,被祁冶扯着衣领拽走,一张脸冷了下来:“干嘛!”
祁冶不悦道:“什么干嘛!刚才旁边那个男的手都快摸到你屁股了!”
沈听雪甩开他的手,不想理他。看到祁复后,神情一变,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祁复,听说你家里帮你安排了一门亲事?”
“怎么样?见过了没?对方是怎样的人?男生还是女生?漂不漂亮?”
祁复回答:“还没见到,男的,好像还行。”
“……”
沈听雪一下子就没了继续探究的yu望。
他本来觉得像祁复这样容貌出众但活得像苦行僧的Alpha就是个奇葩,突然有了段婚约说不定会发生改变,可听祁复的语气,他已经能够想象到祁复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相敬如宾、例行公事。
他嘟囔道:“没意思。”
就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卡座边上,白清淮拒绝了乐队的贝斯手。
大抵因为贝斯手长得不错,又有玩音乐的加持,身边围绕的Beta和Omega不算少。所以难得主动要一次联系方式没成功,很是诧异地问:“为什么?”
一旁的Gracia都习惯了,拜倒在他老板牛仔裤下的Alpha数不胜数,谁也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白清淮五官立体精致,高鼻梁笔直细挺,一双狐狸眼狭长而深邃,极具美艳感,若不是窝在隐蔽的卡座里,会吸引更多人的注目。他似笑非笑道:“因为我有婚约了。”
说的是实话,白清淮想,他至少不能在祁家和白家要联姻的阶段被抓到什么把柄、出任何差错。不知道贝斯手信没信,对方有些许失望,但没有纠缠。
贝斯手离开,Gracia说:“我觉得他应该是南南会喜欢的款。”
白清淮:“南南喜欢什么样……”
话没说完,他目光顿住。贝斯手走后,露出被他挡住的那一角视野。
就在吧台的左侧站着一个Alpha,虽然只是侧脸,虽然很久没见,但也许是昨天还在浏览器上输入了对方的名字,在梦里回到了十几岁的校园时光,在光影重重间,白清淮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点开对话框里祁复发来的excel表格,找到周一晚上对应的安排——见远扬科技公司的王总。
啊,见王总见到酒吧里来了。
祁复的身边有一个Omega男生,他俩正在说话,姿势亲密。
男生穿着T恤和低腰的牛仔裤,没戴防咬环,也没有屏蔽贴,修长的脖颈上有好几处红色的痕迹,可见留下吻痕的人有多深的占有欲。
白清淮低头嗤笑。
看来祁复也不是日理万机,而是不想抽出时间来见他。
作者有话说
祁复不是纯,他是思维逻辑和行为举止比较抽象
第3章 婚后我们各玩各的
白清淮有一段时间总做梦,梦到高二的下雨天,他在路灯下叫住祁复的名字。
祁复身上的白色衬衣被打湿,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少年的骨骼。
他声音清冷:“什么事?”
白清淮想问他要不要到他的伞里来,但对上他澄澈的瞳孔,神经一时错乱,热血上了脸,没有预告地表白:“我喜欢你。”
等待答案的时间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两秒钟,他的心脏不知道跳了多少下。白清淮扬着下巴,是高傲的姿态,却在卑微地执拗地祈求着一个结果。
祁复说:“不好意思,我是有对象的。”
风很大,吹得伞发出呼啦啦的声音,白清淮像是什么也没听见,望着祁复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才拼凑出那句话来。
雨没停,灯还亮着,但白清淮却觉得天变得昏暗了,他开始感觉到冷,像是坠入了一汪泉水,凉意从骨头缝渗进身体,融入心脏。
梦里的世界变得扭曲,十七岁的白清淮不复存在。
那时白清淮已经很久没见过祁复了。有人说,梦见很久不见的人,说明潜意识还在耿耿于怀。白清淮想也许是的,毕竟他在情场所向披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走桃花运,祁复作为年少时的“求而不得”,总归要特殊一些。
但也说明不了什么。非要追究的话,这段单恋让他很有挫败感。
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成为他生活的窥视者。白清淮知道祁复爱穿白色的球鞋,知道祁复喜欢喝哪个牌子的苏打水,每次年级排行榜出来,他会看第一名那一栏是否写着祁复的名字,再去找自己的名次,运动会的时候,他报名成为自愿者维护秩序帮忙检录,就是想要离祁复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