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住处都在老城区,过去坐地铁方便,不过去地铁站还要走一段。
林凛很高,靠着站牌,阮洲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仰视看去,男人下颌线条分明,喉结凸出,阮洲才注意到,他的喉结旁边,有一颗小小的痣。
十字路口等车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俩。
其中有两个女孩窃窃私语,阮洲似乎听到她们说什么“coser”之类的词语。
“我脖子上有东西吗?”
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脖颈,林凛和阮洲对视。
他的手骨节分明,健康有力,淡淡的青色血管在皮下微微凸起。
“没有。”阮洲笑了笑,想到了自己今天下午说的那句:很帅嘛。
确实,男人换了一身棕色的外套,和黑色冲锋裤,又是那么显眼的发色,走在人群里就是炫目的大灯,无时无刻不是焦点。
显然,对方也习惯了被这样注视,目光淡淡的,带着一如既往的懒散。
红灯的最后一秒到来时,阮洲第一个迈步。
抬脚落下,却不是平整的路面,而是个软软的东西,这东西长刺一般,卷住他的脚,还拌了他一下。
阮洲没有踩实,踉跄两步,往前扑去。
有个黑色小轿车抢红灯了。
阮洲几乎要跟那辆车贴上。
女孩子们的惊呼传来。
一双大手伸出,牢牢抓住阮洲,稳住他的身形。
黑色小轿车的刹车刺耳。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阮洲呼了口气,“谢谢你。”他脚有点软。
黑色轿车司机在车里大骂SB,阮洲没有听见,他还没有回神。
林凛眉心收拢,绕到阮洲身前,抬起大长腿,结结实实给了黑色小车一下。
这一脚力气很大,整个车子都晃了晃。
司机在车里感受到了晃动,脸色一变,又看见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唇语:“滚出来。”
虽然面无表情,但那人身高腿长,眉眼凌厉,一股凶气扑面而来,十分不好惹。
€€€€说杀过人他都信!
司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被吓得死死闭上嘴,锁上车门,鹌鹑一样坐的端正,生怕对方破门而入。
绿灯再次亮起的时候,司机一脚油门跑了,车辆在路上七扭八扭,明显不在状态,很快被交警拦了下来,罚了一笔不小的罚款。
“没事吧?”林凛转身,自然而然地又拉住了阮洲的胳膊。
阮洲摇头:“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好了。”
说完,他犹豫地看向了地上:“刚才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林凛也看了眼,语调平淡:“这里什么都没,可能是你的错觉,东西太重吧?我帮你先提一会?”
阮洲点头,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也有可能。麻烦你了。”
他看到了林凛手心还夹着自己送的巧克力。
林凛:“举手之劳,你下次小点心。”
阮洲在前面走着,林凛跟在他身后,背在身后的左手死死捏住了一坨黑色的“果冻”。
黑色的“果冻”本该汁水充盈,只是他手里这块不知道为何,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甚至往下流黑色液体,开始腐烂了。
林凛左手上的指环闪了闪,整个“果冻”发出“叽叽”的声音,黑色的光幻化成数不清的细针,将它炸成了无数细小碎块。
淡淡的黑雾弥漫在空气中,而后消散。
林凛甩了甩手,跟上了阮洲的脚步。
“没想到你也住在这附近。”阮洲笑着:“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不太近吧?”
林凛:“还行。”
他住的地方离异调局确实不远,说住在这里只是为了和阮洲一程而已。
两人在帝景小区门口分开。
“最近的事情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命都没了。”阮洲心有余悸:“下次请你吃饭。”
“好啊!去你家吃还是外面?”林凛也不客气。
“去外面吧,我现在是合租的房子。”
“合租?”林凛微微蹙起眉头:“男的吗?”
阮洲思考片刻,点了点头:“男的,应该。”
林凛古怪的看他一眼:“应该?”
“一言难尽。”阮洲叹了口气:“估计我近期会搬家。”
就算林雪竹赔了精神损失费,阮洲也感觉自己赚不了这个钱。
€€€€有些钱真的是拿命换的。
“你可以搬到我这里,安保很不错,环境也好。”林凛自然接话:“而且熟人住得近,有什么事也方便。”
阮洲思索片刻,道:“我会考虑的。”
起码把违约扣除的押金让林雪竹掏出来,再搬家。
看了眼时间,阮洲说:“那咱们到时候联系?”
“没问题。”林凛笑道:“再联系。”
回家的时候,阮洲被客厅的味道熏得够呛。
客厅的灯是黑的。
他打开灯,只见林雪竹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地上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的啤酒瓶,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烟味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人有些头晕。
阮洲打开窗。
外面的冷风进来,微微冲淡了浓郁的烟酒气息。
他本来不打算理对方,但看林雪竹胡子拉碴的颓废样子,和平时发癫的模样天差地别,还是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沙发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视线对焦,发现是阮洲,问:“你怎么回来了?”
阮洲:“那我走?”
刚抬脚,林雪竹便嚎了一嗓子:“等等,你别走。”
他带动着一堆瓶子乒乒乓乓倒了一地,声音巨大,与此同时,林雪竹发动了异能。
€€€€“厌世少女”光环。
林雪竹思考了一下午,最后还是打算利用自身优势完成任务。
既然是暗杀,那就要绝对隐蔽和自然。
见多了他阳光开朗不要脸的一面,那就可以用另一面吸引他驻足。
一个阳光开朗的美少女为何突然厌世?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趁着酒劲上来,得手概率很大。
“我、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他有了别人,难道是我的错吗?”他抬眼看向阮洲。
这个角度,是他研究过的超绝角度!
一个失恋的阳光美少女此刻正需要安慰,多好的挖墙脚的机会啊!
而看着哭泣的林雪竹,阮洲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深深恶意。
“你需要独立空间。”他抬脚就要走,却被林雪竹拦了下来,哀求:“陪陪我吧。”
话音刚落,林雪竹恍惚起来,自己好像在哪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黑雾,灵魂离体的虚无感似曾相识又陌生遥远。
在哪里?那是什么地方?
林雪竹眼神迷茫,身体晃了晃,再次清醒的时候,他下意识去拉阮洲的裤脚。
阮洲猛地撤脚,呵斥道:“够了!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咔!”林雪竹感觉到自己的手先是一麻,而后剧痛钻心€€€€好像被拉断了。
他哭的更大声了:“你要报警?”
阮洲:“大哥,你别骚扰我了,明天我搬走还不行吗?!”
“大哥?你叫我大哥?”林雪竹不敢置信。
阮洲:“难道不是吗?”
他发现了,他竟然发现自己是个男的了!
他的超凡能力和“欺骗薄纱”有个问题,一旦被识破,那就永远无法再欺骗同一个人了。
那他此刻在阮洲眼里是什么形象?
林雪竹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和姿势,已经能想象到那是怎样辣眼的画面了。
说句变态都是抬举他!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毫无底线!
断手之痛都不如这个现实让他难以接受!
他的脸皮、他的自尊、他的傲气、连带他整个人,彻彻底底碎掉了。
他脸色青青白白,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定不可能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他对“欺骗薄纱”有信心,那可是连异调局的A级异调官都能欺骗的存在。
对了!很有可能是他晕倒的那晚,失去意识之后,“欺骗的薄纱”短暂失控,暴露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