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在旁边听得也是一脸愕然!
他睁大了眼,努力想要看清新人A的脸、看清新人A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却如何也摸不透、琢磨不透。
是匿名给了新人A勇气,还是这个新人本来就是这么莽撞的性格?
不不,从刚才事情来看,新人A是个不错的人,他说蒋提白不会救人,好像也没什么大错€€€€只是这话本不该新人A说,加上他的语气,实在是不算客气。
在江远看来,哪怕现在蒋提白听完这些话,当场和新人A翻脸,也是正常的。
于是江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看看垂眸不语的贺肖,只觉得空气中火药味已经逐渐堆积了起来,心脏再度一紧€€€€他不由用力闭闭眼。
……夭寿啊!
自己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在这游戏里,还要看年轻人脸色……想想都开始可怜自己了啊!
果然,蒋提白根本没有“不跟新人计较”的觉悟,当场嗤笑一声。
“谁说我在这里是浪费时间?”
……恩?
江远听到蒋提白回应,立即觉察到不对。
怎么蒋提白的语气,好像不是生气?
“不仅没有浪费时间,”蒋提白唇边带笑,缓慢上前一步,“我还能马上告诉你,我在这有什么用处。”
说着,蒋提白放下胸前环着的双手,抽出前襟早都歪歪扭扭的手帕,惬意一抖将手帕展开,之后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蒋提白忽然伸手,手帕在身边贺群青鼻梁眼窝处擦了擦。
“……”贺群青一听他口气,就知道他会不正经,这时候果然如此,面无表情一偏头,按住了蒋提白闲不住的手,躲开了他的手帕。
蒋提白仔细叠起手帕,又放回了口袋里,慢条斯理道:“看我们头目这么辛苦,我在旁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也可以给头目擦擦汗,倒倒水,你呢,你又能干什么?你不过是个累赘,只会拖后腿,只会给别人找麻烦罢了。”
柳晨锐瞪视蒋提白,两人互相对视这一刻,空中火药味浓得贺群青都不得不叫停,只是他现在精神松懈下来,实在不想说话,便直接插队进两人视线中间。
蒋提白也上前一步,早有准备地绕开贺群青,笑意加深了:“难道刚才的情况,你就能救人,你有那个能力?你能救谁?你难道救过谁?我说的对不对,新人……A?”
“好了,你别说了。”贺群青转身拦着蒋提白。
“让他说,”新人A极为冷淡道:“他应该已经憋了很久了,不吐不快吧?是不是看到我很惊讶,蒋提白?”
“恩,”蒋提白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是有点惊讶,不过我只是惊讶自己又发现了一条新规则而已。是你高看自己了,你在我眼里,和那堆东西,没有太大区别。”
蒋提白指的是地面上尹念裴开出来的那堆目前不知道具体价值的破烂,以此来说明,柳晨锐在他心里,也只是主神的一个道具而已。
贺群青越听越觉得古怪,推着蒋提白的手逐渐收回,这时他彻底明白了,原来蒋提白,竟然看出了新人A的身份!
尤其蒋提白虽然是在回敬柳晨锐,可蒋提白的目光,莫名其妙地是落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蒋提白期待看到的,不是柳晨锐哑口无言,而是他贺群青的哑口无言。
“看什么?”贺群青不满地皱眉。
“……看你累的,眼睛都红了。”蒋提白抿唇。
“……”
江远又茫然了,但看三人间怪异的气氛,慢半拍明白过来。
贺肖之所以会关注这个新人A,还有新人A反过来对待贺肖那种奇怪的态度€€€€大胆中分明透着熟稔。
还有蒋提白竟然也会说这样一长串的话,去打击新人A,明显是认真了€€€€原来他们三个认识?
尹念裴在凝固的空气中,小心翼翼坐起身,虚弱说了句:“对不起……蒋大佬,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吵了。”
蒋提白被贺群青瞪了后,攻击性其实已经变脸般收敛。
但他的行为,直接印证了他之前所说:把新人A单纯当做物品、道具,所以他无视新人A,干脆走到尹念裴身边,让后者不由地缩瑟。
“怕什么?”蒋提白对尹念裴偏偏好说好商量,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尹念裴,虽然门是你开的,但地上这些东西,多少不属于你,你同意吗?”
