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阿淘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浑身裹满的雪沫，四肢有些僵硬，脸色已经青白。
“阿淘！”
林小七三人快速的围了过来，言秋起身让开，看着三人去抠他口中的积雪，去揉搓他的四肢，去将内力灌入他的体内。
却一无反应。
言秋见过无数的死人，自然知道阿淘早已经断气，只是心底总有些期盼，期盼着那双纯粹的眼眸可以睁开。
可那双眼再也不会睁开了，言秋看着他灰白的脸，有些失神，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的在心里面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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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懒洋洋的半躺在床上，手里捏了本书，整个人却有些提不起力气，眼看太阳升至最高，又缓缓落下，心里无比烦躁。
“啪--”
宋€€言将书扔到桌子上，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言秋还没回来？”
墙角处站了一个黑色劲装身材挺拔的人，他闭着眼睛倚靠在墙面上，听到宋€€言问话，霎时睁开眼睛，恭敬的垂首。
“回主子，申时了，言秋大人还不曾回来。”云雷抬眸看了眼情绪不太好的宋€€言缓声开口，“言秋大人若是回来，定会第一时间来寻主子。”
宋€€言自然知道，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愉，昨夜折腾了他一宿，早上睁眼就不见他人，轻哼了一声，挑眉看向云雷。
“不用守着我，该干嘛干嘛去。”
云雷没有带面罩，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片严肃冷静，垂了下眼睑，“主子恕罪，言秋大人不在，属下不能擅自离开。”
宋€€言瞟了他一眼，也不打算为难他，只是言秋不在身边总是空落落的，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站在窗边，垂眸看着下面已经清扫干净的街道。
下面行人寥寥无几，又都行色匆匆，宋€€手指扶在窗棂上，向外探了下身，向街道的尽头看了过去。
“嘶……”
一个不察手指刮在窗棂的木刺上，宋€€言下意识的收手，指腹上已经见了血，血珠殷红顺着指腹纹理下滑。
没由来宋€€言一阵心慌，“言秋走了多久了？西岭村离的并不远，以言秋的速度，早该回来了。”
云雷声音低沉平稳，“言秋大人速度快，旁人却不及，主子不必担心，言秋大人的武功，世间少有。”
宋€€言捏了捏指腹，细小的伤口再没有血迹流出，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心间总觉得不安。
“云雷，派人去西岭村看看。”
“是。”云雷得到命令闪身出去了，只一会儿功夫，人又快速的窜了回来，眼神慌乱，脸色也不太好，看着宋€€言欲言又止。
宋€€言扫了他一眼，整颗心瞬间被提了起来，不自觉的收紧指节，“说。”
“西岭村发生了雪崩，动静之大，连附近的村都受了影响。”云雷一面观察着宋€€言的神色，一面快速的将话说完。
这一瞬间，无数纷杂错乱的思绪猛然的涌进了宋€€言的脑海，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股强烈的恐惧感压下去。
宋€€言半垂着头，云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整个人都冷寂了下去，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让人心惊。
“主子……”
“走，去西岭村。”宋€€言抬起头来，一张脸白的不成样子，可那双眸子却黑的可怕。
宋€€琛也得到了消息，心中已经暗暗后悔，看到宋€€言的样子更是心头一紧，“言秋武功卓越，定不会有事，你也要小心，让木栖和云雷跟着你。”
宋€€言闭了下眼睛，“木栖不必去，让他护着你，若是你这边再出事……”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宋€€琛却理解了他的意思，“也好，珞川在那附近，我已经传了消息让他过去，你……”
宋€€琛还想宽慰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言秋对宋€€言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如今说什么都是惘然。
只盼着言秋能平安无事。
第84章 他已经死了
看着宋€€言走远的背影，宋€€琛站在门口迟迟不能回神，衣摆被风吹起，发丝飞扬，显的人有些单薄。
轻抿了下唇角，唇色有些发白，若是言秋出了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主子。”
木栖从客栈中走出来，将臂弯中的大氅展开，披在他的肩头，“主子安心，言秋大人定不会有事。”
宋€€琛轻轻点头，扫了一眼逐渐恢复繁荣的关洲城，“等他们回来，也该启程了。”
落日西下，太阳落到地平线以下，天黑的越发快了，山洞内更是昏暗。
言秋依靠在山壁上，目光落在仍在不断努力的三人身上，低低的开口，“他已经死了。”
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起伏，听着平平淡淡，无端的让人觉得心寒。
林小七手指一顿，停止了内力输送，眼眶通红站起身来。
“怎么停了，继续啊。”身侧的人还在不停的揉搓着阿淘的四肢，见林小七起身，便伸手去拽他。
“不要停下来！”
