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林况也想起这点,问蒋提白:“那‘不是第一次绑人’是什么意思?”
贺群青一听林况这口气,根本不是在关心被绑的人是谁,而是在问需不需要帮忙一样,忍不住瞟林况,林况当即补充:“绑人……是不对的!”说完还压下了情不自禁的笑容,“再有钞能力也不行!不过贺肖,我相信老大的为人,肯定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蒋提白及时点头表示同意,他也知道,今天不说清楚,贺肖不会跟自己走,想了想对刘觅说:“把昨天‘开会’的视频给我。”
刘觅担心自家老板的焦虑症状,本来就在一旁竖着耳朵,这时候赶忙摆弄手机,很快给蒋提白递了过来。
于是蒋提白把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机放在桌上,贺群青和林况都低头看过去。
刘觅又想到不对,赶忙伸手,在两人眼皮底下,十足紧张地将手机声音放大了。
顿时嗡嗡的说话声连成一片,因为视频里人实在太多,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而拍摄视角是众人的正前方,应该是由摄像头记录的。
屏幕里坐得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一千人,甚至不止这个数,让贺群青和林况都很困惑,不知道蒋提白给他们看这个仿佛公司员工开大会的视频其中用意何在。
这时林况忽然“嗯?”了一声,疑惑地离手机更近了一些,视线左右挪动,眉头倒越抬越高,等他抬头看蒋提白,语塞中瞳仁仿佛在震动。
蒋提白竟然又对他点了点头。
贺群青拿起被冷落的手机,“怎么了?”
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就是这些员工年龄很随意,穿着也很随意,相互说着话,一个个表情不佳,好像都在说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忽然,贺群青的视线一顿,手下不由将视频暂停,很快放大了其中一处。
这是……
“牛心言?”
贺群青抬起头,意识到了林况的震惊来自何处。
“这些人,”贺群青看向蒋提白,同时已经明白蒋提白恐怕真的正做着一件大的了不得的事,“难道都是游戏玩家?”
“老大,”林况是彻底折服了,“这些人都是你绑去的?!”
蒋提白:“反正打电话是请不来的。”
“可是,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报警吗?”
“……你放心,我的钞能力也没能控制公.安机关,”蒋提白及时打住林况的畅想,“我们只是先把人接过来,接来之后会好好招待,尽快安排一次谈话,而谈话之后,他们大部分都会同意留下,和我合作。”
他的说法别说贺群青,连林况都没有说服,林况不自觉问:“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就安排第二次谈话。”
“……”
“……以及副本通关培训课,”蒋提白明显在很认真地思考其他好处,“还保障低生存点玩家的存活,每日给予一定数额的生存点。”
林况呆呆地听着。
蒋提白拧眉,“包吃包住,还享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夜晚有保镖保护他们身体安全,白天可以吃自助餐,也可以点外卖,”他微微一笑,“不过我们公司食堂有米其林餐厅的水准。”
林况:“……”怎么办,老大好像挺自豪的。
视频这时候已经停了半晌,终于,林况在安静中问出关键:“为什么啊?老大,你养着这么多玩家干什么?这些人里能有几个好东西,而且这也太危险了吧?”
“对他们来说,当然是有利可图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老实坐在一起开会。像你说的,早报了无数次警了,”蒋提白淡化一切他想要淡化的,语气称得上温馨,仿佛他在盛北组织起的是一个大家庭。
这时他铺垫足够,终于可以向两人吐露:
“我邀请其他玩家,是因为我要做一件事,但人手严重不足,哪怕是现在这么多人,对我们的计划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
“老大,到底什么计划,你要做什么?”林况真的想不通玩家们对这个世界还能有什么贡献,何况这么大的事,看起来蒋提白干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玩家中竟然没有人泄露一丝端倪。
他完全想象不出,蒋提白在现实中这么严格的控制住玩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小目标上来说,”蒋提白不想把话说的太大,免得吓到两人,“我要找到我以前去过的某个副本,从里面拿到一段程序,那段程序可以让玩家彻底脱离游戏。”
贺群青与林况身形凝固不动,贺群青瞳仁紧缩,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不该听下去。
林况的嘴巴张大了,久久不能合上,又过了片刻,他声音发颤地问:“有可能吗?这真的……有可能吗?”