“这是……当然。”
蒋提白微微挑眉,用眼神告知尹念裴他还算识相,之后蒋提白突然又对贺群青道:“小肖,夜还长着,我看尹念裴年龄这么小,应该需要更有能力的人保护。”
“你想说什么?”贺群青不由警惕。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柳晨锐干脆道。
“从刚才的情况看,他应该由你这个头目来保护。”蒋提白眼不眨道。
贺群青:“……”
柳晨锐:“……”
“可每个房间有人数限制……”江远迟疑了。
蒋提白:“你和新人A住,你们交换一下就可以了。”
在场几人同时沉默,贺群青和柳晨锐对视,都没说话。
这边蒋提白低头认真看了眼尹念裴,后者停顿两秒,说:“我……我同意,肖哥,刚才谢谢你,多亏你救了我……我能和你一起住吗?”
尹念裴既然这么说,贺群青也的确有些放心不下,不愿意扔下柳晨锐和尹念裴两个人,和这敞开的二十扇门待在一起。
之后他们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正在沉默中,房间就这样交换了。
再说,柳晨锐和江远在一起,贺群青也是放心的。
“有什么事的话……”柳晨锐陪着江远出门前,怀疑的目光看着一旁的蒋提白。
“有什么事的话找你,”蒋提白微笑,“找你来救€€€€”他目光偏移,看到贺群青的眼神,后面的话于是戛然而止。
“别生气,我帮你看看这些东西,马上就走,马上。”蒋提白说着,走向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等!”贺群青猛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又叫回了柳晨锐和江远,“弄错了,你们住在这间客房,我和尹念裴过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也没有多解释,几个人一起,先快速关闭了这些门,关到那扇有人头的门时,柳晨锐三下五除二爬上去,狠狠锁死了那扇门,将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关在了门后面的黑暗里。
之后贺群青又打包了那些杂物,带着尹念裴回到了和江远的房间里。
贺群青刚把手里一半东西放在地上,一转身的功夫,他再回头,尹念裴还在门口,却朝他挥挥手。
“肖哥,待会儿见。”
他手晃动时,贺群青清楚看到他指尖夹着三枚“来历不明”的红色筹码,小孩抱歉地朝他一笑,出门左转走了。
蒋提白也冲尹念裴的背影提醒,“敲褚政的门,让他穿好衣服再给你开门。记住,别去我房间!”
贺群青:“……”???
他有些发呆地看着蒋提白,就见蒋提白独自进门来,把门关上,顺手反锁了,朝他笑了笑:“尹念裴主动要和我换房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呵呵。”
贺群青呼吸粗重了一些,将手里东西扔在了地上。
“别别!”蒋提白道:“你放心,褚政之前和何舒分房睡了,尹念裴去了有褚政在,安全得很。而且现在我也有生命危险,很大的危险,搞不好下一秒就死了,求你,救命?”
第165章 第165章 悄悄对我说 从一开始,我……
“……有褚政在?”有褚政在, 尹念裴怎么会安全?说不定褚政连门都不会给尹念裴开!
贺群青想到这不放心,走过去推开挡在门前的某人,飞快打开门朝外看去。
蒋提白站在他身侧, 脸向后闪了一下,免得被门拍到,即便如此,额前碎发还是因为猛开门带起的风飘起来。
蒋提白春风拂面地闭眼两秒,再睁开时, 不意外看到贺肖一手拉着门, 半个身体走出门去,还没动弹。
“是不是褚政已经让他进去了?”蒋提白好奇地问。
“……”眼看着尹念裴三言两语后走进褚政房间的贺群青沉默了。
“你别看褚政好像做人没什么底线,其实他还是受不了小孩死在眼前的。”蒋提白颇为认真地点头,假装忘记了尹念裴之所以能进褚政的房间, 多半还是因为自己。
“……”可听到他的话, 贺群青缓缓回头, 无言盯着蒋提白,赶人的意思眼里写的很明白了。
蒋提白充满困惑地歪脑袋。
贺群青忍不住磨牙, “你明知道筹码对玩家诱惑有多大, 拿筹码跟尹念裴做交易?我看你才没有底线!”
