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盯住了贺群青,神色中隐约透出佩服感激,之后她留下两张审判书,将剩下的一沓都递给了贺群青,交给他处理。
拿着审判书,被玩家们包围,贺群青抬眼望去,宣扬一组剩下的那两名玩家,泪流满面地跪在地面,借着灰暗模糊的月色,沾着血激动地在审判书上写着什么,很快,他们残破的身体一松,趴在地面不动了。
收回视线,贺群青看着手里的审判书,知道又到选择的时候了。
而人群外,话不多说的章美静,竟然游刃有余从身上摸出了一支羽毛笔和墨水,韩丹用脚清理清理周围砖石地面上的植物,蹲在了章美静身边。
她们将现在已经用不到的武器放在一旁,章美静用羽毛笔蘸水,而韩丹等着同伴用完笔轮到自己。
就在章美静于幸运文件上落下自己名字,就差半个字的时候,忽然,一名玩家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她。
“贺肖,头目……能,能把审判书发给我吗?”
章美静笔一停,有些讶异地抬起头,透过人群缝隙,她这才发觉,贺肖竟然还攥着审判书没有发给其他人。
他在犹豫什么?
“给他们。”蒋提白的声音很无奈。
蒋提白一开口,那些同样有疑问的玩家就闭上了嘴,静静等着贺肖的回应。
蒋提白太了解贺肖,知道对方现在犹豫,无非就是黑色审判书的事。
蒋提白的个人意见是,这一场活下来的人太多,奇怪的审判书什么的,提都别提。
尤其私心来说€€€€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他在现实捣腾的一切都在加速,却在几天前突然冒出了黑色审判书。
所以现在不是把黑色审判书公布给玩家们的好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蒋提白在舞剧团拿到第一张黑色审判书后,就立即控制住了当时同样拿到黑色审判书的“摄影师”周杰等人,让对方先不要透露的原因。
换句话说,一两个人他还能控制,现在有这么多人,如果同时拿到黑色审判书,回到现实他无疑要派人一一联系,想都知道是如何的兵荒马乱,会打助理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有错漏,难保影响到他和主神对着干的计划。
更别说他早上还有要紧事去办,哪有那个闲时间?
“小肖……”蒋提白舔着脸笑了,“让他们离开吧,大家都累了,继续探索已经没有意义,只是让大家更痛苦。”
贺肖看了眼蒋提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蒋提白是在说,让这么多人去拿黑色审判书,难度大大增加,还会让他们“死”得更加痛苦。
但蒋提白却不知道,继续让大家探索没有意义、让大家死得更凄惨也没有意义,可对他贺群青本人,对他和系统的约定,却是有意义的。
贺群青已经做了决定,看向蒋提白,后者头痛地闭上眼。
可蒋提白不知道,贺群青其实还答应了系统,他绝对不能亲口告诉玩家们黑色审判书的事。
让蒋提白亲口说呢?
不等贺群青想办法,另一人直接道:“还犹豫什么,快告诉他们,我没时间在这耽误好吗?”
褚政额角见汗,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后,他语速极快、不耐烦地道:“我们头目肯定是想告诉你们,还有另外一种审判书。拿到那个审判书,可以额外得到好几万生存点€€€€大家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拿到区区五百点的审判书,换我也不甘心,不如所有人现在把自己的名字在审判书上写剩最后一笔,然后快点带着这张破纸,去找真正的审判书吧,好吗朋友们?”
贺群青内心彻底松了口气。
“褚政€€€€”蒋提白头更疼了。
连林况也听得呆了,扭头看向褚政,陈雨依更眨眼磕巴道:“你……褚牲,你怎么知道这回事?”
褚政掏出手帕擦擦眼窝里的汗水,假装没听到褚牲那两个字,仰天长叹道:“走不走,啊,走不走?不然我一个人走了,各位大哥大姐们,行行好,我真的很急啊!”
第189章 第189章 重返宴客厅 剥皮一样火辣……
“什么另外一种审判书, 你怎么从来没提过?”何舒问出口,才觉得自己口气强硬,干笑补充:“亲爱的?”
褚政对自己的日抛女伴微笑, “之前连白色审判书都没找到,告诉你你会想太多,想得多就问得多,多影响感情。”
“……”
褚政见众人不动弹,扶额道, “你们赚够了生存点, 看不起马上就能拿到的那另外七万点对吧?那你们就快点拿这五百点退出副本,我可不留你们。”
褚政这一通信息量灌输得太急,在场玩家脑袋都被他搅乱了,一时间只能暂且当做褚政的话是真的。
好在眼下幸运文件已经找到, 他们都放松了不少, 有人问:“你……不是我说, 褚大佬,你会这么好心?那你怎么不自己偷偷先去找‘真正’的审判书, 还告诉我们?”
褚政心情沉重地按揉着自己的眼窝, “就你这个问题够蠢的,你赶紧签了审判书走人,全当我没说,好吧?”
那名玩家一噎,嘴唇嚅动,悄声骂了句:褚牲。
褚政眼皮重重一跳, 对那名玩家露出森森笑容,而对方早躲到别人身后去了,褚政见状又瞪一眼陈雨依, 都是这个卷毛女的错!
陈雨依茫然回看,完全不知道褚政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难道他不叫褚牲?
“好吧,告诉你们原因,”褚政咬牙,理所当然地道:“我当然要带上你们,人多了就能降低风险,这还需要我说吗?”
“你想让我们给你当炮灰?”
褚政万分嫌弃地看向对方,“你觉得你是炮灰请你赶紧离开这里,我又不是在等你这样的废物!”