蒋提白自然点头,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始终只去肯定事情的结果,谁让他是真正的疯子。
“还不止,”这时蒋提白原本恹恹的眼神仿佛灼灼燃烧起来,“还有一个大目标。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能把主神……”
“我去洗手间换衣服,”贺群青猛地站起来,浑身僵硬地说:“……等一下,等一下你再继续说。”
第197章 第197章 桂花糯米藕(下) “已经……
贺群青话音落下, 林况坐立不安,频频看向他家老大,就差明着求蒋提白赶快说点什么来阻止了。
毕竟蒋提白正说到关键, 这时候贺肖却要先换衣服,分明还是不愿意知道那么多,不然不好脱离他们。
贺群青脚步才一动,小臂被人抓住,垂下视线便对上了蒋提白的。蒋提白眼珠如一潭黑水, 混混沌沌, 配上他苍白皮肤更是深不见底,仿佛下一秒要翻脸。
“你不相信我说的?”这边蒋提白想法比林况还悲观。
拐弯抹角已经没有意义,蒋提白道:“我知道玩家间还有种说法,说杀了游荡者就可以彻底离开游戏。但游荡者到今早为止, 每天清场的数量已经接近六百个副本, 少算每个副本剩余玩家五人, 它每天至少要杀三千人,一秒一个也得杀五十分钟, 可我们都知道, 它根本没用那么长时间。”
蒋提白眉心忽然皱起来,看向抓着贺群青的手,他感觉到贺肖的手在莫名地发抖,会不会真的是太冷了才想去换衣服?
他狠心道:“……游荡者本身和特殊副本一样,是搅乱一切时间和空间的存在,这样的东西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对抗的, 玩家想要杀了游荡者通关,可能吗?”
贺群青脑袋嗡嗡作响,身体的力量多半用在了小腿上, 蒋提白的话让他脚底发软。
“但我的方法是可能的,不是我一个人在这空口白话,凭空想象,贺肖?”
蒋提白的语气越来越软和,暗藏焦急,和哀求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盛北有最强大的智能系统帮助处理这件事,新一代模型甚至可以算出未来一天将会进行的副本难度和数量,还能计算参与的玩家人数和等级。到现在,寻找特定副本,已经没多困难了,单就事实来说,主神安排这么多玩家同时进行游戏,它必须要遵循一定的规律,基于这点,这才让我们的‘计算’成可能。现在盛北那边计划开展得很迅速,未来几天,就几天,我们想要做的事一定会有结果。”
听到这里,一旁的临时助理刘觅喉结滚动,渴得要命。
老板现在随口说出的,都是公司里的最高机密€€€€至少对他这样的‘旁观者’来说是最高机密,但凡知道这些的人,都要签署条件极其苛刻的保密协议,现在却聊天一样被谈论起来,难免让刘觅犯了职业病,赤身裸体一样替创始人紧张,但他知道,现场这几人才不会在意所谓机密。
“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和我回盛北,我保证,你和林况不会白跑一趟。以及这也是我做一切事的理由:现实世界才是玩家的根据,不依靠现实里这些顶尖的力量,凡夫俗子怎么和‘神’抗衡?”
沉思片刻,贺群青道:“……你说的对。”
蒋提白一愣,没敢松手。
贺群青:“玩家都在遭遇非人的待遇,如果你真的能在几天内做到这些的话,那无论是杀游荡者,还是以黑色审判书作为目标,都远远不如你的计划……如果你能让大家尽早地解脱,你做的事就是绝对的正确。”
被完全赞同的蒋提白倒傻眼了,迟疑吐出两个字:“真的?”
贺群青点着头,眸光涣散,整个人神游天外一般:“普通人无法和‘神’抗衡,但你蒋提白显然不是这样,或许可以试试。”
蒋提白:“……”有点分不清啊,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贺群青是真心在夸蒋提白。
排除一切立场问题,蒋提白是在凭真材实学帮助其他玩家,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目的是帮助他们。
同时贺群青不可控制地想到,和神抗衡的凡夫俗子,还能称作是凡夫俗子吗?
