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愚蠢, 伯德根本靠不住, 眼下没人比伯德更可疑了!
伯德低着头,还在继续捣鼓手机,手机突然被人从手里抽走了。
他倒也没挽留,抬眼一瞧正是杰森。
他知道杰森屡屡受挫, 眼下恐怕犯了疑心病, 怀疑起伯德也在搞鬼€€€€不得不说, 杰森这疑心病发作得也太晚了,可见迟钝还真是种慢性病。
伯德挠挠鬓角。
他再仔细观察, 杰森应激般汗如雨下, 让自己现在又有点相信杰森了,这天真的家伙果然还是比较像受害人。
杰森抬抬枪口:“你现在什么都别说。”
伯德嘴巴闭得紧紧的:“……”不用你说,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
杰森抢了伯德拿着的手机,快速删除这部手机里的地图APP,重新下载了另一个,他用力点那个图标, 在软件即将重新定位他所在的地点时屏息等待,终于,地图刷新了€€€€
还是原来那个坐标!
“不, 不可能,别再耍我了。”
杰森正要勃然大怒,手机屏幕猛然一闪,屏幕黑了。
接下来无论杰森怎么捣鼓都没反应,手机彻底变成了一块砖。
伯德:你说你惹它干嘛?
杰森瞪眼看向伯德,伯德立刻投降:“干什么?你自己下载的病毒,我可什么都没做。但,我觉得,有人为此准备了三年,难道不会考虑到细节?你看,上缴的手机只剩下了一半,另外一半正常的手机可能早都被运出去。”
“你说正常的手机是什么意思?这里有人是正常的?”杰森靠近伯德,他嗓音笃定而气愤:“我没忘记,你也是其中一员,被投票的人里也有你。”
伯德:“还有你。拜托,那是几小时后,谁知道现在有没有?”伯德无奈地笑了,“也许那是因为观众开始喜欢我了。杰森,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好吧,希望这么说你能没那么紧张€€€€
即便那些人考虑到了各种细节,但他们唯一没有考虑到、也不能考虑到的就是我,没人会料到我可以突破这里的内部网络封锁,我的演员简历上没写这些€€€€但我真的只是个想要拿演戏时薪的普通人,我不是罪犯。”
“是吗,”杰森噎了一下,他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难道眼前的伯德,还有被拘押的人中,真的有倒霉演员吗?难道倒霉的真不止自己一个人?
伯德还是自己人?
哪怕心里隐约放松了一些,杰森依旧不承认伯德暂时通过了他的言语拷问,转而寻找最后的漏洞:“你不觉得这个节目时薪高得不正常?”
好脾气的伯德也有点生气了:“你有什么毛病,难道时薪高我也要抱怨?想赚钱还有错?不然我怎么负担开支,靠敲电脑,写代码吗?好吧,就算我贪心了,但贪心又不是犯罪,导演才是那个坏人€€€€而且你不是也签了合同,你怎么向我证明你的清白,你,你难道就是什么好警察?”
杰森的鼻孔剧烈翕张了一次,视线划向导演。
“嘿!”被点名的罗博特表示抗议。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几名警察慢腾腾将封墙重新遮掩好,有几块砖被杰森踹进水泥里沉了下去,而他们将手伸进水泥是不可能的,杰森对他们的动作十分警惕,所以这些人只能将铁板支撑回远处,看外观,这修复工作的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但事情好歹是做完了。
柳晨锐欣赏完伯德的高调戏份,回头看向贺群青,贺群青几乎是同时看向他,柳晨锐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在场其他警察。
贺群青微微点头。
随着杰森和伯德打电话的举动,这些警察行动明显有异常,相互之间避开杰森在传递眼神,显然他们并没有那么恐惧杰森手里的枪。
而这些有恃无恐的警察演员,似乎觉得贺群青和柳晨锐只是普通人,不足为虑,才如此大胆地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
“那个新人,”傅辞作为高级玩家,更是艺高人胆大,比起看谁可疑,他更关注花里胡哨的新人B:“你们聊了吗,他现实里是干什么的?”
贺群青自然摇头,他本来也不会主动去打探新人,玩家在新人阶段还糊涂,这时候打探对方真实身份,分明是趁人之危。
当然,这个新人和他见过的其他新人都不同,伯德根本不用别人问,一直很积极主动地在表现,好像对所有人都不设防,贺群青哪里还敢问?