林小七被拽的一个踉跄，泪珠一晃，跟着落下来，低声的重复言秋刚刚说的话，“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另两个似乎被这句话打击到了，看着阿淘灰白的脸，僵在原地，抖着手想要探一下他的呼吸，却半天没有动作。
言秋本就心里难受，见他们如此心头越发酸涩，咬了下唇，缓缓开口，“对不起。”
林小七转过头来，眼中积聚的泪水蒙住了瞳孔，轻轻一眨，泪水就滚了下来，他抬手抹一把，声音有些哽咽。
“大人不必道歉，能救你是阿淘的福分，换做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你。”
“为什么？”
言秋不懂，他漆黑的瞳孔缓慢的转动，看向林小七，为什么，为什么会救他，他们不过是今日才认识。
为什么会为了他舍了性命。
那句几乎呢喃一般的话语，没有人听到，自然也没有人给他回答。
林小七三人将阿淘安顿好，顺着挖开的缝隙爬了出去，坍塌下来的雪将村子已经完全淹没，目光所及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
积雪虽有硬度，却无法承受人的重量，根本就无法走出去，运用轻功倒是可以出去，只是夜色越发浓稠，这时候走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过了半晌，林小七从缝隙中又爬了回来，“大人，我们今天走不了了，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在回去。”
“山洞中的村民也需要安置，这村子是没办法再住了。”林小七微微皱着眉，幸好他们来时带了些粮食，棉衣。
言秋点了下头，目光落在阿淘身上顿了顿，靠在墙上没动，“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待会。”
林小七三人对视一眼，视线下落凝在阿淘身上，最终什么都没说，点了下头，便往山洞中走了进去。
言秋垂着眼眸，额前的发丝垂落，眼中神色晦暗，手指抚摸着腰间的弯月匕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淘。”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身子缓缓从山壁上滑下，坐到地上，地面上散落着一层薄雪，随着他坐下发出‘吱吱’的声响，然后被体温融化，浸湿了衣裤。
言秋却像察觉不到冷一般，只是一张脸，越发的苍白，视线抬平，恰巧能看到对面山壁上倚着的阿淘。
“你是除了主子之外，第一个救我的人。”
言秋的声音很轻，声音都含在口中，有些意味不明，曲起双腿，双手抱在膝盖上，下巴搭在手臂上。
他第一因为死人产生了难过的情绪。
哪怕他第一次杀人时，有的也只是恐惧和害怕，“你不该救我，我……死不了。”
言秋忽然觉得困的厉害，不自觉的垂下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再没有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细碎的声响，是轻功带起的风流声，是空气摩擦衣摆的细响。
言秋偏了下头，转向山洞口的缝隙，却没有睁开眼睛，一道，两道，三道……他有些迟钝的数着，脑子也有些混沌，依稀间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霎时间言秋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踉跄的险些摔倒。
“主子。”
言秋轻唤了一声，声音很低，带着些暗哑。
因为这声轻唤，所€€€€有的风流声一顿，随后集中这个方向掠了过来。
言秋扶着山壁脚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挪动一步，心脏却跳的一下比一下快，眼眶也有些发热。
接着那缝隙中探出一道人影，“主子，言秋大人在这。”
言秋有些看不清，可听到‘主子’两个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轰然炸开，整个人微微抖着。
又一道黑影从缝隙中探出来，然后速度极快了掠了进来，紧接着他就被抱着了，怀抱很暖，还带着他熟悉的淡香。
“主子……”
言秋轻唤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整个身体都在抖着，不断的贴近宋€€言。
宋€€言紧紧搂着他，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看到他的那一刻终于落下了，“没事了，阿言，没事。”
不知道是在安抚言秋还是在安抚自己，也或许都有，过了好久，情绪渐渐稳定，云雷也燃起了火把，宋€€言才拉着他的手腕，将人拉开了一些。
看清言秋的样子，宋€€言陡然睁大眼睛，指尖都忍不住轻轻的颤着，却不敢轻易的碰他，“阿言，你伤哪了？”
伤。
言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着宋€€言担忧的脸，听着他急声的询问，明明刚刚还不觉的疼，忽然就疼的厉害。
鬼影的那一掌用尽了全力，不光震荡了他的内脏，还打碎了他肩膀处的骨头，此刻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
一直徒手挖雪，被冻的通红的手指又疼又痒。
被雪打湿的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身上，很冷。
还有阿淘……
“主子，属下好疼，属下好冷，属下……好难过……”
第85章 我会吃醋的
宋€€言心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他的阿言是个很强的人，哪怕浑身是伤，也不曾叫过疼，哪怕是濒临死亡也能绝处逢生。