那“据说”普通人无法对抗的游荡者,这个主神的玩具傀儡,于这样的“凡夫俗子”面前,最终又会如何呢?
“所以你……同意和我去盛北?”蒋提白终于又问。
贺群青看向眼里透出焦急和期待的林况,最终点了头:“好,我跟你去。”
此话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气,贺群青才又说:“现在我可以去换衣服了么?”
蒋提白马上也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可以啊,我们一起去。”
“得了吧,”贺群青按着蒋提白坐下,“你跟林况好不容易见面,再聊点别的,我再洗把脸,很快就回来。”
蒋提白笑了一下,揉着肩膀看他,仿佛想看进贺群青眼里,“你不会又想一个人偷偷溜走吧?”
贺群青淡淡瞥他一眼,好像觉得他的想法非常无聊且多余,“怎么可能。”
说完他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最干燥的衣服也湿了几个角,他抽出一件薄T恤抖了抖,准备当毛巾用,那边蒋提白也从行李箱里拎起两套短袖和运动长裤让他挑。
贺群青从游戏里出来也有了惯性思维,顺手拿了颜色深的一套。
不等出门,余光注意到卡座里几位便衣保镖尽职尽责起身,像是要跟他一起出去,贺群青准备推门的手不由一顿。
别说保镖现在怎么想,蒋提白看着贺肖发着潮气的颀长身体,也是非常担心这家伙一出门就会遇到男女老少的流氓。
“等一下,”蒋提白忍不住出声,还是不放心,“不然你就在隔壁包厢换,我给你把门?”
“我不会跑的,”贺群青皱眉,示意蒋提白自己往下看。
蒋提白根本不敢看,门边的贺肖嗓音像感冒了,比平时沉,平静地说:“我的东西都在这,我还跑什么?你们不用跟着我。”
蒋提白这才不得已确认了一眼,的确,那罐子没被偷换什么的,就是原来那个,竟然成“人质”了。
贺群青说完不再磨蹭,干脆推门出去,将蒋提白的视线彻底隔断。
他在夜总会洗手间的宽敞隔间几下换好衣服,刚套上短袖,手机轻微的震感传来,他立即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凭他的记忆力,这串号码就是名字,这名字是“江远”。
江远打电话被他挂断,贺群青点开江远情急发来的消息:
【小肖,你竟然有我的号码?总之谢谢你,谢谢你联系我!
我真的非常感动!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你和林况的住处,你不要着急,能告诉我林况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江远的电话号码其实是贺群青不久前跟系统要的,那时候他已经把林况绑了起来。
当时他看着被堵住嘴、不断挣扎的林况发愣,后知后觉到自己下手有点重,担心起林况的安全。
因为林况的这个住处,没有告诉他的任何家人,最亲近的外婆也一无所知,如果放这样的林况一个人在房子里,恐怕几天几夜都没人会发现。
所以贺群青发消息给江远,让他稍后到林况家来,到时候大门虚掩,江远只需要走进来,自然能给林况松绑。
不过因为蒋提白的出现,这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贺群青于是回复了一条消息:
【不用去了,林况和我已经出门,这几天都不会回去。】
接下来手机连连震动,贺群青走出隔间洗脸,将手机放在一旁,捧水期间视线偶尔扫过不断亮起的屏幕,都是江远发来的短信。
他想着等会儿一起回复,这时另外一个没有名称的号码发来了消息。
和江远的号码一样,这一连串数字,在贺群青这也是清清楚楚,有名有姓的,他当即扯了几张擦手的纸巾,潦草抹几下手脸,拿起了手机。
这个号码压根儿没有通话记录,贺群青也没有打过去,一开始就是和对方发消息沟通。
这多半也因为贺群青醒来后情绪不稳定,当时竟然一门心思不愿意自己打电话被林况听到,好在电话那头也默认了这样的沟通方式。
而新发来的这条消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