真怕一个问题就能知道伯德的生辰八字,他不负责倒不行了。
额……负责?
伯德会要我负责吗?
我怎么会这么想?
“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进审讯室,”傅辞有点服了:“这么上进的新人,我注意不到他都不行。你觉得呢?”
贺群青心头微动,他还想起来,自己之前对伯德产生的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嘴上说:“……其实上进也没错。”
不仅没错,新人一直在做好事,要参与审讯估计也是为了帮帮其他玩家,看罗博特就明白了,先前每当导演激动失控,伯德就会出声阻止。
傅辞若有所思:“是没做错什么。相反,他是做得太好,适应得太快……他表现越好,越让我觉得,这个新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后四个字卡在舌根儿,差点没说出来,傅辞眉头一皱又一松€€€€哦,这是今天的头目决策效果,自己差点忘了。
傅辞真问心无愧,我可没有猜疑组织内其他成员,说新人不像好东西,或许很难缠,他这分明是夸奖,你瞅瞅,主神都承认了吧。
柳晨锐在一旁默默听着,没点头,也没反对€€€€伯德的确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这个叫傅辞的高级玩家,还挺有可取之处。
贺群青打断了傅辞望着新人逐渐幽深的眼神,“傅辞?”
傅辞心头一跳:“嗯?”
干嘛突然叫别人名字,话说你记我名字做什么?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贺群青深吸气。
其实傅辞第一次靠近,他心脏就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跳得急切,让他呼吸不稳。
这种感觉反而让他安心,仿佛在提醒他别忘了其他玩家。
但总有警察盯着他们,他没法和傅辞交流。如今杰森与伯德敲锣打鼓地报警,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就赶忙将直播、金妮的出现以及直播时间跑到几小时以后的事情告诉了傅辞。
他说得很快,言简意赅,前后不超过五句话,说完贺群青心口一松,犹如大石落地,他舒服多了。
傅辞脸色变绿,神情恍惚,强撑道:“难,难怪……我之前也听到厕所那边有人在哇哇叫……不,不是,时间异常了?这……是个特殊副本?”
贺群青奇怪地看他一眼,自己没说清楚么?
傅辞这才明白杰森和伯德报警时在争执什么,他眼睛不自觉闭了一下,呼吸也闭上了,开始有点头晕。
贺肖……贺肖果然名不虚传,这人说起特殊副本,是眼都不眨一下的啊!啊!!!我草&%¥@
这真是个特殊副本?!!
傅辞还是第一次遇到特殊副本,难免会头晕目眩。
他按着太阳穴再一想,想起来了,为什么贺肖表现如此平常。
黄渔跟自己现实视频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贺肖虽然是新玩家,可因为副本遇到的高级玩家多,至今已经经历了好几个特殊副本了,对他来说,或许特殊副本才是正常的。
我……主神收割了数天富豪玩家,终于注意到我和黄渔两个穷逼了?
我命休矣!!
上一分钟还老神在在的傅辞,将瞳仁地震的复杂目光投向拘留室,思念着里头的黄渔。
你个老六,在里面无聊得快睡着了吧,真想马上告诉你这是特殊副本啊,让你也精神精神。
……
所有人正各怀心事,突然,柳晨锐目光一凝,望着前头张口似乎想要提醒什么,可已经晚了,那边正慢悠悠走下台阶的伯德,被一名外形微胖长相憨厚的警察从背后偷袭,一脚踹下了台阶。
贺群青也看得瞳仁一缩,脚步自己就动了,他跑过去的同时,心头还生出一种奇怪的紧张。
真的很奇怪,自己和伯德是刚刚认识,但伯德吃亏,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熟人被伤害的感觉?
伯德对其他人当然是不设防的,哪怕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可疑。
所以当那名警察无视杰森的枪口,毫无征兆地暴起,伯德也毫不意外地中了招,一失足从台阶上跌了下来,倒在湿滑的地面后,他低声痛哼,一手抱头,仿佛真摔得不轻。
“喂!”柳晨锐按住他,摸索对方捂着的地方,在脑袋一侧摸到了一抹湿润,他看着自己手上血迹,有点吃惊,更多是无语,“你没事吗?”
伯德一点也不坚强,含糊回答:“有事……”
柳晨锐:“你……这算什么?”演戏要做到这份儿上吗?装纯洁上瘾了你?