众人顿时被褚政的“坦诚”搞得咬牙切齿,纷纷看向旁边不发表意见的蒋提白,以及拿着审判书的贺群青。
贺群青平静道:“褚政说的是真的,现在我把审判书给你们。”
玩家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只能快速地先领取了属于自己的白色审判书。
拿到白色审判书的一刻,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
妈诶,这就拿到了?
这两天……虽然有危险,但后来他们过得……还算不错?
竟然不费血地拿到了审判书?
不是做梦吧?
尤其当他们看着身边,这么多“同伴”聚在一起,人手一张审判书,神情就都有些呆呆的。
十七人……除去没签字的何竞亮,组织内一共十六人,现在又加入一个林况,还是十七人,一个人都没死,能同时拿到审判书?
这是什么魔幻日常?
……
分到最后,贺群青手里还有两张。
他抬眼扫过面前玩家人群,所有人都拿着审判书,而自己手里竟然多出了一张审判书。
这时章美静朝他举手,吸引了他的视线后,说:“没错,是20张。”
说完,章美静又点头道了声谢谢,拿着审判书回到旁边去了,看样子是不想节外生枝,不再找“真正的审判书”,现在就要离开。
韩丹瞄着章美静,思索片刻,却决定再等等看看情况。
章美静看出这点,也不多说,对韩丹挥挥手道别。
韩丹对她笑笑,同样不挽留。
两人下次在副本里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章美静不再管其他人,直到将要在审判书上补完自己名字最后一笔,她才仰起头看着面前黝黑沉重的巨大建筑,倒下时,她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丝解脱,毫无生气的身体侧蜷着如小孩一般。
她的离开影响了其他玩家,毕竟对在场玩家来说,七万点的确已经不算大数目,不值得他们在这个诡异的特殊副本里继续冒险,很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初级玩家王思意和刘畅赫也离开,剩下的人€€€€包括依旧不熟悉规则、战战兢兢的新人B、新人C,他俩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都注视着头目贺群青和蒋提白,等着他们发话。
突然€€€€声响,大家往旁边一看,是褚政随意地把自己的审判书撕毁,这疯狂的举动让周围又是一阵静默。
“还不快点?”褚政都想给这群磨磨唧唧的炮灰跪下了,不然一刀一个帮帮他们算了。
大家开始慌乱在审判书上写自己的名字,都只留下最后一笔,这时褚政又看到贺群青手里多余的那张审判书。
“20张,是吧?”褚政给自己扇风,那只藏起来的手臂此时开始烫得他站立不安,心烦意乱,于是他想也不想,干脆抽走了贺群青手里那张审判书。
贺群青正在犹豫拿这张审判书怎么办,没防住褚政伸手,下一秒想要拿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褚政又€€€€几下,眼不眨地把这张多出来的审判书也撕了。
而且这几下,可比他撕自己的审判书时要干脆得多。
“看什么?”褚政还不明所以地回看贺群青,“你不是正要撕了?”
“……”
“难道不是?”褚政伸脖子瞧了眼萨克森之家黑暗压抑的一楼大厅,那深处毫无光线,更看不清是不是有人藏在黑暗里,难免令人感到处处都是人。
……
尹念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目光依次看过这些打哑谜的大哥们,把写了自己名字的审判书在衣襟内收好了。
或许有玩家没听到之前章美静的话,他是听清了的。由此他也知道,之前他们一共17人,加上宣扬一组两名玩家19人,章美静找到审判书时,却是20张。
这说明主神认为他们有20人同行,这多出来的人,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那个奇怪的匿名玩家江醒。
林况是突然从彩门里冒出来的玩家,江醒则是从彩门里走出来的“异灵”怪物,再看肖哥、蒋大佬他们对这张审判书的反应,现在他可以问了吗:林况的手是被谁砍掉的?
……
贺群青起初没回答褚政,其实刚才审判书在他手里时,他也有快点毁掉江醒审判书的想法在翻腾,只是隐约的自我厌恶拦住了他。
此时审判书被褚政顺利毁了,贺群青心中来不及审视的厌恶感反而扩大,毕竟褚政行事如此顺利,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昭然若揭了。
贺群青甚至破罐子破摔,问褚政:“没了审判书,她还会继续跟着我们,万一被她拿到黑色审判书?”
蒋提白本来百无聊赖,在慢慢用自己手里的审判书撕五角星,听到贺群青的话,突然一怔看向他。
褚政呵呵道:“让她来拿,我亲手送给她。”
林况已经昏昏沉沉,没有留意到这个插曲,不然就轮不到褚政手闲地去撕那张审判书了。他听到褚政不怀好意的语气,强打精神问:“送什么?”
贺群青被林况的声音惊动,看到林况断了的那只手,最终垂下目光,“没什么。”他是不想再折磨林况。
江醒本来就该死,哪怕她是个女人。
我觉得她该死、甚至不应该简单地死,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我还要和自己作对?
突然手里一空,贺群青的审判书被蒋提白抽走,唰唰几下撕了,碎纸一抬手扬到身后,蒋提白对贺群青笑得很无辜,慢悠悠说:“怎么了,咱们不得破釜沉舟么。”
手里审判书消失,贺群青看蒋提白干坏事轻松自在的模样,心里的确升起解脱,但这解脱真淬毒一般。
他回想之前蒋提白说过的话,似乎现在认同蒋提白的“处世哲学”,已经是件自然的事。
贺群青头痛一时更加剧烈,痛得宛如下一秒脑袋就要爆开一般,他强忍没有表露出来,但脚步动了,转身踏上台阶。
蒋提白朝他伸手过来,中途突然手腕抽筋,他笑容不改地收回手按摩按摩。
不过贺群青也没走远,怨灵病床就在台阶上方,横移过来撞了他的大腿。
贺群青便手撑着跳上了鬼病床,在上头坐着假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