“我没有和尹念裴做交易,”蒋提白停顿后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看着他,努力为自己解释起来,“他今晚开出了这么多门,明天早上欧文重算筹码的时候, 万一这里有价值很高的物品,或者出现重要线索,你确定他不会产生别的想法?
我知道你看他年龄小想帮他, 我给他三枚筹码,也是实实在在的帮助,多少能弥补一下他‘自以为’的损失,不然你以为,你救了他,这就完了?别说你救了他的命,他就应该对你全心信赖,化身忠犬,感恩戴德了……他会感激你的可能性,或许也就坚持到这个副本结束。不过尹念裴好像不算太坏,他这个程度,三枚筹码应该足够阻止他产生不应该的想法了。”
“……”贺群青听到中途,胸口就剧烈起伏了一下,可长呼吸不能阻止他生气,憋了片刻,他选择让开门,“你的想法太扭曲了,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冤枉。”蒋提白说着开始推门,是想要先关上门的意思,贺群青抓着门把手,不让他从里面关,两人都默默用力片刻,蒋提白神情微变,突然专注听起走廊里的声音。
贺群青见他脸色不对,不知道蒋提白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不由跟着听了一会儿。
“什么?”贺群青忍不住问。
“你没听到?”
“?”
“弹琴声。”
蒋提白这么一说,贺群青跟着沉默,随着两人都不言语,贺群青身上寒毛逐渐竖了起来。
的确,他被蒋提白一提醒,才注意到空气里不知何时,竟然有隐隐的琴声。
贺群青今晚接连遇到难题,刚才注意力又全在哨音上,对这遥远的浅浅琴声,根本没有在意。
“哪来的琴声?”贺群青问。
蒋提白哐地关上门,他眉心微蹙看向贺群青,欲言又止过后,蒋提白打了个哈欠,回答:“我房间里来的。”
“……”???
话说蒋提白这小子是不是趁机关门了?
没等贺群青料定这又是蒋提白耍赖的计谋,那边蒋提白抖抖袖口,朝他伸出手腕,“没骗你,你自己看。”
贺群青一低头,目光一顿,迟疑地走上前,托起那只手细看,“这怎么搞得?”
蒋提白眼睛直勾勾看着贺群青神情,口中若无其事道:“啊,我那架钢琴,原来已经修好了,就放在房间里。我回去眯了一会儿,突然被琴声吵醒……之后我谁也没抱怨,根本没有主动招惹别人,可冒出来的那个男人,第二首曲子都还没弹完,就问我要不要跟他学琴,我说我给你弹一个。后来我弹到一半有点累了,那个男人恼羞成怒,非要我弹完,我说休息一会儿再教你,他还不愿意,后来我们就打起来了,把我的手放琴盖下面,差点拍碎……嘶。”
“……”
贺群青愕然看着蒋提白手腕处,只见那上面黑紫的指痕,竟一直蔓延到袖中,还没看清,蒋提白这时挺挺后背,动作似乎也有些艰难,贺群青顺着他转身的动作,掀开蒋提白后背脏了一大片的衣摆,果然看到红红紫紫、些许渗血的伤处。
蒋提白竟然都能被打成这样,可见当时情况其实颇为凶险。
蒋提白见目的达到了,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下贺群青的手,衣摆重新垂下来,盖住了所有伤处,转眼又跟没事儿人一样。
贺群青也板起脸,让自己务必要冷漠,千万别在这时候表露出一丝关心,不然蒋提白能当场给他躺下。
唯独让贺群青有些在意的是,蒋提白开门开出那架钢琴,的确有自己当时冷眼旁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