伯德也吸气,“……”本来他要躲开的,但水泥真他妈的好滑啊,他又刻意要挨那一脚,怎么还能站稳?
可不吃点苦头,他怎么打消贺肖眼里的怀疑?
先前选择匿名的那一刻,他就做了一些准备,但事到如今,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连贺肖用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都受不了了,更不希望贺肖对“自己”警惕怀疑,甚至之后可能再度和自己保持距离。
你看看,我稍显弱势,他立刻来了。
那温热的手落在自己腰上,后背上,好像在查看他还有其他地方摔坏了没有。
伯德浑身的皮都微微发紧,头皮的伤处好像因为血流加快涌出了更多的血。
伯德:“嘶,疼……这也疼……那里也疼。”
柳晨锐缓缓落下一拳捶他大腿:“这疼不疼?”
“你为什么这么做?!”杰森严厉地质问行凶者。
“对,对不起,”那名憨厚的警察干脆在台阶上跪下举起手,“我就是讨厌他抢风头的样子……”
抢风头?
杰森刚意识到,这又是演员们的“行话”,身后猛然袭来数道蓝色的身影!
傅辞曾试图阻拦头目去关心新人,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叫人应接不暇,他也不好原地站着,只能跟着跑到了台阶前,来到这里他先缓了口气,才“疑惑”地看着其他警察同事一拥而上,暴力抢夺杰森的枪,杰森死活不松手,和跟自己穿着相同制服的警察们扭打在了一起。
男人们吼叫着,地面被许多黑鞋跺得咚咚响,许多条壮汉的腿同时移动,许多条肌肉紧绷的手臂张牙舞爪,他们集体撞上单薄的储物柜,一时敲锣般的哐哐巨响在整个地铁站里回荡,伴随他们的呐喊,唯一的敌人杰森狼狈不堪,储物柜在他背后凹陷,瓷砖在他脚下崩裂,他浑身剧痛,眼前模糊。
杰森原本的确可以先发制人,但一念之差,或先前“被捕”事件带来的一念的胆怯,让他错过了那0.1秒的时机,菜鸟就是菜鸟,他没能按规定清空弹夹。
混乱中“砰”一声枪响!
杰森尝到了害怕杀人的报应,枪被夺走后,对方调转了枪口,混乱中他伸手想抢回来,这一秒,他抱着剧痛的手掌吼叫起来,他甚至分不清是哪里受了伤,只知道自己捂着一捧血和几根手指。
那些暴徒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他太阳穴一阵灼热,冒烟的枪筒里喷出硝烟的味道,他离死亡骤然只剩6英寸的管道。
“别开枪!”男声尖叫起来,是罗博特,他叫声比杰森还惨,“你们不能杀他!”罗博特试图靠近这些被杰森的反击逼红了眼的恶徒,但最终他保持了距离,在众人的沉默和杰森的哀鸣中喘着气道:“合同上写得很清楚,杰森如果试图自杀或遭遇反抗‘死亡’,节目就立刻结束,你们也拿不到结果了,蠢蛋们!”
“没人想杀他,”忽然,一侧传来声音,罗博特一惊,羁押法医的那间小拘留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几名法医看热闹似的走出来,让罗博特变了脸色的,是这些法医每个人手中都拿着至少一把枪,当中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恶趣味,竟然背着一把喷涂成彩色的机枪,黄铜色的弹链挂在枪.手身上€€€€那是一名戴着眼镜,身高一米六左右、红发扎成马尾的朴实女孩,她甚至还穿着法医的制服。
贺群青不是第一次在副本里见到这么多枪,只是作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见,眼下肉体凡胎,难免心下一沉,更别说其他人。
“吉拉?”罗博特愕然地看着女孩,对方看起来还是那么无害。
“抱歉,”吉拉显然一点也不觉得抱歉,示意警察们,“把杰森关进去,快点€€€€我们还要接手导演的工作……”她呻丨吟一声,真心实意地埋怨:“罗博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一点用都没有。”
有了指挥,警察们立刻不再随意乱来,他们开始有秩序地乱来。
这些警察演员还都有点抱怨法医们没有早点出现,但敢怒不敢言€€€€这是个上下级分明的犯罪团伙。
杰森两只血淋淋的手被快速拷了起来,两名高壮的警察将他一路拖拽进了那间关押法医的拘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